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渡劫四

“黄药师！黄药师！你等等我……”

        白蔓纵身一跃，停在黄药师身前，瞧他还是冷冷地望着自己，笑问道：“黄岛主，我叫你呢……怎么我越叫，你走的越快呢？”

        “我怕打扰你的好事啊！”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说话的口气也是冷冰冰的，白蔓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来见我，我就觉得是大好事了。”

        “是吗？老夫还以为……是一件坏事呢？”

        “你这样说话，不怕我生气吗？”

        “你气不气的，于老夫何干？”

        白蔓瞧他如此，噗呲一笑。倘若他一言不发，自己还会担忧，如今这样……真是好极了……

        “好……既不关你的事，那我生气了……黄岛主，你自己下山吧，我可回去了。”

        黄药师见白蔓转身即走，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谁……”

        “挡在你面前……那个丑八怪……”

        “什么丑八怪？蒙古人都是如此的。而且他有名字的……”

        黄药师想到那个男人瞧白蔓的眼神，心中就不大舒服。他哼了一声，又冷冷问道：“看来……你对他很了解？”

        白蔓见他拉着自己的胳膊，笑吟吟看着黄药师，故意装听不懂他的意思。她道：“他啊……他父亲曾向我师父多次求亲，盼我能嫁给他儿子。我难道还不应该了解一下吗？”

        黄药师顷刻之间，心生恼怒。他戴着人皮面目，白蔓也瞧不见他的脸色，只是觉得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力气似乎大了一些。

        “你的眼光……看来一直不怎么样。”

        “谁说的……我可瞧不上他……”白蔓柔情脉脉地望着黄药师，“只是我眼光一向很好，不然我怎么会看上你了……”

        “花言巧语。”

        黄药师松开她的胳膊，心中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滋味。只是他还分不清，是甜是喜？是乐是恼？

        这些时日以来，黄药师心中犹豫不决，是多想……多想去杀了那祸乱自己的小魔女。如今白蔓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毫无防备，黄药师知道自己只需轻轻一掌，立刻就能将她毙于掌下。这样……这样……自己再不用时刻都在想她，她再也不能扰乱自己的心神，当然……当然也就对得起阿衡了。

        但现今见白蔓巧笑嫣然，美目流盼，真是舍不得移开目光，再见她笑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又舍不得下手了，反而想去亲一亲她的脸和眼睛。

        “黄岛主……黄药师……”

        白蔓趁他不备，揭开了他的□□，凑近他的脸，听见呼吸急促，柔声问道：“你想不想我？”

        黄药师低头望去，见她满含笑意，正要回答，忽而又想到白蔓之前的冷漠无情，心中恼怒一声，冷冷道：“我想你做什么？”

        白蔓轻笑几声，她才不信这话。

        “你这个人……自来……口是心非……”

        黄药师这时离她不过一寸之距，见到她说话时，依然笑语盈盈，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

        他将白蔓搂进怀中，伸手抚摸着她的眉骨，低声问道：“你要不要试试？”说完之后，顿觉得口干舌燥，真是想吻她一吻，但随即克制绮念。可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以这小魔女如此情趣，真能同她永远在一处，实乃无穷乐事。是以顾虑虽多，还是怦然而动。

        白蔓从来都觉得：越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好玩。越是没把握得到的东西，拿到手的时候……才有趣。如今听了黄药师的话，心中生出一种由衷的幸福感来。

        她踮起脚来，勾住黄药师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黄岛主……你瞧……我生的怎么样？”说话之时，吹气如兰，声音娇甜如蜜。说完之后，望向黄药师眼光中满是笑意，柔情脉脉。

        明明这山道前后都无人，只有他们两个，可黄药师现今搂着她的腰，心中怦怦直跳，生出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来。他含糊道：“你这般花容月貌，自是美的。”

        白蔓大喜过望，撒娇道：“你真的……不骗我吗？”

        “那是自然。”

        黄药师想到自己待她其实并不好，老是对她冷冰冰的，心中忽而愧疚。但他自来如此，绝不会同人道歉，不过将白蔓搂得紧一些，轻声许诺道：“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了？”

        白蔓有些恼他不解风情，嗔道：“我是……我要你好好的疼我……爱我……”

        “我……”

        黄药师正待回答，陡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在四周一观，搂着白蔓闪身躲进了一旁的细缝中去。这细缝在山壁之间，只容得一个成年男子。白蔓随他进去之后，依偎在黄药师怀中，紧紧地贴着他。

        “我今生是非神女不娶的……她要是肯嫁给我，我就一生一世待她好。她要是不肯，我也一辈子等着她。”

        那些人在外面边说边走，说的都是蒙古话。黄药师当年为了黄蓉，学会几句，白蔓也听得明白。她本靠在黄药师身上，正用手指抚摸他的喉结，想着怎么作弄他，结果听了这话，眉头紧皱，心想：我同他就见过两面，他哪里来这么大的痴念？

        这人是蒙古宗亲中的一员，是现任大汗蒙古的侄子，名唤真金。他的父亲当年便来求过一次婚，许诺此生绝无异生之子，也绝无二色。但白蔓自来对权势富贵毫无惦念，更对这人没有办法喜欢，早就推拒了。

        后来，她沉睡了十来年，再醒来时，他已生了三四个孩子，其中最得他欢喜，最叫他用心的，便是这个真金。

        时下成婚都早，真金到了十五岁，许多的堂兄弟都有女奴，正在挑选妻子了，他还是孤身一人。真金自小就被寄予重望，五六岁时身边服侍的就都是男子，连分来的部族奴隶也都是男子。

        他的父亲知晓神女城这一边，是不可能看上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在他三四岁时，为他寻了原先的金国的不少汉臣，自来饱受汉学熏陶。

        这时真金在山道之中，远眺不远处的黄金之乡。想到自己娶了白神女，自然便拥有这一处黄金乡了。等到将来，大汗夺取了天下，自己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堂兄被送回来时，浑身的骨头都是碎的，真金却觉得堂兄是咎由自取。神女居在天上，却想要强求，是何等失智？

        “白神女今日心事重重的，也不知是有什么大事。我从今以后，对她百依百顺，希望时日久了，她能看见我的好。”

        白蔓轻哼一声，心中不住冷笑：这群蒙古人贪得无厌。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好处，又不想等价交换，只想不劳而获，真是……大兄真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黄药师听见这话，却是勃然大怒，他紧紧地盯着那领头的小子，将他的模样深深记住。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白蔓觉得自己被黄药师搂得好紧，紧得浑身都疼。

        在这狭小的细缝之内，两人肌肤相贴，白蔓又觉得浑身都被他搂得热了起来。再仰头看见他生气的模样，更是心神荡漾。

        待那群人走远，被抱着走出了山间空隙，她便先将黄药师压在山壁上吻住。只是她才压了一会儿，又被黄药师反压在山石之上，亲的白蔓娇喘细细，意乱情迷。

        “你……我先的……无赖……”

        “从今往后，不许再和别的男子亲近，也不许去抱别的男人，更不许让他们触碰你。只有我能亲你，抱你，疼你，知道吗？”

        白蔓被他这么搂着，瞧见近在咫尺的黄药师，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自知容貌绝艳，多数男子遇到自己无不心摇神驰，祈求她的垂青。但这一生中，却没有一个人让她觉得这样有趣，这样想得到他。

        她想到方才两人的亲密，忍不住舔了一下艳红的唇，却又被黄药师搂紧，压着后脑亲了一会儿。

        白蔓被松开后，靠在他肩头，双颊红晕，艳如海棠。黄药师闻到她身上的冰冷梅香，搂着她的软腰，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飘，在腰上不停摩挲。

        “蔓儿……你不许……不许再和旁人亲近，只许和我亲近。那几个人，我会给你处理掉的。”

        白蔓听他如此温柔地叫自己，娇羞地嗯了一声。

        在她心中，总是拿师父和师丈做模板样子。师丈常听师父吩咐，从未有一丝不愿。那她对黄药师也应该要是这样才好的……说

        来也奇怪，即使叶微管教甚重，白蔓都未觉得大兄不应该管着自己。但若是个外人……白蔓一想到相明珠是个外人，还想管着自己，便心生厌烦。

        如今黄药师说话如此强势霸道，白蔓心中毫无抗拒……只是到底为了什么……她不愿多想……

        男女情爱这种玩意……对白蔓来说，一点也不稀奇。

        林姨说的对，我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家世……谁会不喜欢我？

        旁人爱她，她从不珍惜，至多觉得新奇有趣。

        白蔓从不相信，那些人爱她……只是爱她……

        即便是因白蔓冷淡之下绝望而死的相明珠，在她临终之前，白蔓所感受到的不是她的爱慕，不是依依不舍，而是一种挣脱枷锁的快乐和更深重的窒息感。

        山间云雾渐散，她被黄药师圈在臂弯中，侧头躲开他在脖颈上亲吻，喘道：“那在你心里，我……你喜不喜欢我？”

        黄药师将她搂紧，沉默良久良久，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我想要照顾你，保护你，又见不得旁人惦记你，你那样对我，我却始终气不起来，我的心为何又因你而跳动起来？这不像是对阿衡，我见她只有欣赏和怜爱，见你却充斥着自己都无法抗拒的……

        黄药师这十数日不停地告诫自己：你忘记你对阿衡的誓言了吗？怎么老是想着不相干的小魔女？不……她不是魔女，是个祸头子……你可别再想她了……你不能对不起阿衡……你怎的不杀她，杀了她……就未必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白蔓知他瞧起来冷冷淡淡，但其实大不一样。这会儿听了黄药师的话，倒也不恼，反而笑意盈盈地靠在他身上，柔声哄道：“黄药师……那你别总是冷冰冰的……我……我也十分喜欢你。”

        你是唯一一个，我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永远留在我身边的人。

        “不会了……”黄药师瞧她说不尽的娇媚可爱，心里一动，低头吻了一吻她的嘴角，“我会好好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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