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替身

“那是自然。”沈宴如抬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裴羡心底料到了，可还是心痛，他低声笑出来。沈宴如这时才发现不对劲，裴羡那笑实在是太古怪了。可是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宋宥如果可以回来，那必然是很好的。而且见了裴羡，宋宥也可以放心。

        虽然那笑古怪，不过裴羡也只笑了两声。沈宴如看着他，虽然疑惑，但还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开口：“裴羡，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宋宥自小养在我家，他长我不少，从出生时便照料我。于我如亲父兄。从前种种，不过是平都谣传罢了！爹娘、宋宥都不曾放在心上，我们本就不可能的。”

        说来好笑，芳名在外的宋小公子许是不知道君子远庖厨的道理。沈家的两个小孩，他照料的远比沈相和长公主照料的多。

        裴羡不说话，沈宴如知道他不信。这事放在平都也没谁会信，满平都都传昭华长公主与太子妃闺中密友，宋小公子日日养在沈家，必然是日后做亲家的，可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宴如看着裴羡，面色沉重，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又放弃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裴羡，我不能告诉你缘由，但我与宋宥绝无可能。你愿不愿意信我？”沈宴如言之铮铮，一字一句都透着认真。

        裴羡默默地看着他，半晌才动了动嘴唇：“为什么今日要说这些？”

        “因为我想做你的妻子，而非王府的靖王妃。”

        耳边好像忽然炸了一朵巨大的烟花，明明沈宴如说的每个字裴羡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就不知是何意。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刚沈宴如言语间的怯懦与胆怯，这是长久以来，沈宴如第一次在他或者是在人前露怯。沈宴如是谦逊的，待人永远谦和有礼，就算如今字字谨慎，可她自小渲染天家贵胄，让她在人前也依旧大大方方、高高在上、不见卑弱。

        只不过巨大的欣喜瞬间席卷了他的心脏，沈宴如要做他的妻子，他的。无论曾经沈宴如喜欢谁，心悦谁，可现在沈宴如是他的妻，他的归处。

        裴羡此刻只想把沈宴如抱进怀里，可是那长久的静默许是让沈宴如误会了，她微微后退了一步，抬头直视着裴羡的双眼，还是那样温温和和的口气：“看来你是忘不了那位妍姑娘了，妍姑娘真是好福气。若是你日后要迎他入府，还是早早的备好和离书，我到时自然退位让贤。”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裴羡还没来得急高兴，便被巨大的恐慌浇了一头。他还没弄明白，什么妍姑娘，妍什么姑娘，妍姑什么娘？这到底是从哪来的姑娘。沈宴如要走，裴羡不让，伸手去抓她的腕子。

        却被沈宴如猛地甩开：“裴羡，你放肆！”

        “你大逆不道，让大盛的郡主去做一个替身。”语气凌厉，就像是刺猬竖起了满身的尖刺，不肯让人接近。夜色浓厚如墨，裴羡看不清沈宴如的脸，却不知为何，裴羡觉得沈宴如哭了。

        抬手抚上沈宴如的脸，果然满手湿意。沈宴如偏头去躲，有滴泪便正好直直的落在了裴羡的手指上，砸在了裴羡最软的心尖上，惹得他心口痛的难忍。

        什么替身，谁是替身，替谁的身？

        “我不知道什么妍姑娘，我只知道沈宴如。”

        “我肖想多年，终于迎郡主过门。”

        “那妍姑娘”

        “从来就没有妍姑娘，那日小五不是裴萱同郡主说了。”

        “可你从前说是因为皇帝妥协，是”

        “对，陛下不愿，是我强求的。这是先帝允我的，沈相与长公主殿下亲自答应的。你是我求了许久的月亮。不是大盛宗亲的礼物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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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如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原来裴萱说的都是真的，他原来真的等了我许久。裴羡眼里的深情是给我的，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缘由，但我觉得很欢喜。裴羡喜欢的是我，我很欢喜，至少我也算是有了归处。

        “裴羡，我累了，我想回去。”裴羡点头，要牵我的手，我摇头：“你背我吧！”

        裴羡便蹲下身子背我，我趴在他背上。裴羡其实生的并不高壮，甚至看起来有些瘦削。可是他的背和爹爹一样宽厚，怪不得阿娘从前老是要爹爹背她。

        “郡主，其实太后不是嫡女出身，她是宋家妾室挂在正室夫人名下的。”裴羡古井无波的开口，谁也不知道这话他酝酿了多久。

        “嗯？”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个，宋安容一个日日把嫡庶尊卑挂在嘴上的人，实在是想象不到，竟也是庶出。只不过若她真是庶出，当年又是怎么瞒过礼部，入的太子妃候选的呢？

        裴羡好像知道我的疑惑，直接解释了：“宋家盘根错节，明面上有多光亮，里子就有多乱。太后如何从庶女做了嫡女怕是少不了后宅里的腌臜事。”

        “郡主说，太皇太后不喜太后的官家嫡女做派。可偏偏太后根本不是嫡女，反倒太皇太后当年是伯爵府嫡长女。”

        “所以呢？”我实在是没明白裴羡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与皇祖母有何关系，与嫡庶有何关系，明明是她那一副别人整日里觊觎她东西的模样让人无语。

        “不过是她们从没有好好了解对方，也没有想过接纳对方，才招致了如今的局面。”裴羡顿了一下，良久接着说：“我自小愚钝，功课不如大哥，人情世故不如裴朔。郡主心中所想直接说就好，不必瞒着，我总是猜不到的。”

        虽然裴羡这一番肺腑之言说的甚是感人，我还是有些好笑。虽然这几年我不知世事，可裴羡我是知道的，更何况小桃这个裴羡的小忠仆这几日整日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可是知道，京中的说书先生最喜欢编裴羡的绯色故事，朝堂上裴羡寥寥几句便堵得一众文臣张不开嘴。

        “我的郎君，你哪里愚钝。”我抱紧裴羡，趴在他的肩上：“你不知道，连五妹妹都说，你大哥古板的没意思，裴朔连提都不愿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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