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辛艾因为年纪小又是刚来的学生，被安排坐在前面靠边的位置。

        古文什么的真是晦涩难懂，看着讲坛上滔滔不绝的赵博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激情。

        她只好无聊的发呆，手指头在桌子上敲啊敲，脑袋不自觉的盘算。

        如果说李暠迁都酒泉的时候从敦煌带走了两万多户，这还是在西凉定都敦煌大发展的前提下，那现在的敦煌郡城里最多也就几千户吧。扒拉一下世家大族，各个年龄加起来，能来县学的人四五十人了不起了，这还包含了女子。

        一个县学只有一个博士，一个助教，教四五十人倒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是年龄不管大小，全部塞在一起有点闹心，管你知识深浅，讲的内容都一样，这么一来竟然和现代混龄班差不多。

        想到这里，眼睛悄悄环顾四周。

        赵博士四十来岁的年纪，道骨仙风般清瘦，留了一把山羊胡，边讲课边时不时的捋一捋胡子，典型老学究的样子，没什么好看的。

        旁边的助教二十来岁出头，身材微胖，圆盘子脸，和赵博士真是鲜明对比。他也是出自李氏，辛艾内心感慨：陇西李氏可真是个大家族！

        坐在前排的小不点，都是靠关系硬塞进来的，比如索家小子，前段时间被小辛艾揍得够呛，如今见着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再比如她阿弟辛恭靖，此刻坐得端正，边听边拿笔做笔记。辛艾微笑的看着他背影：嗯，真是好孩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就是这个坐塌好硬，刚开始跪坐在上面还不觉得，时间久了辛艾的腿就开始发麻，这会儿感觉腿上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她悄悄的屁股往边上挪了一点，嗯，很好，博士没发现。

        跟她年纪一般的没几个，女子更是少，只有大家族才会送女子来县学。李氏来了两个女子，可是年纪都比她大不少，坐在她后面。

        稍稍侧头，阿兄就坐在她斜后方，时不时的跟着点点头，听得好认真啊！

        几个俊俏的小郎君坐在他附近。辛艾眯着眼审视，九、十岁的小孩都是扎的双髻，脸也都是嘟嘟的婴儿肥，谁是李暠来着？昨天天色昏暗，居然没记住脸相。

        她给自己捏了一把汗，这脸盲症！幸好辛景和辛恭靖都是小辛艾的记忆，不然只怕她自己一时半会儿记不住脸认不出自己家人，那就尴尬了。

        坐了一会儿发现腿不行，一个姿势又开始发僵，又悄悄挪了一点。

        再往后面看都是年纪稍长的，因为要隔开男女，给后面两个李氏女遮挡拉上了帘子，也正好挡住了她往后的视线。

        身体扭着朝后，腿更加别扭。算了算了不看了！

        她正想转回来，没成想到，突然砰的一声，不小心从坐塌上翻了下来，摔到了地上。

        赵博士长篇阔论被打断，不悦的看着辛艾，李助教起身想要上前训斥。

        辛艾准备站起来重新跪坐，谁料到脚太麻，直接扑通一声跪趴下了。

        助教见她年纪小，吓得如此慌张跪着认错，也算是知错能改，训斥的话收回：“辛氏既已知错，回去坐好吧。”

        说完她没反应，趴在地上不起，以为小姑娘脸皮薄吓哭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辛艾倒是想起，可是腿麻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只好趴在地上悄悄给自家阿兄使眼色。

        可惜阿兄没看明白，旁边的李暠倒是懂了。

        开始就看见小姑娘如坐针毡东挪西挪，猜想是腿麻了爬不起来，琢磨了一下怎么说才能保全小姑娘脸面，好一会才道：“辛兄，令妹恐怕是身体不适，不若你先带她去休息一下。”

        “呵……不适……我看她是痒筋绷不住了。”

        辛艾抬起头来愤恨的瞪着辛景，气得一脸通红：好样的！有你这么拆自家妹妹台的吗？你丫才痒筋犯了！

        辛景见她眼睛都红了，以为要哭，怕事情闹大，赶紧安慰道：“真是身体不适啊？别怕，阿兄带你去看看。”赶紧起身背起她往外走。

        她把头埋在辛景后背，愤恨的小声念叨：“我痒筋犯没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藏在院子里鱼缸下面的私房钱定是保不住了。”

        辛景听到这句深深吸了口气才稳住没有跪下，这是什么魔鬼妹妹！

        他虽然没大她几岁，瘦瘦弱弱没几两肉，还是有几分力气的，背得还算稳当，辛艾因为一夜没睡，也没嫌他背硌得慌，直接趴着晃荡两下就睡着了。

        辛景想叫醒她，又怕她没睡好闹腾，只好把她先放在耳房榻上，时间还早，干脆让她睡算了。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能睡，一上午，眼看着下学了，辛艾还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李暠进来看见辛艾睡着，小声对辛景说：“赵博士找你。”

        “恭靖呢？”

        “下学看你们没在，跑去玩了吧。”

        “行，那你帮我看着她一会儿，我怕她一会儿醒来找不着人乱跑。”走时还不忘回头损了句，“睡得跟猪一样。”

        李暠当做没听见，顺手拿了本书，在房间另外一边坐下来。

        夕阳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灰尘缓缓悬浮在空中，闪着金光，直呼岁月静好。

        可惜静好的时间不长，门突然被推开，灰尘们被迫四处逃窜，难得的一会儿安宁被打破。

        “阿兄？阿姐？”辛恭靖推门进来，大声嚷嚷着。

        李暠张嘴想让他声音小点，就看对面床榻上的人翻身，缓缓坐了起来。

        辛艾刚醒来还有点迷茫，看见远处坐着个人，不认识：“你谁啊？”

        “李暠。”

        “擦！”无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李暠挑眉：“替你阿兄看着你。”

        心情莫名的不好：“我醒了你可以走了。辛恭靖，你给我滚过来！谁让你大喊大叫的？”

        辛恭靖吓一跳：“阿姐，不是的，我喊你回家，要吃午饭了。”

        辛艾看了眼外面，心想怎么就睡着了。走过去抓着辛恭靖就往外走，“阿兄呢？怎么把我给丢下了？走，找他去。”从头到尾没有给李暠一个眼神。

        李暠无奈笑笑，小姑娘脾气挺大，也不知道哪里招她了。

        收拾好东西，他也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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