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树

“我我看到自己在一个水牢里跟你共赴云雨。”

        英珏玖低头看着丁西免，后者说完之后从脸一直红到脖子，耳朵尖几乎都红得滴血似的，反倒是自己过度镇定，不知道该以何种反应来应对。丁西免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也就是说他看到的确有其事，只是现在的自己对丁西免并无感情，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难道是自己中了什么毒或是被人下了什么药？另一种情况就是他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第一种情况要到时候才知道，不过这第二种如果他想试现在就可以试出来。

        “你不信？”丁西免对上对方的视线。

        “确实不信。”他伸手横抱起对方，放到床上，轻压在对方身上，“是这样么？”

        丁西免咽了下口水：“嗯。”

        “那么你对我有那方面的心思么？”

        “没有。”

        “既然没有就应该坦坦荡荡，没什么好怕的。走！”英珏玖拉他站起来。

        “去哪儿？”

        “再悄悄去照一次。”

        “我跟你？”

        “对，心里坦荡，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害怕的。”丁西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拉去未来之眼处。

        正值子夜时分，楼兰城外部有结界，所以守卫们都不怎么上心，零零散散东倒西歪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聊天喝酒。他们顺利溜出王宫，达到未来之眼。

        站在镜子面前，他们看到了跟白天不一样的情况：两人穿着红衣，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殿中喝交杯酒，中堂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有一只展翅飞翔的鹰，鹰背上驮着一个身形纤长的男子，画面的背景是九层天宫，琼楼玉宇相为映衬。英珏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母亲曾经亲手绣的一幅画，梦见天上神仙的场景。而那幅画很早就送入皇宫给那位号称长安第一风流子的祁王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丁西免完全被画中的两人吸引住了，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不幸的是，他的手被另一个人紧紧攥住。喝完交杯酒，镜中的英珏玖开始解开他的衣裳，他也伸手解去对方的衣服。丁西免只觉得英珏玖的身材很好，即使透过这么朦胧的镜面也能看出腰细腿长，脱衣有料。

        而英珏玖的关注点在对方腰上挂着的三爪龙纹玉佩，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戴的。他已经隐约猜到丁西免的身份了，而丁西免却被美色所诱惑。

        罗帐昏灯隐约处，云雨绵绵，爱恨何须诉？罗帐之内的人物模糊，但丁西免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希望能跳过这一段。

        “走了。”英珏玖把他叫回现实，两人一同回去。

        “哦。”丁西免有点好奇，“你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吗？”

        “不觉得，没有就行了，我宁愿信自己能掌控的，可不会信一面镜子的影像。”英珏玖站起来，指着床，“睡吧。”

        “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困扰？”

        “不困扰，因为我对你没感情！”

        丁西免听到他的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被一段根本没可能的影像影响自己的心情，真够傻的。好几天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他这么想着还没有闭上眼，困意就已经上来了！“九哥，既然没什么事，不如你躺旁边呗！”他挪了挪身体，留出床边的位置。

        英珏玖还坐在桌边无动于衷：“我守夜。”

        “其实你嘴上说不困扰罢了！”丁西免嘟囔了一句，之后就感觉有人躺在自己的旁边，果然激将法对他还是很有用的。他翻转身，看着英珏玖的侧脸，不得不说眼前这张自己思慕了十几年的脸对他的吸引力很强。可是照这个说法，他看到自己与仰慕的人翻云覆雨，应该是开心才对，为什么又脸红？可恨我这张脸以前风流浪荡时怎么从未红过，为什么偏偏老是在这人面前脸红？

        “你不是害怕面对我吗？”英珏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不是害怕。”

        “这么说你还是很希望跟我做某种事？”

        “咳咳，九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丁西免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自己想要什么，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的想法。

        次日一早，祭司派来的白袍人就来接他们去王陵，达到王陵中央处，祭司在门口等着五人。随后他摆手叫守陵人打开陵墓：“你们在这里守着。”

        “是。”

        祭司带着五人进入王陵。王陵里面并不黑，两旁都是燃着的蜡烛，每隔几米有一盏。隧道底部是用岩石铺成的，空气很干。

        “你要带我们去哪？”英珏玖摸着腰间的剑问。

        “九爷不必惊慌，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下了大约三层楼梯，他们来到陵墓中央，中央树立这一个巨大的胡杨木干，根部直达底下数十里。树干上似乎有一张苍老的面孔，如浮雕一般栩栩如生。

        “先祖，我把遗脉带来了。”祭司向老树鞠躬，随即拔出短刀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开口子，将血打在树干上，老树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看到了吗？向我一样你们五个人轮流将血打在树干上。”

        “原来你只能占卜到遗脉出现在我们这群人中，却无法确定谁是遗脉。”丁西免眯起眼看着他，他猜测英珏玖可能是他们要找的遗脉，只是楼兰人找遗脉干什么？难道是为了控制他卷土重来？

        他靠近英珏玖低声问：“你说过会为我做任何事。”

        英珏玖点点头，忽然感觉右手一阵疼痛，他划破了自己的手！取血吗？丁西免你想要干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直觉丁西免可能不仅仅是个富家公子。

        乌苏思、阿飞、汪禀三个人一一上去试验后，老树都没有反应，到丁西免了！他划破自己的手，却将英珏玖的血打在上面，忽然老树像是被唤醒了一样，整个陵墓地宫开始震动，灰尘从顶上落下来，呛得他们直咳嗽。

        “是你！”祭司瞪大了眼睛，他猜测真正的遗脉应该是英珏玖，不对，难道有两个？“九爷，还差你一个了。”

        英珏玖划破左手，将血打上去，这一次老树的反应比前一次更激烈，一道光从树冠上落下来，整个光秃秃的树枝竟然长出了新叶。树干上的老脸睁开眼睛：“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们认识吗？”英珏玖问。

        “十万年前，你是天界第一司法者乔霜，经常在我这棵老树上休息。你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后来有一天，你忽然带回了一个人类，你为了保护那个人类不惜与所有天界羽人对抗，而后坠落凡尘。你不记得了吗？你将我从天界移到人间，还留下一个预言，说一定会回来的。”

        英珏玖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我就算认错谁，也独独不会认错你！你是刻在我树心里的神。”

        英珏玖被这么夸总有点不好意思：“祭司，然后呢？可以放我走了吗？”

        “神，你为什么要走？留在这里不好吗？”老树开口。

        “你别叫我神，老伯。”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当初也不喜欢让我叫你神。乔霜。”

        “后来乔霜怎么样了？”

        “死了，跟羽人大军决战时死了。追随他的人在四周布下结界，建立了楼兰。对了，我老树这次醒来是要提醒您，莫要西行，还有一件事，要避开皇室之人。”

        丁西免眼皮多跳了几下，这两条可都违反了！只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为何？”

        “这其他再多的老朽也看不到。”

        “让我不要西行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预言就放弃自己的承诺。”

        “既然如此，那您还请避开皇室之人。还有，这是五百天后的漠北，如果你能扭转局面，是再好不过，如是不能，就请来楼兰结界避难。”老树在空中展开了一幅画卷，上面的漠北一片苍茫，到处是乱石白骨，当真是应了一句诗：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我该如何做才能扭转乾坤？”

        “这要问您自己，老树无能为力。还有一件事，老树我即将寿终正寝，能在最后的时刻见到您，实乃天赐之福。我死后，将送你三根金针，在你收不住自己力量时可以使用。”说完，老树渐渐化作星光点点离开地宫。留下三根针落在英珏玖的手里。他看着掌心的三根金针，想起自己还有喝多事情没有问。

        “圣树自楼兰建立起就一直由历任祭司守护，如今寿终正寝，我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两位先祖遗脉，现在你们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楼兰，继续你们的旅途，明天我会安排人送你们离开；二是留在楼兰直到五百天后漠北变成人间地狱，不过你们要留在楼兰支撑结界。”祭司有条不紊说道。

        英珏玖看看丁西免，他们互相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异口同声道：“我们离开。”

        乌苏思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们不留在这儿？结界里安全无忧，还有人侍奉，又可以躲过一场浩劫，我可想留在了。”

        “我们的信念你不会懂的，九哥从来就不是那种安于享乐的人。”丁西免笑嘻嘻道，随后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我也一样。”

        “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们离开楼兰城。”祭司转身想离开，丁西免叫住他，“祭司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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