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青年微微偏过脑袋，混浊的眼睛朝着他们看去，他似乎是感觉到高木奈难以开口，所以开始问道：“你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我……实话实说，我并没有之前的记忆，之前的事情也想不起来……”高木奈挺直了腰板，但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即便知道对方眼睛看不见，但是她还是低下头不敢去直视。

        她能感觉眼前的人很熟悉，可是她钻破了脑袋都想不起之前的事，想不起他的名字，想不起他的身份，也想不起他们之间的那份熟稔，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陌生的隔膜，不能给予他及时的回应。

        一阵沉寂之下，浑身坐得僵硬的高木奈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叹息，青年双手用力撑在床铺上，因为身体瘫痪，他咬着牙艰难地攥着床单，过分柴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床单也被抓成了两个漩涡。

        高木奈见状赶紧起身去扶他。

        不过埼玉抢先她一步，他按住高木奈起来的肩膀，高木奈只能顺着力道坐下来，看着埼玉将青年扶着坐正，一旁准备的靠背也顺手拿过来放在他的背后。

        “那天发生爆炸之后，二哥和你便失踪不见，由于爆炸威力相当大，只有十个人活了下来。不过你也看到了，活下来的也伤得不轻，代价也不小。”

        “因为药物影响不受控制，变成怪人模样的我们轻易地被英雄给盯上。”青年说到这里便痛苦地皱起眉头，整个人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之中。

        不用他细说，高木奈也明白，他们大大小小一帮人，还难以控制变身为怪人，想要从有英雄协会总部的a市逃到边缘化的z市，一定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因为听说z市怪人聚集，这对于时不时会变为怪人的我们而言相对安全的，所以我们就从a市来到z市躲避。”

        “那天小十意外碰见你，才知道你也在z市。”小十就是刚刚领路的女孩，也是那个之前二话不说冲过来想要解决她的女孩。

        “那个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们。我认识的一个博士，他已经研制出了相应的解药，但是还是试药阶段，只在动物上试过，没有在人类身上试过。”

        “虽然我不记得，但是我还是想要帮助你们。”高木奈诚恳地讲出自己的来意，“解药是根据遗留的药物研制出来的，虽说动物没有副作用，但人体试药还是有风险的，愿不愿意都看你们自己，我不强求的。”

        “哦差点忘了，我没野心和追求，我也没有这个当科学家的天赋，解药是托人配制的。我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趁机骗你们又去做实验的人，我发誓。”

        高木奈真是搞怕了。

        从他们言辞和之前收集的种种线索可以推断出，科学家夫妇是为了创造一个完美的武器，他们不惜用自己的女儿做实验，十二宫野从小便是一副虚弱不久于世的样子。因为实验需要更多的试验品，夫妇两人打着为女儿找个伴的借口三番五次在孤儿院里领养孤儿。

        那些不幸被他们选中的孤儿在来之前也许幻想着来到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现实是他们不亚于来到了地狱。

        他们见到了养父养母虚弱的女儿，一见面他们在心里就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或者姐姐。或许是十二宫野真的太虚弱，当养父母提出要为他们的妹妹或者姐姐试药的时候，他们无一不是同意了。

        一时的心善随后而来的便是地狱般的噩梦。他们每天都被关在实验室里，药物发作时被链铁链锁在笼子里，药物消退便回到休息室等待着下一次药物的注射。

        十二宫野和他们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但是高木奈并不知道十二宫野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是被隐瞒的不知情者，还是说是和父母一样丧心病狂的疯子，故意引诱他们的同情心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既然想不起前尘往事，那么就让它随风而去吧。”青年低头思索后道，“这个药让我去试吧，他们还小，我如今瘫着身子，只会拖累大家，不如去做些有利的事。”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看透世间一切的苍凉和洒脱，他的嘴角扬起，因为面部烧伤，让他这个表情略显恐怖。

        看着这一幕的高木奈，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有个印象，似乎在没烧伤之前，这位四哥长得是最标志的一个人，他笑起来如春天般温暖灿烂。

        “我时常痛恨这具残疾的身体，如果我没有瘫痪，或许当时其他人的结局就会改变。”他们便不会被英雄协会的人杀死，还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跟着大家报团取暖苟且偷生。

        “但是如今我也感谢这具身体可以拿来试药，即便失败，如我这般拖累的死了也便死了，死的还挺有价值。”

        高木奈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哽咽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她知道，对方也知道，试药纵然成功，他还是那个浑身瘫痪需要人照顾的残废人，他的一生终究被禁锢在了床榻上。

        高木奈无言，青年坦然地笑着与她约定了下次试药的时间，高木奈临走前留下一叠银行卡。

        “你收下吧，这是我应该为你们做的。”高木奈见他不收连忙道，“我有很多卡，不知道谁给的，实在担心的花我取现金来给你们。你不收的话我下次就不来了。”

        见高木奈态度强硬，青年只好收下。

        出去的时候，小十依旧冷着张脸，没有好气，高木奈摸摸鼻子当作看不见。

        等走出大门后，高木奈呼地长吐了一口气，埼玉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无言地往回走。

        “埼玉你是知道的吧。”

        高木奈突然开口问道。

        埼玉偏过头看到她肃穆的侧脸，轻轻地唔了一声应下。

        之前她说什么失忆，十二宫野和高木奈不是一个人什么的，埼玉就已经有了猜测，虽然有些大胆且不可思议，但是世界上怪人都能产生，灵魂附身什么的也勉强能接受。

        “你这里说什么都有点智慧在的。”高木奈笑嘻嘻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浑然不见刚刚沉默死寂的模样。

        “希望他们能成功恢复吧！”高木奈大喊一声，他们的问题解决了，她也该计划计划去死了，一定要抢在别人下手之前。

        埼玉看她恢复元气，问了高木奈刚刚他不敢开口问的问题。

        “他们试验成功的药剂最终会打到十二宫野身上，为什么你却没有一点变成怪人的迹象？”这是不是意味着十二宫野已经是个成功的实验对象，她的能力比怪人更胜一筹，甚至杀伤力超大，并没有她表面看起来的瘦弱无力。

        埼玉难免想起了之前基诺斯博士讲到这处时的表情，这也能很好地解释了他为什么会隐隐表现出一副忌惮高木奈的样子。

        想到这里，埼玉来了兴致。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奈奈很强，是个相当强劲的对手？！

        高木奈侧目，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圆圆眼睛里透着诡异的光芒，她感到一阵寒颤，仿佛是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一样。

        “我不知道，我没有记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来奈奈，快来打我！”埼玉拉住她，说着就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去，他也没看到一旁听到这话表情略微妙的路人。

        高木奈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但是奈何埼玉手劲太大，丝纹不动。她忍不住看傻子一样看着埼玉，啊这是什么牌子傻种！怎么会有人这么着急来找打呢！

        她躲避埼玉亮得勾人的目光，但她闪躲的目光又好巧不巧地与那边的路人对上，路人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捂着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往后退。

        ？！啊喂！大哥你懂什么了啊！你走什么啊！

        “松手，你给我松手！”高木奈恼羞成怒，她看着埼玉那张来劲的脸就生气，就算十二宫野厉害，但是这不是他路上就要开打的原因！

        “我手红了……”

        听到高木奈说红了，埼玉理智回笼赶紧松开，他真的是太兴奋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强大的对手，而且就是身边认识的人，搁谁谁不激动。他可是太久没有对手了，无敌真的是多么的寂寞。

        低头看着高木奈手上那一圈红色，埼玉暗暗唾弃自己：“是我不对，我太心急了。”

        说着，他伸手在高木奈手腕处仔细揉搓。他的动作很轻，但是力度拿捏得刚刚好，高木奈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大拇指指腹的螺纹以及宽大掌心干燥的温度，随着他动作一下又一下，她又能感受到因为动作起伏带给手腕处的一丝凉风，刚刚好缓解了手心的燥热。

        埼玉垂眸认真地揉着刚刚因他而起的红印子，动作看似大刀阔斧，实则却是温柔细致极了。那张认真的脸莫名地让人心动，进而忽视了他那圆圆的脑袋。

        “好了，没事了。”高木奈不自然地抽出了手。

        “对不起奈奈！”埼玉双手合十再次道歉，寻找能与他一战的对手已然成了他的执念，所以他才会这般心急。

        高木奈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埼玉你就是个大傻子，你不会用脑子想想吗，我之前连袋零食都拎不起来，你觉得我可能打得过你吗！”她刚刚才夸了他脑子里装了智慧。

        高木奈气呼呼地捏着拳头往他的胸口就是一锤子：“有感觉吗？痛吗？你就是个大傻子！”她锤完就往前走，再也不要搭理这个好战狂了！

        被锤了一拳的埼玉摸摸自己的胸口，不痛不痒，比蚊子还不行，蚊子起码还能戳个洞吸口血。那他是真的不明白了，十二宫野这具身体到底是试验成功还是失败了呢。

        不过，被锤了一下，感觉还不赖，埼玉在后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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