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峡谷

回到驿站，丁西免赶紧将自己所见所闻记录下来，随后在寂夜里招来一只鸽子，如果仔细看得话，会发现这只鸽子并不是真的鸽子，而是一直机械鸽，全身上下只有外边的一层毛是真鸽毛，其他都是木头做的。他将情报塞到鸽子肚中，放飞。

        鸽子刚飞出窗外，就被一颗石子之中，坠落下来。丁西免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赶紧冲出去，下楼找找鸽子掉到哪个杂物堆了。这么晚了是谁在监视我？这东西要是被人捡到了，会引来很多麻烦的。

        “你在找这个吗？”黑暗中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他抬头一看，英珏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只鸽子。

        “你你你别动，在那坐着！”丁西免立即上去。

        “原本以为我能吃顿鸽肉！”

        “英珏玖！把鸽子给我。”

        “先说说，你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祁王殿下或者说宁栖晚。”

        丁西免犹豫，站在原地，如今看来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了。

        “再不开口，我就把鸽子拆了，看看里面的密信，到时候我可不会组装这个东西。”

        “停！停！停！住手！我说我说。”丁西免走近他，“朝廷得到密报，海外有人想侵略大夏，所以我去打探一下海外各国现在都是什么情况，并把收集到的情报传回去。”

        英珏玖坐在窗边无动于衷：如果真是这样，那保护这个小王爷也无妨。可是这个人狡猾得很，难保不是在骗我。

        “你不信？你不信可以拿出里面的纸条，但是不要拆鸽子，鸽子左眼有机关，你按一下就能拿到纸条了。”

        英珏玖照他的话按了一下，鸽子左边翅膀弹出一个纸条，他展开，只见上面画着楼兰和河西四镇的地形、兵力布防、官僚行政体系都是他们之前行走时见到的。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任务，现在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按照之前的约定走下去，不许退出。”

        英珏玖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将纸条塞回鸽子中：“你放心，我从来不会后退，只会倒下。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完成，大丈夫一诺千金，哪怕前方千难万险，也不会后退半步。”

        “那个可以给回我了吗？之前没有对你说实话，把你骗来是我的错。”

        “关于我的楼兰遗脉身份不要泄露。”

        “当然不会，那个还没证实，所以我不会传给皇兄的。”

        英珏玖得到他的承诺后，将鸽子还给他：“以后小心点，丁小少爷。”

        丁西免本来还惴惴不安，听到他仍喊自己丁小少爷就放心了，打算重新将鸽子放飞。英珏玖忽然叫住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绘制精美详细的地图：“这是罗亭前几天画的，我做了些修改和注释，你一并送回去。”

        “给英常书么？”

        “不，给皇帝，你就说是你画的。”如果他能阻止五百天后的漠北变成战场就再好不过，如果不行，那也得让我军早做准备，多几分胜利。

        “多谢九哥。”丁西免接过地图，既然对方不知道罗亭的身份，自己也没有必要告诉他，然而，他没有把地图放进去，自己悄悄留了下来。

        第二天启程，乌苏思没有来，他留了一封书信托驿站的人交给丁西免，丁西免打开信：“不用等他了，他决定退出我们的商队。”

        “为什么？”算盘李问。

        “他在楼兰的未来之眼里看到自己出了大夏会被狼王的残部杀死，所以决定永远不离开大夏。”

        “丁公子，那你不是亏本了？雇一个人来花了三百两，一路上上吃吃喝喝花了”算盘李又开始拿出他的算盘帮丁西免算账。

        “不用算了，他会把定金退给我。你们想离开的我不拦着，毕竟这条路上凶险异常。”丁西免看着剩下几个人。

        阿飞牵着骆驼看着英珏玖：“九爷去我就跟着去。”

        汪禀果断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汪禀送镖一定送到底。”

        “我也是。”罗亭一圈圈卷好骆驼缰绳，缠在手上。

        “我我当然是有钱就去。”李铭收起算盘。

        “九哥你呢？”丁西免笑嘻嘻地问道。

        “明知故问。”英珏玖将一匹骆驼的缰绳塞到他手里，自己去牵另一匹。

        “九哥，替我牵缰绳！”丁西免爬到骆驼背上。

        “就你娇气！”阿飞看到自己仰慕的九爷被他呼来喝去的，有点不满。

        “只要九哥愿意就行了。”

        “我们会途经恒竹吗？”汪禀问。

        “不会，我们一路向西，恒竹在南边。”丁西免在队伍的最前头答。

        “那就好。”汪禀感觉风沙有点大，于是将自己的头巾围上一点。

        “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未来之眼看到的东西？”阿飞问。

        “没事，随口一问。”汪禀的回答依旧是平淡直接，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过了高原就彻底离开大夏边界，六人继续往西走，最前面的一个人牵着两匹骆驼，一匹骆驼上驮着一个人，那人昏昏沉沉差点就趴在骆驼上睡着了。另一匹骆驼背上驮着两袋茶叶，走得慢悠悠的，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嚼着反刍上来的草料。

        跟在后边的四个人累得够呛，沙漠的落日圆圆地挂在前方，模糊的光线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出来，想一个个剪纸小人儿，其间还伴着驼铃声声，风沙阵阵，星光点点。

        入夜，英珏玖拿出罗盘，找了方向，举着火把又走了一个时辰，约摸戌时才停下来，就地休息。眼下正是八月，暑气还没有退去。

        “算盘李，咱们还有多少干粮和水？”丁西免坐在沙地上，瘫倒。

        “还有三个月呢！距离下一个补给点大约一个月路程，够了！”算盘李拿出纸笔记录今天的食物消耗。

        英珏玖把他拉起来：“沙子晒了一整天，你这样是想被烤熟吗？”

        “不行，九哥我真的很累。”丁西免连站的力气似乎都提不起来，他身上的衣裳脱得只剩一件里衣。

        汪禀虽说是练武之人，不过走在这样的沙漠上确实消耗很大，他也感觉到自己全身筋骨散架似的，尤其是白天走在三四十度的沙子上，更是煎熬。所以当他听到丁西免累瘫下时，眼里只有同情。

        “别脱太多，夜里冷。”英珏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娇气尊贵的公子哥儿，拿起衣服帮他穿上，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管家，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以及人身安全。

        丁西免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咆哮起来：“嗷！连水都是热的！”

        阿飞偷笑：“丁大公子，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这身子骨真不适合走商路。”

        “你第一次走恐怕也是这么艰难吧！所以我不会回去的。”

        “这么执著啊！那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阿飞坐到一块石头上，石头旁边有很多骨头，从形状上看，应该是动物的。

        丁西免看着罗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个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的都是他的绘图工具，他盘腿坐在沙地上，紧靠着自己的骆驼，慢慢画下自己今天所见到的东西。他画得太认真，以至于丁西免站在他身后看了很久他都不知道。

        “画得还真不错！”丁西免随口的一句话吓到了罗亭，后者拿毛笔的手抖了一下，一座山的轮廓画歪了一点儿，他咆哮起来：“啊！我的图！啊不要！又得重新画了！”

        “这一点误差没什么大问题。”

        “不，你不懂！这是大问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这样的纨绔子弟根本不会懂的。丁公子，以后我绘图的时候不要打扰我！”罗亭很生气。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丁西免悻悻远离罗亭回到英珏玖身边坐下，“九哥，我的肉烤好了吗？”

        英珏玖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烤肉给他。

        “还是九哥对我好！”刚咬了一口，发现味道真咸！完全吃不出原本的味道，“这是什么肉？”

        “羊肉。”

        “咳咳，算了，我还是吃干粮吧。”丁西免将肉给回他，自己拿出干粮。

        其他人因疲倦很快入睡了，唯有英珏玖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他侧身卧在沙地上，右耳听着沙地传来的动静。骆驼的眼睛也半眯半睁，将睡未睡。

        慢慢地，他也忍不住放松了戒备，在这样的环境下，四周视野开阔，应该不会有什么杀手潜伏。他平躺在沙地上，看着大漠的星空，很苍茫，很辽远，将他的思绪引向更早以前。

        他看着丁西免，准确来说应该是宁栖晚眉心的伤疤，倒像是被人一箭射出来的，只是箭的威力没有这么大。因为我们是天涯沦落人，我才选择你的。丁西免的话回响在他耳边，也许，他们真的是天涯沦落人，一如飘飞的蓬草，世界之大，就不知会落在哪一个角落。

        未来之眼的预言是真的吗？我真的会变成像镜中一样残暴的人吗？我会吗？他将右胳膊弯曲，枕在脑袋下。

        不会的！我不会！我相信自己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他安心地闭眼。

        不知睡了多久，他听见耳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很多，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他立即睁开眼，与此同时，汪禀也醒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叫他们醒来，我们马上走。”英珏玖看着北方空荡荡的黑漠，那里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丁西免、阿飞、算盘李都被叫醒：“怎么了？大半夜的！”忽然，一声狼嚎划破夜空的寂静！

        “狼群来了，我们得马上走。”汪禀握紧配刀。

        “汪禀，你带着他们四个往西走。我去引开他们，记住，走的时候把脚印抹掉，另外留下三只骆驼。”英珏玖果断决定，他当然明白这支商队的骆驼是不可能跑赢狼群，更不可能跑赢狼群后面的敌人。

        “九爷，你保重！”

        五人朝西方走，而英珏玖则用沙子把火堆埋起来，拿出某人吃过的肉，一片片割碎丢在自己往南引走的路上。这几片肉碎足以把狼引开，而狼王的残部应该只会跟着狼群走。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之中有人会预料到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他让汪禀将脚印抹掉。而自己在路上多伪造一些脚印。

        他牵着三只骆驼往南方逃去。

        狼群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跟着他往南方追去，但是狼群的速度比他预想得要快！他看到前方有一个峡谷，易守难攻，或许可以把他们引导峡谷中去！

        他将骆驼赶入峡谷中，立即上山，将自己所带的火药硝石配置好，放到看起来岩质比较松的地方，拉好引线，等着猎物进口袋。

        狼群从峡谷中呼啸而过，看到峡谷尽头的骆驼，于是兴奋地疯狂撕咬，可怜那三只骆驼很快就死了。跟在狼群后面的人走进峡谷：“头儿，这下咱们又能大赚一笔！”

        “先把肥羊抓到再说。”

        “等等，这里为什么只有三只骆驼？他们的货物呢？不好，咱们中计了！”

        “快走！快走！”

        忽然，轰的一声，山崩地裂，整个峡谷都在晃动，右边的峡谷岩石滚滚而下。

        “快走！快走！”

        “啊！”

        “头儿！救命啊！”

        “放开！别扯我后腿！再这么下去，谁也活不了！”他举刀剁了手下的脑袋，立即策马离开。

        英珏玖在峡谷边缘看着被填平的地方：他们应该安全了吧？于是立即赶去与五人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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