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人间清醒

婚宴只是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没有满堂宾客盈门，更像是家宴。

        封潇霆回到新房没有揭盖头，因为慕容心柔不会允许。

        也没有同床共枕，因为慕容心柔是坐在床边的。

        封潇霆微醺的倒在床上。

        房中沉寂许久，她问：“何苦呢？”

        封潇霆装不下去，起床坐起来眸中一片清明。

        慕容心柔苦笑，她们是青梅竹马啊，姜氏更是隔三差五的把她带在身边，封潇霆身上的酒气那么淡，她怎会不知是装的。

        也许是她们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所以封潇霆才会用这种方式。

        “我~”封潇霆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心柔道：“去找她吧，你应该和她解释清楚的。”

        “可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我是你的妻。”

        “当然！”

        慕容心柔又是一笑：“我只是你的妻。”

        “你想说什么？”

        慕容心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摘下自己的红盖头，转而拿起斗笠带上，若隐若现的白纱足以遮住她的大半身体。

        “在我们的心里，都是从小便认定了对方将来是自己的另一半，你懂我的期待，我也懂你的抱负，战事未消时，我天盼啊，盼啊，盼着你凯旋而归骑着马意气风发来娶我，那个时候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生怕你会受伤，生怕你会在也回不来。远嫁和亲，成婚一事成了你我之间的意难平，所以我又回来了，看着你自责，看着你痛苦，却没办法与你相认，我同样深受煎熬和折磨。”

        “以后不会了，我们可以日日都在一起，欠你的，我都会弥补。”

        慕容心柔自顾自的说道：“你生活中多了一个叶轻舟后，我看到你一点一点的因她改变，你可以对她笑的那般柔情蜜意，也可以被她气的跳脚到无计可施，我曾经也想要改变过你，把你改变成为一个不那么冷漠的人，是叶轻舟让我明白，你要娶的只是一贯认知里的妻子，我们熟悉的像是亲人一般，只有亲情，如果有男女之情，也是我单方面的。”

        “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是有情的。”封潇霆极力的想要狡辩。

        “你娶我，是因为无法接受负了我的事实，你对我多年的等待感到亏欠，更因我的遭遇自责，如果今天的我不是快死了，不是面目全非，今天的我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还会愿意娶？”

        封潇霆默了，他也问自己，如果慕容心柔是一个健康的人，他可还会愿意迎娶。

        他就像是一个一丝不挂的人站在慕容心柔的面前，被她从里到外看的清清楚楚，辩无可辩。

        “潇霆，你还不承认吗？若你真心爱我，又怎会四年认不出我？我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只是一张假皮子吗？既已经负了我，便不要在负了她了。”慕容心柔艰难的说道。

        坦诚，对于慕容心柔而言，同样需要勇气！

        封潇霆离开了洞房，慕容心柔的话让他无地自容。

        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房中的油灯熄灭，封潇霆才被一阵带着梅香的寒风吹醒。

        回头看了看漆黑的房中，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抬步去了叶轻舟的房里。

        守夜的青霜白露见他过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叫了声：“将军。”

        “嗯。”

        封潇霆以为叶轻舟已经睡下，推开门进屋轻手轻脚的点亮了油灯，可有了光亮后他发现叶轻舟并不在房里。

        摸了摸被褥下，一点温度都没有。

        “少夫人去哪了？”封潇霆走出来询问。

        青霜白露对视一眼，两人都很错愕。

        白露说：“回将军的话，奴婢们晚上来守夜时屋里已经没有在亮灯，以为是少夫人歇下了。”

        “去叫吟霜过来。”

        吟霜倒是在的，听闻封潇霆找她，忙不迭的穿起袄子去回话。

        “少夫人去哪里了？”封潇霆问吟霜。

        吟霜也很错愕，她环顾四周和床上，都没有发现叶轻舟的影子。

        “晚膳时少夫人没有什么胃口，早早就让奴婢歇下了，她若是离开，也是在青霜白露未来守夜时的。”

        那已经离开了有好一会了。

        封潇霆喝斥：“没用的东西，连少夫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还不快去找！”

        “是！”

        吟霜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去叫醒下人找叶轻舟。

        此刻的叶轻舟正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今晚不愿意留在封府，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皇后，有赫连菡，有赫连野，有孩子，有封潇霆，也有成千上万在火中丧生的人。

        捋不清自己的思绪，一张张脸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只有那个未来得及见面的孩子，没有面容，跟在她的身边一直软软糯糯的叫：“娘亲……”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觉得有些冷，便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又搓了搓冻僵的手。

        “腿是瘸了吗？”房顶上有人问。

        叶舟抬头，淡淡的看着那个依旧恣意的人：“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要上来喝两杯吗？”

        叶舟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个梯子什么的，但她似乎也用不上，因为南无心已经下来一把拉着她跃上了房顶。

        “给，竹叶青。”南无心给叶舟扔了个酒坛。

        叶舟接过酒坛，发现南无心身边还有好几个，问：“你一个人？”

        南无心半躺着，翘起二郎腿：“我不是一直一个人？”

        “你很神秘唉。”

        “男人应该保持神秘感。”

        这句话叶舟只听女人说过。

        拆掉酒坛封口，喝了一口，辛辣的感觉让叶舟的寒气挥霍了大半。

        “腿怎么了？”南无心又问。

        “冻伤了。”

        “还能好吗？”

        “不知道。”

        叶轻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腿，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南无心却觉得她没有生气的模样让他心疼。

        “如果封潇霆对你不好，就和本公子去闯荡江湖吧，天南地北，想去哪里本公子便带你去哪里。”南无心道。

        叶舟也半躺在了积雪上，抬眸看着漆黑的夜空：“南无心，无心，人要是真的没有心，便不会觉得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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