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末日

　　矿商联军与朝廷官军这边，则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庆祝着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斩首九千，俘虏一万。

　　除极少数人逃脱，两万的叛军精锐，基本遭到了全歼。

　　而矿商联军与朝廷官军只伤亡数百，损失忽略不计，打扫完战场后，还缴获无数的辎重兵甲、马匹牲畜、火铳火炮火药、金银财宝若干，价值在五十万两以上。

　　但在战利品瓜分问题上，十二大矿商与朝廷三位总兵争抢最厉害的，却是一万俘虏的分配权。

　　卢有性、马友胜等矿商，认为这场沙河会战，他们出力更大，理应分到更多的俘虏，一万的战俘，至少要分给他们七千，朝廷官军只是跟在后面捡了便宜而已。

　　这让三位总兵非常不满，立刻反驳。

　　总兵杨御蕃道：“我朝廷官兵杀敌勇猛，个个争先，表现不弱矿兵分毫，为何要贬低我朝廷官兵的作用？”

　　王洪道：“我们事先已经说好，只要配合得当，消灭叛军，战利品五五分成，俘虏至少要给我们五千，尔等商人诚信为本，不可言而无信！”

　　邓玘道：“叛军最畏惧的是朝廷名号，张代表事先也说功劳归于官军，怎能与我们争抢俘虏？”一个俘虏就价值30银元或一整套的装备，若这一万俘虏，全部换成板甲+合金刀，他麾下的蓟门兵，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强军！

　　卢有性等矿商也不干了，他们不缺钱也不缺矿，缺的是给他们挖矿的矿工，若是这一万俘虏兵，全部变成他们矿上的矿奴，每年带来的利益，就不会少于30万两，因为许家庄承诺无限买矿，价格也非常公道，还会修建几条通往海港的运矿公路，开辟海上航路，降低对漕运的依赖。

　　也就是说在将来，他们只要能挖出多少矿，就能赚到多少银子，故而矿工矿奴的数量，是只会嫌多，不会嫌少！

　　所以在利益面前，就算是面对朝廷总兵，面对这些大官，卢有性等矿商也敢拍桌子，比大小声，争得面红耳赤，除了胡文庭这样的儒商不争不吵，他们都是寸步不让。

　　就在双方争得快打起来的时候。

　　砰砰！

　　张相龙拍了拍桌子，吸引他们注意，道：“诸位莫再争了，我们今日抓的俘虏才区区一万，虽然受到重创，但剩下的叛军加上他们的家属、裹挟的青壮，只怕还有数万、十数万之多，只要我们紧追不放，将这些人尽数擒之，难道还怕俘虏不够用？现在争吵为时过早，等全歼了叛军，再好好的分一分如何？”

　　这话让众矿商总兵眼睛亮了起来。

　　十数万的俘虏，平均分一下，每人也能分到上万俘虏吧，届时不管如何处置，他们全都发了。

　　“好，暂且搁置分歧，继续去打叛军，今年我等一定要过个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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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消化掉巨大噩耗之后。

　　跑！

　　孔有德下达了拔营撤军、速回登州的命令，而这时战败消息已经传开，叛军内部大乱，许多人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不想再待在这艘即将沉沦的破船上。

　　莱州城中，知府朱万年得知叛军大营异动，当即抓住这个机会，亲率上千兵马杀出，叛军竟无人敢当，崩溃四散，追杀出二十里，叛军辎重人马损失无数，只有孔有德等千余人安然返回登州，然后立刻将孙元化、兵备道宋光兰、知府吴维城、同知贾杰等人全部放出，下跪认罪，哭泣着恳请得到朝廷招抚，若要定罪，剐他孔有德一人即可！

　　但晚了。

　　叛军精锐尽失，丧失了全部谈判筹码，就算将孙元化等官员释放，也无法改变东江叛军的命运。

　　崇祯五年正月初二，上万人的朝廷官军杀到，将叛军驻守的登州城团团围困，劝降失败后立刻攻打。

　　正月初五，上百门的大将军炮运到，官军利用这些原本是叛军所操控的火炮，对登州城发起猛轰，不过半日功夫，登州城门就被轰的摇摇欲坠，缺口无数。

　　正月初六寅时（早上四点），一片万胜的欢呼中，登州城门从内洞开，宣告城破，残余叛军只得退守北边的水城，而这里也是海船停靠的港口，只要守住了水城，就有希望通过船只渡海北逃，或逃亡他乡，或投靠后金，总归还有一条退路。

　　但正月初七晚上，站在水城高处的门楼里，眼底映照着港口内的通天火光。

　　望着那一艘艘在大火中燃烧的海船，孔有德心中最后一丝的希望破灭了。

　　没错，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里，海面是结了层厚厚的冰的，不仅海船无法出港，通过冰面，携带着引火物的精锐许家军，也很容易就渗透进了海港，再每三五人对付一艘，很快把上百艘的海船，全部烧的干干净净，残余叛军不可能坚持到三四月份，等海面的冰化了再渡海逃走。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去。

　　朝廷官军则趁机发动最后的劝降攻势。

　　“别再反抗了，我们是仁义之师，除了朝廷点名要拿的贼首，绝不会杀死一个俘虏！”

　　“东江军兄弟们，你们没有后路可走了，降了吧！我们不会杀人，一个都不杀，还会给你们安排一份很好的工作，家人也可得到妥善安置，再不必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只要投降，尔等罪行皆可赦免，都有活路可走，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们不就是想活命，想做回普普通通的百姓么？这个机会现在给你们，听说你们的都元帅孔有德就是辽东矿工出身，若是孔有德愿意回到矿上工作，我们不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

　　东江叛军的末日到了，外面一片的劝降声中，越来越多的叛军放下武器，停止反抗，也有的横刀自尽，或跳下城墙自杀。

　　孔有德的末日也到了，他回到住所，先命令妻妾自尽，然后在屋里洒满火油，用火引燃，再抱着一子一女，缓缓步入到熊熊烈火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城的绝望哀嚎与沸哭如雨中，只有他留下最后一串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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