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鱼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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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这下你该相信我的眼光了吧！”丁西免看着经过一番打扮的菲拉多比尔，后者仅仅是将自己脸洗干净，将乱蓬蓬的头发理好，就算一身粗布衣裳，也特别美。
“还行。”英珏玖看了一眼，随后继续看罗亭画地图。
算盘李看着菲拉多比尔，以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你真是公主？”
“嗯。”菲拉多比尔点点头。
算盘李拿出他巴掌大的小算盘：“每日三餐十两银子，多出一个人这个伙食费也得多花点，还有在驿站住了五天的钱……”
“算盘李，那三箱金币你看看能把它换成什么轻便一点的物品，早点换了吧，带着它们不好上路。”丁西免看了一眼他的小算盘。
“行，丁公子，我一定帮您大赚一笔。”算盘李立即去市场转悠。
英珏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从来不会缺钱。”
“九哥，你别看我表面上什么都有，其实我最缺的是一样东西。”
“缺德。”
“不是缺德，是缺爱。”丁西免骑在马上，他们在皮尔斯新城看到更好的马，就将骆驼换成了马。
“找别人吧，我没有多余的爱给你。”
“九哥，你可算承诺过要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英珏玖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把自己骗来的承诺反复挂在嘴上。
“九哥，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把你的爱分我一点。”
“怎么分？”
这个问题也罢丁西免难住了：“怎么分？我还没想到，以后想到再告诉你吧。”
走在后边的是杜若飞和菲拉多比尔，菲拉多比尔看到大家都有说有笑的，自己也想要跟团队里的人交流，想听懂大家说什么，于是让杜若飞教她汉语。
“菲公主，你对皮尔斯有多少了解？”丁西免回头问。
“不多，我在流浪的路上听这里的人说起过一个天使传说。传说新城长年处于战乱之中，后来一个小姑娘祈祷感动了上天，上天派了一个天使来守护这座城市。”
“他们口中的天使大概长什么样？”
“大概大概我也没有见过，大概背后长着一对翅膀，能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
“在你们那里也有这个传说吗？”
“有啊，天使是上天的使者，给生者带来幸运，驱除灾厄，人死后又将他们的灵魂带到天堂。”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关于天使的其他传说？”
菲拉多比尔想了想：“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丁西免，你们那儿也有天使的传说吗？”
丁西免笑笑：“我们那不叫天使，我们管他们叫羽人，羽化成仙。”
英珏玖听着他们的话，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画面：他背后张开一双翅膀，在沙尘中藐视天地万物，难道跟天使和羽人有关？
“在我们的传说中，羽人最初是天空的霸主，控制着整个世界，人与鲛人都沦落为他们的奴隶，鲛人比人幸运，他们躲到深海，结果大地上就剩下人类独自与羽人对抗。后来，人类胜利了，羽人的一部分遗脉藏在了人族中。”丁西免低头看着英珏玖，后者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感觉很陌生。
“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天使是保护我们的。”
杜若飞不太认同：“能保护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外物上，只会让自己失望！”
……队伍里出现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再接着说一句话。
“当然了，人族中有坏人，羽人中也有好人，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丁西免打破沉默，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九哥啊九哥，你知道吗？其实你就是羽人乔霜的遗脉，我多希望你能为我大夏所用。
关于羽人你还知道多少？英珏玖很想仔细问问，但碍于人多就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丁西免用余光看着对方：不好意思问么？还是有所顾忌……这时，他胸口一阵疼痛涌上来，感觉胸腔里跳动的心被人拿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立即捂住心口，弓着腰，他意识到自己的伤又发作了！
眼前的景物迅速模糊，顿时间天旋地转，他失去平衡，从马背上倒下来……
英珏玖转身，伸手拦腰接住了他，使劲儿拍了拍对方的脸，又掐着人中：“丁西免，丁西免！”对方的手一直捂着心口，难道是心有问题？英珏玖把对方的手拿开，拉开衣襟，之间白皙的胸脯上，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朵血色的玫瑰，不是画上去的，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烙印上去的。
丁西免双眼紧闭，鬓角的长发很快就被汗珠浸透，一缕缕打结在一起。
围观的其他人有点诧异，但不敢出声。
菲拉多比尔更是震惊：“这这朵花我认识。”
“你认识？”杜若飞问。
“是，它是玫瑰国的半个标志，玫瑰国的徽章由红白两朵玫瑰缠绕而成，其中半朵就是这个样子。天啊！太可怕了！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菲拉多比尔紧紧抓着杜若飞的胳膊，她害怕，红玫瑰就是护送自己的一批人。
英珏玖看看四周，都是一片荒芜，自己又不会医术，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吗？“离这里最近的城是哪里？”
“最近……”菲拉多比尔用惊慌的眼神看着四周，“梵城，这里离梵城最近，大约半天时间就到了。”
“好，立即上路，去梵城。”英珏玖将人抱上马，“我先带他去梵城，之后在驿站会合。”
“九爷，小心！”杜若飞挥手告别。英珏玖策马飞奔，剩下他们四个人带着货物慢慢走向梵城。
“水……水……”丁西免坐在前面嗫嚅着，他已经是神志不清了，混乱的记忆在梦境里轮番上演：
小时候，校练场上，皇兄带着杀意的一箭指向他……
不要！皇兄，为什么要杀我？我从来没有觊觎过你的东西……
不要，我不想……
皇兄那一箭差点把他射死……
不一会儿又转到了戈壁滩上，汪禀死在他面前的场景。
殿下，臣的任务完成了……
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不！汪禀！不要死！我……我一个人走不了这么长的路……你回来吧，回来，我就叫你哥哥……你不是一直都想我喊你哥哥吗？！回来啊！
画面一下子又切换到了北亭关，漠北的孤城远远地向东望着玉门关，黑褐色的天空起风了，他站在城楼上，看着英珏玖坐在城楼的垛口，看着西落的残阳，孤独落寞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柔化了轮廓。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苍凉的陶埙声，充满了寂寞与哀伤，他仔细听着呜咽的埙声，是《哀郢》。
背影的主人慢慢回过头，对他说了很多话，可是他却一句都没有听到……然而最后对方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仿佛听见他在说：栖晚，我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还回来么？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掉下了什么东西，是泪！一颗滚烫的泪……
不要走！我可以……可以挽留你……一次么……就一次
他的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无法顺畅呼吸，他知道这是假的，可就算是假的也让他如此心痛……
“丁西免！”他在苍茫的梦境中听到了英珏玖的声音，接着他感觉到一个长满茧子的手抚摸他的脸，那只手极其温柔地将他脸上的泪擦干。
你没有走……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答应过我……
为我，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他慢慢睁开眼，烈日刺眼的光让他有些不习惯，身后的人抬手替他挡了一下光，这才让他的眼睛舒服一些，他意识到他们是骑在马上：“我们要去哪儿？”
“梵城，给你找大夫。”
“我……”丁西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很明显不是原来自己穿的样子，“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如果你不想说便不说。”
“就算我不说，你恐怕也猜到一些了。”
“当然，堂堂祁王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去日落之地？玫瑰国的纹章又怎么会烙印在你身上，肯定有隐情。所以你此行的目的是想去找解药？”
“是，也不是。去年我们根据迷烟楼的情报抓到一个探子，我亲自审问，知道了他是日落之地玫瑰国派来的，我疏忽大意，被探子下毒变成现在这样，后来那探子也自杀了。”
“探子来大夏干什么？”
“不知道是打探我们的情报还是找什么东西，但似乎更像是在找一种东西。”
“这毒每次发作都会这样吗？”
“不，刚开始没有这么强烈的症状，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作起来像被人剜心割肉一样。”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在大夏抓到玫瑰国的探子，路上又碰巧救下玫瑰国的公主……”
“是有点巧，过分巧合必然有大阴谋。你怎么看那位公主？”
“她可能并不知情。”
“我也这么觉得。我现在好一点了，你还是下去吧，前面人多。”丁西免看着繁荣的城市越来越近。
“你不是从不怕么？”
“我……因为我病了，当然怕引起别人注意。”英珏玖从马上下来，给他牵缰绳，丁西免悄悄拉起裤腿，腿上长了很多鱼鳞，一层层，银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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