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凶案

英珏玖退到后面，仔细观察着灵堂的布置，白色的花放满了整个棺材，花香压住了尸臭味。至于这个人死亡的形容跟睡着了没什么分别，这一点倒是很让他怀疑。

        按道理常人死后大约十二个时辰，身体就开始出现尸斑，并伴有腐烂气味，届时还会有苍蝇、蛆虫等寄生在尸体上，加速尸体的腐烂。如果是像像在这样的炎热天气，尸体腐烂的速度会更加快。

        可眼前这个名为瓦布里的老人死了三天，却仍然像睡着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他们特有的保存尸体的方法，还是因为死的方式比较特别？

        “这位夫人，您可以跟我们说说您丈夫生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丁西免问。

        女人抹去眼泪：“他呀，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对外边的穷苦人非常地好，每到斋日，他总会施舍粥饭给流浪的人。最让我们感到自豪的是，他开办了一所面向所有孩子的学校卡萨兰学校。正因为这么多年的善行义举，他在城中赢得了很好的名声，人们都叫他瓦布里老爹。”

        “感谢夫人您的回答。那么他有没有什么仇家？”

        “没有，他不可能会有仇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他死前都吃了什么？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没有，他吃的跟我们吃的一模一样。至于去哪里，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知道，在这里的风俗是女人从不会知道他们的丈夫在外干什么。而且我也不经常出门。”

        同样的问题问长子阿萨。

        阿萨说，他怀疑是弟弟卡沙玛谋害了父亲。因为卡沙玛一向游手好闲，在外赌博，父亲死前还跟父亲在书房吵了一架。

        “你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吗？”

        “不是，我母亲难产死了，现在这个瓦布里夫人是我后妈。”

        “那你们之间的相处怎么样？”

        “我们”阿萨还没有回答，一个漂亮的女子从门外进来：“阿萨，我跟阿爸说了我们的事，你现在赶紧跟我去见见我阿爸，要不然明天他又该走了。”

        “我”阿萨挽着女孩的手，回头看看丁西免。

        丁西免叹了口气：“你先去约会吧。”

        随后，他又询问另一个人——瓦布里的小儿子卡沙玛。

        卡沙玛一脸不屑和不耐烦：“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好查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要去玩呢！”

        丁西免第一次碰到竟敢有人跟他这样说话，恨不得把他耳朵揪起来教训一顿，但想想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还是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觉得你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哼！你都问了两个人了，难道耳朵都没听出茧子吗？你拿这个问题到街上去问十个人，估计一百个都会说他好。”

        “我知道，但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不就那样，是个好人，但他永远对别人好，对家里人可不好。伪君子！”

        “你能说说他为什么对家里人不好吗？”丁西免感觉自己找到一点突破口了。

        “他喝酒，喝醉了酒回来揍我妈，我早想揍他一顿，只是可惜他死得早。”卡沙玛十五岁左右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恶意。

        “我听说，你经常赌博？”

        “不是听说，就是真的。我就是要败光他的家产，好让外面的人看看他有多虚伪！”

        “他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怀疑是我杀的？哼！小子！我希望那老头就是我杀的！”

        丁西免咬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你想杀谁就杀谁，可老子现在问你话，你就不能有一说一？

        “哐！”一阵冷光闪过他的眼睛，旁边站着听了很久的英珏玖拔出剑，压在少年的颈上：“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不要多废话！”

        “哎哎，你以为你是谁？只有本少爷一喊，立刻就能让家仆人把你们轰出去！”

        英珏玖手一动，剑尖旋转，卷起一阵冷风，卡沙玛左侧额角的卷发被削下来：“你想试试是你的仆人快还是我的剑快吗？”

        后者脸色苍白：“大侠，请收手！我照办就是了！”

        丁西免继续重复之前的问题：“他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城北阿里的赌馆，赌了一夜，那里的人可以作证。”

        “你父亲之前有没有提到遗嘱的事？”

        “有有有，他说想把所有的钱捐给卡萨兰学校。”

        “你们三个同意吗？”

        “不同意，我们都不同意。如果老头子都捐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还有，大哥准备要和对门的姑娘结婚，没有钱，结什么婚！”

        “还有没有其他异常的事？”

        异常的事？卡沙玛想想，摇头：“没，没有了！”

        “真的？”英珏玖拿剑威胁道。

        “真真的，真的，我对我主发誓，我绝对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话。我不经常回家，也不经常见到老头子，他吃什么喝什么，活得怎样我也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行，你走吧。有事我们再找你。”英珏玖收起剑，走向丁西免，“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我不知道，但卡沙玛是最不可能的，他有那心，可惜没那胆子！挺怂的！”丁西免看着灵堂中剩下的仆人，他们跪在地上，低着头，丝毫不在意这三个陌生来客。

        “我们去验证一下他们的话。”英珏玖带着两人离开瓦布里家，来到卡萨兰学校，找到学校里面的人员，了解卡萨兰学校的资助人的情况。

        学校的工作人员确实证明了瓦布里老爹想要捐助这所学校的愿望，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下文了。

        卡萨兰学校并不大，中间还有一个空旷的场地，四周是草坪，修剪得极短，大约两寸左右，跟早春刚破土的草芽儿一个颜色。不过卡萨兰跟大夏的书院有很大的区别，这里仅仅是教育七岁到十二岁的孩子。

        校园里的孩子都好奇地躲在窗后看这两个穿着怪异的陌生来客，他们的脸上又好奇又害怕。

        “这学校的孩子怎么都躲起来？”英珏玖想找几个孩子问问话，但是没有人理会。

        “九哥，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孩子嘛，无论是大夏的还是其他地方的，都需要好好哄着的。看我的！”丁西免从袖袋中拿出两三颗糖放在窗台，自己等着。

        其中一两个大胆的孩子走过来，拿起窗台的糖，嗅了嗅，但是不敢吃，看着丁西免。“不用怕，哥哥不会下毒的。”随后，丁西免拿起窗台的糖，剥开外面的纸包，放到嘴里，露出了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先拿到糖的孩子看到对方吃了没什么事，自己也剥开纸包，放近嘴里，很甜！他招呼身后的小伙伴过来。

        丁西免又拿出了几颗糖：“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就全都送给你。”

        “问吧。”小男孩声音很小。

        “瓦布里对你们怎么样？”

        小男孩听到瓦布里的名字，立即哭起来：“瓦布里老爹死了！他死了！他对我们很好。”

        “好好好，别哭了，别哭了！我告诉你啊，其实瓦布里老爹没有死，他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以后你们也会去那里见到他的。”

        “真的吗？哥哥，你说瓦布里老爹真的没有死吗？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

        “当然啦，人是不会死亡的，如果你们记得他。只有当某一天你们忘记了他，他才会真正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丁西免用拇指抹去小孩脸上的泪。

        “对，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瓦布里老爹的，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真乖！拿去跟他们一起分了吧。”丁西免将糖果放到他手里。

        小男孩走后，站在一旁的英珏玖终于开口说话了：“想不到你对付小孩倒是挺有一套的。”

        “九哥，我对付你也很有一套哟！你想不想试试？”丁西免站起来，右手搭在对方的肩上。

        英珏玖拿开他的胳膊：“怎么试？”

        “你哭一下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从来没哭过。”

        离开卡萨兰学校，他们来到卡沙玛所说的赌馆，英珏玖一看就觉得乌烟瘴气的，脸上满是鄙夷的神情，他是连踏都不想踏进去一步。

        丁西免见他在赌馆门口犹豫：“你怎么了？”

        “不想进去。”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吃人的妖怪。”

        “哼！确实没有吃人的妖怪，但每一个赌局都在吃人。”

        “青楼你都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怎么在赌场门口就怂了呢？”丁西免指的是迷烟楼。

        “性质不同。迷烟楼不是青楼。我也不是怂，只是怕进去会忍不住把赌徒们打一顿。我记得当时我爹在漠北招兵时，一个赌徒输光了家产，家里的老母亲被气出病来，却没有钱看大夫，关键是这个人渣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卖到军中。所以此生我最恨赌徒。”英珏玖说完，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

        “既然这样，你在外面等着，我跟杜若飞进去好了。”丁西免看着对方有些犟直较真的神情，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不过眼看着就快天黑了，他们必须得先完成调查。于是，他拉过英珏玖的手，往对方手里塞了一颗糖。

        跟在后面的杜若飞听到九爷的往事，有些感慨，但她也说不上什么话，看到丁西免的眼神，立即跟上去。

        英珏玖在入口右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在墙边休息。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的是丁西免刚刚塞给他的糖果，米白色的纸包着。他记得小时候娘曾经给他买过这种柠檬糖，但是他不怎么喜欢吃，有点酸。

        十几年过去了，他现在也不会喜欢吃。

        但是，丢了还不会太可惜？他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小孩子，也就顺手塞到袖袋中。

        忽然，他听到墙里边隐约传来一阵喊叫声，像是个女孩子的叫声。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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