第19章 悔婚

“你说你向陛下请旨求娶了谁？”

        清晨，值了一夜班的镇国公心事重重地进入府内，万万想不到刚到家便收到这么一份惊吓，一副美须都差点气得翘了起来。

        “事权从急未能同父亲商量，还请父亲赎罪。”斐熙先请罪，又解释道：“不过儿子请婚这事母亲是知道的，儿子也是真心想同安和公主成亲。”

        自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征得父亲同意便擅自请婚当然不对，只是斐熙觉得父亲应该也不会真的生气，父亲对大哥严厉，但一向是很宠他的。

        “你真心个屁！”斐茂一脚揣在这个逆子肩头，把斐熙踹了个仰倒。又冲旁边的林氏发火：“你知道个屁！”

        “走，”他一把拽住斐熙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拽着向门口走去：“同我进宫请罪，说你昨日犯了混才说那些妄想的话。”

        “父亲、父亲！”斐熙被拖得一路踉跄，慌忙抓住自己父亲的手：“不能反悔，反悔了年姐姐就要被嫁去突厥了。”

        一旁的林氏也扑过来拦他：“熙儿话都说出去了，此时反悔恐让圣上震怒啊！”

        林氏不明白这件事怎的会让自家夫君发如此大的火。安和公主她也是见过的，姿容仪态自不必说，都是顶顶好的，况且其父亲是皇帝、外祖是萧丞相，若真下降他们家那都是他们镇国公府高攀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安和公主与颜珞的关系会让斐茂不满。

        “我问过熙儿了，安和公主与颜家那孩子没什么的，两个都是好孩子，或许曾经确是相互倾慕过，不过都没做过任何辱没他们家门的事情。”

        “熙儿还说，正是颜家那孩子将安和公主托付给他的呢。你说若他们之间真有些什么，又怎么会舍得让安和公主嫁与旁人呢？”

        “什么颜家那孩子，他如今已入翰林院，当称一声翰林，可比你养的这个逆子有出息多了！”斐茂没好气地开口，接着又问：“那你们可知她昨日一夜都未回宫？”

        林氏讶异，轻声问：“是同颜翰林在一起吗？”

        斐茂还未回答，便听见自己手中拽着的这个逆子开口道：“便是年姐姐真的同颜大哥在一起也没什么，我只希望年姐姐开心，若他们依旧有情，日后我做个房内君子也未尝不可。”

        又是“哐”的一脚，这次斐熙直接被他爹踹到了门外。

        “你若是有种，今日出了这个门便莫要再管我叫爹，那你娶谁我都不管。”

        斐熙依旧不甘心：“年姐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可斐茂已经不打算再听他说话了，他吩咐下人：“把他关回房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林氏本想劝，可想到刚刚斐熙说的那番话实在不成样子，便换了话头：“如今虽然陛下还未下旨，可熙儿的话都已经说了出去，陛下不允还好，可万一宫内真传了旨意我们要如何是好？”

        方才生气时说要入宫请罪其实都是气话，在朝混迹那么多年，斐熙也知道成阳帝并不是一个会体恤臣子的皇帝，有些话在他面前是万万说不得的。

        更可况这件事还涉及到了安和公主。

        斐茂努力回想，只能想起一个穿着宫装坐在石桌旁小口小口吃着果子的身影。

        他在很多年前见过安和公主一面，那时只觉得她还未张开的眉眼中依稀有些萧怜妃的影子，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给公主写份请罪表吧。”最终斐茂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毕竟她的母亲是那个人啊”

        应落年不讨厌斐熙。小时候的斐熙脸圆嘟嘟的，特别喜欢跟在她和颜珞屁股后面转，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可爱得不行。

        说起来，她对养在宫中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不大亲近，对斐熙却莫名喜欢，看他就像在看自己的弟弟一般。

        然而，她或许就要嫁给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与斐熙成亲，不仅仅是选了一个驸马，更是可以将镇国公府与自己绑在一起。

        镇国公在京城有兵权，在西北有旧部，于民间的声望也很高，若是能和他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有机会改变所有人未来的命运轨迹。

        无论是人、还是利益，与镇国公府联姻都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要争一争吗？

        她能看得出，成阳帝提议让斐熙做驸马时的确是真心的，若是当时没有皇后打断让他改变了心意，或许他真的会赐婚。

        现在还来得及，利用父皇对故去母妃的愧疚，或许真能让成阳帝为她和斐熙赐婚。

        只是应落年还是觉得很别扭。

        想起之前颜珞在狱中时还想让她嫁给斐熙，他恨恨咬牙。

        当日只觉得他的话是无稽之谈，谁曾想那番话居然差一点便要成真了。

        她可是记得颜珞同斐熙的关系也很好，也不知道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若颜珞、斐熙分别同应芊芊和她成亲，那婚后的颜珞就需改口叫斐熙哥哥，这个场景一浮现在脑海中应落年就想一个头磕在桌子上再也不要起来——这太尴尬了！

        “公主，镇国公给您的信。”侍女悄悄进屋，递来一封密封的信件，“刚送来的”

        她直觉这封信应该与斐熙昨日入宫的事情有关，正要拆开，却听到一旁的侍女吞吐道：“那送信的下人说，镇国公今早回府发了好大的火，然后斐公子就被镇国公关了起来。”

        这倒是让应落年吃了一惊，才知道原来斐熙向成阳帝请旨赐婚并不是镇国公的授意，甚至镇国公根本不同意这门亲！

        将信打开，果然是一封请罪表，说幼子顽劣，不堪配公主，若陛下有意赐婚，还请她拒绝。

        “还不算太傻。”应落年嗤笑一声。

        由她来拒婚好过跑去太极殿对着皇帝说昨天的事都是我儿子在开玩笑，其实我看不上你女儿。

        镇国公若真敢这么干，成阳帝能把他们全家都扔进诏狱里。

        信的后面还附了一份丰厚的赔礼单子，除了黄金白银若干外，还有京城的一处宅子以及城外一千亩良田。

        其他的都算了，算不得难得，只那一千亩良田拿出来倒是能看出镇国公赔罪的诚意。

        时人看重田产，非到了走头无路的时候轻易不会变卖田地。况且虽历朝历代虽然都无法阻止“兼并”的问题，可有能力不断兼并农人良田的必然是根基深厚的世家或是有着皇室血脉的宗亲，而田地一旦进了他们手中便更不会轻易转手了。

        在朝官员手中的田产更多还是来自封爵时陛下的赏赐。镇国公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良田已经实属不易，甚至仅是赔罪的话都是有些多了的。

        按规定，没有封号的公主成亲时的陪嫁田产也只有五百亩，还不一定都能在京外，更偏些也有可能。

        只应落年有封号，若在郢朝成亲还会有皇帝赐下的封地，所以田产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应落年抽出那张赔礼单，让人给镇国公送回去。

        既然不需要这些，那不如让镇国公欠她一个人情。镇国公的人情可比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有价值多了。

        况且婚事虽不成，她却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镇国公府的兵权对她的确有很大吸引力，若没有这封信她也不知自己最终会做何选择。如今不用自己选了，反倒轻松了不少。

        只是她不知为何镇国公会如此抗拒她同斐熙的婚事，历朝历代掌握大权的武将都少有善终的，同皇家联姻至少能为家族挣得一重保证。

        应落年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杯壁。三个公主三桩婚事，如今看来她和应芊芊的婚事都不单纯，那应若菱的呢？

        谢家是真的打算和皇后联手吗？可皇后还育有皇子，若无意外她的儿子必然会是未来的皇帝，谢彦若想谋反根本不可能得到后族的支撑，甚至他们的谋划毒不能被皇后知道。

        当太后还是当新帝的岳母，这根本不需要选择。

        除非皇后的儿子死了！而未来会即位的皇子威胁到了她的地位甚至是性命。

        应落年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否定这个猜想。

        这怎么可能？

        曾经大皇子居长，尚能和嫡出的四皇子应晟争一争储位，可随着大皇子被赐死，如今成阳帝的几位皇子中已没有能成为应晟对手的人了。

        应晟如今圣眷正浓，虽然成阳帝还没有正式下旨立太子，但朝野中一部分老资历的官员都已经暗中站在了他的一边。

        离储位一步之遥的应晟怎么会突然死去呢？

        但前世宫变那日，其余的皇子公主都死了，她的确没有在在这些人中看到应晟。

        想到今日宫门前谢彦递给自己的那只木盒，里面满满都是会使人成瘾的逍遥散。他既然可以把手插到成阳帝身边，或许也真的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皇子？

        虽然早就知道谢彦危险可怕，可逐渐将这个人深挖下去，才发觉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得危险。

        而她除了前世的结局之外一概不知，连在谢彦篡位谋逆的过程中拉拢了哪些人、除掉了哪些人都不知道，这样的她真的能够斗得过谢彦吗？

        正当她心中彷徨时，应芊芊推门进来。

        “应落年，我们做笔交易。”

        “什么？”应落年还未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也不想和亲。”应芊芊不喜欢应落年，之前脸上被簪子戳出来的伤口已经好了，可留下的心理阴影却还在，只是现在她都不在乎了。她狠狠道：“那我们就让应若菱嫁去突厥。你发誓不跟我抢颜珞，我帮你嫁给谢彦。”

        她知道应若菱喜欢谢彦，所以她偏要帮着应落年抢走谢彦，让那位骄傲的嫡公主痛失所爱、远嫁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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