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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浮屠的萌芽


“别人也许不行,您一定行。”

白泽笑眯眯盯着老人,将怀中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放在桌上:“这不是拿钱折辱您,是敬佩您的手艺。求您赶赶工,毕竟我急用。”

“另外,我还要从您这讨要一身轻便些的锁子甲,两柄袖箭,一套飞刀。”

瞅着桌上的一百两银票,老人撇了撇嘴:“小子,这可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你要杀谁?”

“不可说,不可说。”

“为谁而杀?”

“一怒为红颜。”

“哼,真没出息。”

嘴上骂着,老人一挥手,小屋里间传来破风声响,十数柄飞刀首尾相接排成长龙,在老人面前一字排开。

“十八把柳叶飞刀,已经淬毒,归你了。”随手从身后长桌上取来一块长布条,老人将其平摊,十八柄飞刀顺从落下,整齐排列。

白泽嘿嘿一笑:“您怎么知道我要毒飞刀?”

“你一个半步天罡的臭小子,若是对付同境界的鱼虾还用下这种本?”

老人点到即止,抬手指向身后一个大箱子:“锁子甲、袖箭,里面都有,自己找。”

“好嘞。”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程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凑到老人身边恭敬询问:“陈老,您怎么……对我家三爷这么好?”

老人把图纸拿起来细细端详,随口答道:“不卑不亢,分寸得体,实话实说,价钱还公道——我不对他好对谁好?对你?”

回想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趾高气昂、吆五喝六的样子,程冲尬笑,冲老人家深深拱手:“是,您说的是。”

老人回头,又冲白泽吆喝一声:“找到趁手的就放桌上,然后滚出去逛逛,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三个时辰之后回来取东西!”

“哦!对了陈老,能不能帮我袖箭和锁子甲也抹点毒?”

“知道了知道了!毛病真多!”

……

出了破屋,白泽在前,程冲随后,主仆两个在村中闲逛。

程冲忍不住,追问起来:“少爷,您到底是要去杀人还是去勾搭姑娘?您刚才怎么跟陈老说去杀人?”

“老爷离世之前可是特地嘱咐过我,如果您悔悟归来,一定要护您周全。您如果真是要去杀人,程冲舍出这条命帮您!只是您不能再有半点闪失了!”

感动之余,白泽一笑,伸手拍拍程冲肩膀:“别紧张,真是勾引姑娘。只是我看这老人家行走坐卧一股行伍气派,所以觉得说杀人更能让他受用罢了。”

毕竟在白泽眼里,老人家的信息相当有看头。

【姓名】陈夜行

【境界】■■■

【道途】■■■

若是寻常村中老叟,能取个这么雅的名字?

这老人定然来头不小,跟他说话,实话实说比胡扯要强。

程冲闻言便放下心来:“这样的话,我放心了。那您可得跟人姑娘说,这东西上都淬着毒呢,可不是闹玩的。”

“知道啦,你原来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

村庄里没什么景致可言,大冷天也没有孩童在外玩闹,白泽略感无聊。

“村里应该有喝酒的小店吧。”

“少爷不怕喝了混酒,犯痢疾啊。”

“说的也是……”

正说话间,一个身影忽然引起了白泽的注意。

那是个……光头?

穿的是……袈裟?

托的是……钵盂?

僧人?!

白泽一惊,心里揪住青竹衣袖,指向远方:“你不是说没有佛家么?那不是和尚!”

但是青竹的回答更让白泽惊讶:“少爷,那种造型我也是第一次见呀。”

第一次见?

扭头遥望,白泽陷入迷惑。

青竹的虚影站在他身侧,手搭天棚:“少爷,那家伙,跟您描绘出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难道您是未卜先知?”

“不,我不是未卜先知……”

低声回答着青竹的话语,白泽迈步往前走去,打算印证自己的猜测。

“我大概是正好顶上时代的风口浪尖了。”

……

“贫僧只是讨一碗水喝,请施主大开方便之门。”

面色黑黄的村妇上下打量着眼前光头,眼中充满畏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有。”

“施主请不要害怕,贫僧只是……”

话没说完,村妇已经关上了柴扉。

僧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打算离去。

就在这时,白泽迎面而来:“高僧留步!”

僧人一愣,随即面露喜色,因为手托钵盂所以只能单手行礼:“南无阿兰若主,施主谬赞。”

白泽心里挑了下眉毛:阿兰若主?不是阿弥陀佛?莫非不光道门,佛门也跟前世认知之中的佛教有大不同?

这么想着,白泽谦恭行礼:“高僧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你可千万别说从东土大唐来,到西方拜佛求经去。那我成反派了。

僧人同样谦和,慢条斯理:“贫僧是从江南道来此传道讲经的。”

“大师奉的什么道?讲的什么经?”

“贫僧皈依十善光明教。奉的是十善光明道,讲的是《厌离天广法涅槃经》。”

好怪异的名字……

白泽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继续问道:“大师,这十善光明教是从何来?”

“天降宝莲,西南大放。”

“万丈金光,乐土拔起。”

“尊主故国,名波头摩。”

白泽瞳孔微颤:“波头摩国。”

僧人颔首:“正是。”

“大师,贵教派宗门,现在何处?”

“上师所在,便是宗门所在,贫僧离开宗门传法已有数月。上师行踪,应在洛云。”

神都洛云……莫非是去注册登记的……

不知道这十善光明教有没有因果轮回业力之说,有没有佛光普照神通——有前者,就是有理论;有后者,就是有拳头。

二者皆有,那恐怕在太苍开宗立派、广传教义是迟早的事情。

看这僧人模样,中原人。看来十善光明教来太苍已经有些时候,都已经发展出本土信徒了。

我说怎么没有佛门,原来我是正处在传法西来的时代!

想到这儿,白泽却轻叹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叠了两叠,双手奉上:“在下愿结个善缘——家父新丧,请大师诵经,助我父亲亡魂安去。”

信不信的,图个心安。

僧人微笑颔首,不以物喜:“南无阿兰若主,多谢施主。贫僧愿诵经一万,祈愿令尊早日登升极乐净土。”

言毕,二人就此分别。

望着僧人离去的背影,白泽眉头微蹙,默然半晌。

一句诗词,伴随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腾。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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