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梁霞和隔壁肖诚的媳妇薛丫坐在院子外面用面粉浆洗被面。两人说起刘芳满村寻人的事情，摇头笑笑。白翠岚到肖家别人不知，作为邻居薛丫知道的一清二楚。

        梁霞把面霜还回去的时候，刘芳明明脸的黑的滴出墨汁偏要保持脸上的微笑。那笑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队长家里来了两个城里客人，说是特意赶来和翠岚相看的。你说翠岚这丫头想什么呢？城里人不想嫁，东躲西藏的不知道还以为男方有多拿不出手。虽然没看见男方小伙子，但他的父母长得不差，听说都是文化人。”

        梁霞摇头：“谁知道呢，估计是舍不得离开家，大姑娘嘛，说起亲事总会有点害怕的。”

        薛丫使劲搓了几下衣服：“我看不像，翠岚这丫头十一二岁就去镇上读书了，会因为舍不得爸妈不想进城？估计这里面有猫腻。”

        梁霞八卦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要牵扯白翠岚的名声了。她不喜欢白翠岚，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败坏人家大姑娘的名声。

        “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刘主任要是知道估计又会找机会寻事。”

        对于刘芳的手段她们算是深有体会。红彤彤的帽子往你头上一扣，你就是想摘也摘不下了。到时候累死累活反而不落半点好处。

        肖勇累了半天，远远的看见家门恨不得一步跨出两步的距离。他太饿了，胃里火烧火燎的就等着吃点东西缓解缓解。

        梁霞先发现的人，也顾不上说笑了，擦着手问：“刚刚还说你们快回来了，锅里留着饭我去热热就能吃了。”

        肖勇哪里还等得及，摆手道：“不用热了，这天又不冷，没事。”

        梁霞只好去摆碗筷。肖云生提着一摞资料对薛丫点点头，叫了声：“嫂子。”

        薛丫笑着应了一声。心里感慨，云生这小子似乎真的变了许多，通身的气派比起以前好上太多了，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饭菜和往常一样清淡，因为饿狠了的缘故，肖云生吃的很香。即便如此他吃饭的动作也是不急不慢，不像肖勇眨眼的功夫一碗饭已经填进肚子。

        梁霞生怕他噎住，倒了碗水给他。肖勇喝了一口水感慨道：“要是有辆自行车咱也不用遭这个罪。”

        肖云生想起那个两个轮子就能载人的工具，觉得肖勇的话说的有道理。

        村里谁家不想有自行车？

        刘三笠摸着崭新的自行车车把，小心翼翼的锁在地窖里。刘三笠个头矮小，站起来比自行车车把高不出多少，一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时刻瞎溜溜的转着。

        要说瓦家坳“三害”中谁最让人厌恶，刘三笠肯定是榜单第一名，他不仅是第一名还得远远甩第二名肖云生半条街。肖云生最多也就是懒惰不爱下田，但人家肖勇乐意养，外人就是再嘴碎也碍不着他们的事情。

        可这刘三笠不同，会跑的时候就知道偷鸡，长大了还会偷人。村民们也不理解就他这副看着就倒胃口的长相是怎么骗到牛寡妇自愿与他钻苞米地的。可人家就是有这本事。早早成婚了不说，孩儿也生出了一串。

        刘三笠的媳妇牛寡妇名叫牛招弟，听名字就知道她生来是带着使命的。此刻她正哄着两个两三岁左右的娃娃睡觉。刘三笠昨夜带着自行车进门的时候委实吓了她一条，往日小偷小摸的，想着自己和孩子也能跟着沾光，她闭上耳朵全当不知道。但是现在不同了，自行车啊！全村就白副队长家有，连大队长家也没有的自行车！

        牛招弟害怕了半宿，但是她不敢问。刘三笠的拳头没少招呼在她身上，这男人嘴甜，打人的时候她就想着还不如过回以前的苦日子。可等刘三笠转头哄她的时候，牛招弟又气自己坚持不住立场。磕磕绊绊的过了四五年，孩子都3个了，牛招弟也认命了。

        刘三笠进门的看见的就是牛招娣瞪着眼望着屋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刘三笠也觉得奇怪，他就爱牛招弟这个调调，折腾起来才叫他妈的带劲。

        刘三笠觉得身体像急需泄水的大坝，他把衣服一脱，折腾了半响才消停下来。

        孩子已经睡着了，牛招弟穿上衣服，见他心情好壮着胆子问道：“你那个自行车是哪来的？”

        刘三笠摊在床上，餍足的叼着烟，闻言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心情不错的说道：“人家上赶着送的，放心等过几天骑车带你在大队里转转。”

        村里人对他的评价刘三笠不是不知道，往日他混的不好懒得去在乎。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刘三笠有车了。他倒是要看看大队里哪个还好意思说他的闲话。想到送他自行车的人许诺的其他好处，刘三笠小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肖云生两人吃完饭也没看见花絮絮。

        梁霞收拾完碗筷，用浆洗被面的面粉水洗了一堆脏衣服。又把家里家外打扫一遍，才端着浆糊拿着鞋面去隔壁找薛丫闲聊。

        肖月在看书，肖勇去后院翻自己的那点自留地，想着种点青菜换换口味。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肖云生从床底的拖出一个红漆箱子，箱子一打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取出一本初中物理细细观看。他说了要考大学，自然一刻不敢懈怠。

        可是坐了半天，书页怎么也翻不下去。肖云生心烦意乱的走到院子里。

        肖月恰好也出来活动筋骨，看见肖云生打了招呼。“小叔。”

        肖云生点点头，憋了半响忍不住问道：“你小婶呢？”

        肖月拍了下脑门，懊恼道：“我都忘记跟你说了，小婶去村小代课了，听说董老师最近家里出了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本来郑学勤是要她去的，可她忙着准备高考哪有时间。

        瓦家坳就一个小学，只教一到三年级。里面十来个学生两个老师。其中一个老师因为响应号召回城了，另一个就是董老师。董老师年纪不小人还没结婚，听说这次就是为了解决终身大事才请的假，顺便回城看望看望父母。

        董老师一请假，郑学勤就抓瞎。开会研究半天只能矮子里挑高个儿，花絮絮就这么被选中拉去救场。

        今天是花絮絮上课第一天。

        因为太过突然，家里人还没反应过来，更别提出门两天的肖云生了。

        肖月没当回事，“小叔你不用担心，以小婶的学问当高中老师都绰绰有余，更别提教一群毛孩子了。”

        肖云生不担心，他只是不习惯家里突然少了人。

        花絮絮四点左右放学，第一天上课，光是对付那群毛孩子就花了她大半的力气。一回到家只想着躺平休息，可是不行，她还有正事要做。

        她把草药搬到院子里准备剁碎，见到肖云生在窗边读书只是懒懒的摆了摆手。

        肖云生皱眉，低垂的眼帘间或眨动着。半响过后鬼使神差的放下书走到花絮絮身边。

        花絮絮低着头，细白的手臂轻巧的挥动菜刀，每次下落都好像精心计算过一样细致，落下长度相差无几的草药节。

        花絮絮准备做一样东西-----清喉丸。本来没这么着急的，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充当临时代课老师，竟然会这么废嗓子。

        清喉丸是一种不需要精密仪器提炼就可以制作的粗品药剂，所需的主要材料是原生态的几味草药，为了改良口感可以加糖和薄荷调味。

        本来花絮絮是打算把它做成固体制剂的，可惜她现在缺乏最基本的辅料，像是稀释剂，粘合剂，崩解剂……她都没有。

        那么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制作它们。

        同样是熬煮，但是清喉丸的制作要简单许多，基本和熬糖没什么区别。成品是褐色的糖块一样的东西，卖相粗糙，因为加了麦芽糖的缘故，味道出奇的好。

        刚出锅等不及放凉冷却，花絮絮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一粒放入嘴里。焦灼的嗓子等到救赎一般变得湿润清凉。

        成了！

        花絮絮笑了笑。清喉丸她是打算寄回给她爸的，想到那个倔强的不肯服软的老头子，花絮絮又叹了口气。她真的太能作了，不知道老头子有多伤心。

        肖云生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笑又叹气，他不会安慰人。想了想又转回房间取出期刊。

        肖云生把书往前一推，清冷的目光带着些许的不自在，“看看这些可是你想要的？”

        花絮絮惊讶，一双杏眼睁的溜圆，目光往封面上一扫整个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还真被你找到了！”

        这是美国《science》期刊，花絮絮没想到肖云生这么幸运。上一次她去书店可什么也没发现。

        肖云生摸了摸鼻子，耳尖微红，只是他面色太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罗老师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翻译试试，他有投稿渠道。如果被采用报酬不菲。”

        花絮絮惊讶：“翻译期刊？”

        “没错，另外我也打算投稿试试。”

        花絮絮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她心里有万千想法，可是没有钱等于没了实现的机会。

        肖云生不想打击花絮絮的积极性，但是又不想她最后失望，“期刊要求很严，不一定会通过审核。”

        花絮絮摆手：“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肖云生知道花絮絮一定不会惧怕尝试，哪怕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肖云生有一种直觉，花絮絮和他几乎是同类人，不怕困难，不惧挑战。

        “肖月的事情解决了？”

        肖云生目光微沉，他把期刊放在桌上，挑亮桌上的煤油灯。

        “没有，不过快了，不用担心。”

        花絮絮没他那么耐心，最怕听话听一半，“什么意思？”这厮难不成又想挨揍。

        肖云生笑了一下，好似阳光破开乌云，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花絮絮刚升起的怒气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瘪了大半。

        肖云生简单解释几句。

        “你要上报？”花絮絮的眼神奇怪的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肖云生点头。

        “村里谣言没散，这也行？”

        肖云生；“无事，本就空穴来风。”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只要他在之前的一切只会是谣言。

        花絮絮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不过仔细想想肖云生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让人诟病的坏事。他要是十恶不赦自己当初也不会和他结婚。

        “那行，只是范主任会答应过来说服郑队长吗？”

        “他会的，只要不想秦霄继续作威作福下去，这点无关痛痒的小忙他会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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