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李暠早上醒来，看见辛艾在他怀里睡得正熟，他看了一会儿才悄悄起身，回眼只见床尾那一抹醒目的白。

        小姑娘整个一条嫩白的小腿和脚丫子全压在被子上面，和鲜红的喜被成了鲜明对比。圆润的大拇指微微翘起，正好压在一朵绽放的牡丹花上。

        李暠捏住那颗翘起的指头，轻轻摩挲，像珍珠一般圆润莹白。缓缓的抓住她的脚踝，抬起，把被子从下面抽出来，盖了上去。

        走时又看了她一眼，还安稳的睡着，他失笑的摇了摇头，真是魔怔了。

        开门出去天色还早，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出一身汗才觉得身体松快些。洗漱后再进屋，发现辛艾还在睡。

        趴在窗边小声唤道：“艾娘，该起了，今日归宁。”

        辛艾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眼还没睁开：“归宁？归宁是什么？”

        李暠笑着道：“睡迷糊了吧？”伸手揉了下她的头，“今日要回娘家。”

        回娘家？啊！

        辛艾立马爬起来到处找衣服：“糟了！晚了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呀？”

        李暠拿着旁边的衣服递给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来得及。”见她衣服没穿好，又替她细细理好。

        随后拉着她坐到窗边榻几前，替她梳头。

        已嫁做人妇，自然不再梳双髻，可怜她这么些年双髻都还没学会，妇人的盘发更是别提了。嫁进来这几天，涣奚也未能用得上，都是李暠在帮她梳头。

        没一会儿，头发就梳好了，李暠又端来水，替她洗漱。

        辛艾差点忍不住说出口，照顾自己儿女也就这样了吧？她……有些事还是能自己做的。

        幸好两家离得不远，等到两人收拾好，涣奚跟在后面一起出门，日头已经高了。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脸上，晒得脸上有些发疼，辛艾随意的举起袖子遮挡。

        “怎的？太阳晃眼了？”

        辛艾点点头：“会被晒黑的。”

        李暠抿唇看着她，怕晒黑也没见她以前少出门。把她手拉下来牵着，辛艾还准备反抗，李暠只好往前走了一步，又把她往自己身后微微一拉，正好替她挡住了太阳。

        辛艾见果然没了灼热阳光，放弃抵抗，顺从的跟在他身后，不免得意的想：长得高还是有些好处的嘛。

        一直牵着她到辛府，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才松开。

        辛纳和辛卢氏见两人如此恩爱，自然开心。

        李暠在前厅陪辛纳聊天，辛艾跟着辛卢氏去了房间。

        辛卢氏也不拐弯抹角，开口便问：“李暠待你如何？”

        “自然是好的。”凭良心说，相处这么几天，李暠真的是面面俱到。

        “好就成，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呃……”辛艾摸摸鼻子，“画画，下棋。”

        “你下棋？”辛卢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有这耐心学棋？”

        “啊！李暠教得挺好的。”她可不敢说在家博戏了两天，六博也是下棋的一种嘛。

        辛卢氏才不信，嗤笑道：“行吧。我不管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如今嫁过去，便是李家的人了。既然没有公婆需要伺候，你便好好的，别跟在家一样到处惹事，让人笑话辛家没教出个好女儿。”

        “我明白的，阿娘放心。”辛艾嬉笑着给辛卢氏捶肩。

        “你这泼皮，我看也就李暠能治得住你。”辛卢氏想了想又道，“他当真对你好？”

        “好的，好的，整天什么也没让我干，净在家里玩了。”

        “若是欺负你了便回家，可明白？”

        “阿娘，这话就不对了，他能治得住我定是欺负我了，不若他敢治我我便回家？”

        辛卢氏被她堵得无话可说，笑着拍了她一巴掌：“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哎呀，我受欺负了还是不回来了，省得碍您眼。”

        “嘿，你这没完了是不是？”说着站起来，作势要拧她耳朵。

        辛艾跳起来赶紧往外跑，边笑道：“哪敢哪敢，我赶紧走，可不敢碍您的眼。”

        刚出门便碰见辛景，顺势跑过去就抱住了他胳膊：“阿兄，还是你最好。”

        “我如何好了？”

        “添妆你给得最多！”

        辛景拧住她耳朵，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挖了我存的钱，居然栽赃给小黄，你还有脸了！”

        辛艾揉着发红的耳朵从他手下逃开，委屈道：“阿兄，你这么英明神武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反正都是给我的，那不就当提前给了，但是你居然拧我，艾娘没有你的银钱重要？”

        这就弄得辛景很尴尬，好像是下手有点重：“拧疼了？你当然比银钱重要，不然阿兄给你添妆那么多呢。”搞得他欠了账房一屁股债。

        “看在你给了那么多嫁妆的份上，告诉你件事。”辛艾神神秘秘的拉着辛景，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看上的那个姑娘，估计是没戏了。”

        辛景回头瞪大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有一日出门，见着她和一位男子在一起。”

        “何时？在哪？你确定没看错？”

        辛艾点点头肯定道：“定是她没错，脸我记不清，但是那身衣服我是记得的，和燃灯节遇到那日穿得一样，大概是二月的时候？在去仙岩寺的路上，她和一男子在路上有说有笑的。”

        “你二月何时去了仙岩寺？”

        “呃……”

        “行了，我知道了。”辛艾出门从来都是兴之所至，她出门的日子他不知道的多了。

        说得这么肯定，定是真的遇见了。辛景想了许多，之前计划的要如何娶她都实行不了了，原来她已经有了意中人。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连李暠站在他身后都没看见。

        “他这是怎么了？”

        “哎……可怜人呀。”辛艾摇头感慨，“你怎么来了？”

        “来问问你，今日可是要留宿？”

        辛艾眨了眨眼：“可以？”

        李暠伸手摸了摸她头：“你想就可以，我明早来接你。”

        “嗯嗯。”她点头，笑弯了眼。

        “不用表现得这么开心吧？”

        她立刻收起表情，就怕他反悔了，严肃道：“也没有很开心。”

        李暠牵起她的手：“带我去转会儿吧，归宁宴还得一会儿。”

        “我们家就这么点地方，没有什么好转的。”说是这么说，还是带着他去了自己的闺房。

        这一夜辛艾躺着床上辗转反侧。

        她琢磨，和李暠的进展有些快，怎么就到了他不在身边睡不着了？

        想着又换了个姿势往里面挪了挪，把身后的被子攒了攒。

        过了好久，还是没睡着。

        无奈坐起来。

        其实她有些沉迷进去了，主要因为他对她太好，算得上百依百顺。

        哎……

        之前还烦恼尹氏，现在想想，那都是她死之后的事，他的日子还长着呢，难道她死了还不许他再娶了？

        她托着下巴，曲腿坐在床上，指尖在脸上来回来去轻敲。

        原来觉得是问题的问题，现在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是不是她也可以放任自己沉溺下去？

        都没几年好活了，现代没能谈个恋爱，在古代还不能好好恋爱一回了？

        就是不知道李暠怎么想，他是因为娶了她才这样温柔对她，还是因为她是她？

        李暠此时正披着衣衫，坐在书房，手握着一本书，似在看，可是迟迟没有翻页。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书，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往外走去。

        走到原来的书房，发现忘记点灯，空手就来了，想唤童子，可童子又没有跟来，他还要折腾回去一趟。

        想想干脆摸黑进去了。

        借着外面的月光，李暠在里面翻来翻去。

        他记得之前收起来了，但是时间太久，忘记收哪里了，真是要命。

        从塌几旁边的抽屉，到书架中间的夹层，最后终于在一摞竹简的缝隙里翻出来一个木匣子。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才轻轻的打开。

        匣子里面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他打开确认了内容，又重新叠好放进去，才拿着匣子匆匆离开。

        走得太急，加上月光昏暗，一个没注意踢到门框，幸好最后手扶住了，差点摔一跤。

        他扶了扶手中的匣子，趔趔趄趄往房间走去。

        这张画纸已经发黄，李暠将画平整的铺在书桌上，又另外拿出一张新纸，将画中重要的部分重新画出来。

        这张画就是辛艾小时候画的那张，被李暠说烧了，其实收了起来。当年因为宋氏突发变故，他将这事忘在了脑后，如今才想起来。

        详尽的敦煌城附近地图可不容易绘制，他把画中的位置更加详细的进行了标注，有些不确定的地方又去找书一一对应，这一忙就忘了时间。

        再抬头，看到窗外天有些微亮，一夜竟然过得这样快。

        拿起手中的两张图，折起来收好。

        略微收拾一下便出了门。

        他到辛府天刚亮。

        辛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辛艾还未起，便直接让涣奚领着他去了辛艾房间。

        “艾娘？”李暠坐在床榻边轻轻唤道。

        辛艾翻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这会儿睡得正香，毫无反应。

        他无奈的趴到她旁边，小声说：“我来接你回家了，跟我回家再睡吧。”说着，手伸进被窝，寻摸到她的手，轻轻抓住，又继续说，“回家好不好？”

        回家？辛艾无意识的点头，身体一动不动。

        李暠笑了笑，干脆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辛艾吓一跳，赶紧抱住他，才稍微清醒一点：“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呀！”李暠笑着看她。

        “这么早？”

        “不早了，你不在我一宿都没睡呢。”

        “啊？”

        两人说着话，辛艾才反应过来她怎么被他抱着出门了。

        “你快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我的鞋呢？”

        “别动，小心摔了。”说着又转头唤涣奚，“去府里找辆车，送我们回去，再把车驾回来。”

        涣奚红着脸应是，赶紧去办。

        两人走到门口，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李暠把她放上马车，随后也跟了上来。

        “不去跟阿父和阿娘说一声吗？”辛艾推了他一把。

        “来的时候已经拜别过了。”他自然而然的坐在她旁边。

        “我明明可以自己走回去，裹着个被子坐车叫什么事？”这么几步路，居然去折腾个车来。

        李暠笑着看她，没说话。

        没一会儿就到了，辛艾被李暠抱下车，她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才发现已经换成了“李府”。

        “你换了牌匾，宋繇没事吗？”

        “无事。”

        进屋后，辛艾直接被放到床榻上。

        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准备起来穿鞋，却发现没见着鞋子。

        “鞋子呢？”

        “作何去？”

        “我饿了。”她无辜的看着他。

        李暠无奈，叫人送来吃食，直接放在床榻边。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

        “嗯？”

        “在床榻上吃不好吧。”

        李暠什么也没说，直接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她嘴边。这下辛艾就不好拒绝了，犹豫了会儿还是张嘴接了。

        两人沉默的吃完，李暠才叫涣奚进来收拾。

        辛艾干脆躺下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被涣奚看见这副德行，她都觉得没脸，哪有好好的人在床榻上吃饭的？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了动静，她才悄悄拉开一个被角，却看见李暠已经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进来了。

        “这是干什么？”辛艾防备的抓着被子看着他。

        “睡觉。”说着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我昨夜一宿没睡，现在吃过饭困了。”

        辛艾不敢相信：“为什么一夜没睡？”

        “嗯……孤枕难眠？”

        辛艾在被子里伸脚踢了他一下，正好踹到他受伤的地方，惹得李暠“啧”一声，倒吸口气。

        “别装，我又没有踢很重。”

        “嗯，不重不重，快睡吧。”难得见她有些撒娇的样子，李暠说着笑弯了眼，腿上的疼也不觉了，把她又搂紧了些。

        辛艾吃完饭也有些困，缓缓的闭上眼，谁不是昨天一夜没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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