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心腹

　　南宫炎快步来到栖凤阁门口，小顺子正等在这里。
南宫炎也没问小顺子一句话就直接上了轿辇。
张嬷嬷带着合宫婢女跪在栖凤阁门口恭送着皇上离去，也不敢多说多问半个字。
轿辇远去，小顺子打着灯笼走在边上，脚步声从细碎绵密逐渐变得缓慢稀疏。
南宫炎扭头看向身侧，笑着叹道：“小顺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若是再不来，朕明天可要治你的罪了。”
小顺子打着灯笼的手一抖，苦笑道：“皇上可别吓唬奴才啊！”
南宫炎此时坐在轿辇上极其轻松，打趣道：“谁吓唬你？朕治他的罪！”
“皇上……”小顺子欲言又止。
南宫炎也听出了端倪，温声问：“怎么了？”
“唉——”小顺子一声长叹：“此事一言难尽。”
南宫炎笑的轻松：“那就先回兴庆宫吧。”
兴庆宫在梨香苑的东侧，原是御书房，距离仁德殿也不远，自从南宫炎登基以后，除了上朝以外就常常在兴庆宫待着，处理政务，接待朝臣……夜里也常常宿在那里。
轿辇很快便进了兴庆宫，轿夫自觉退下，小顺子跟着南宫炎进了正殿。
南宫炎遣退了宫里其余的宫人，负手而立，“小顺子，说吧。”
小顺子上前两步走到南宫炎跟前，轻声道：“皇上，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皇叔当初去替皇上在东昱当人质，确实被东昱的太后也安排了冲喜。对外，东昱太后为了彰显仁德，选择的都是官家女子，对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就是为了监视王爷。当时给皇叔指定的冲喜王妃一共有五位，轮流侍疾。其中有一位是武将傅恒的女儿傅明月，据说她揭了东昱太后的招医榜文，是东昱名医——鬼医梨落，后来还被东昱太后封了郡主。再后来，东昱皇帝康复了，不知何故，宽待了皇叔，使得皇叔可以顺利回了南昱，还带回了当初冲喜的傅明月。奴才还打听到，那个质子府，风水极其的不好啊！是乱葬岗建成的，附近的百姓都躲着走～”
南宫炎缓缓坐到龙书案前，心里微微振动：果然，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欺骗。从前去东昱为质也是迫不得已，母亲无奈，派了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嬷嬷跟着自己去了东昱。想必就是那个老嬷嬷，看到一时言语无状的明月觉得实在太危险，这才严厉的说了几句把她退了回去。
南宫炎回想当时的自己，整日卧病在床的混日子，哪还有什么精力去看那没安好心的东昱太后送来的什么冲喜王妃？
唉！
错过！
错过！
想来，世间之事都是难以顺遂的。
可如今，他已登基为帝，大权在握，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想再让人生里再多一桩遗憾。既然机缘巧合之下，傅明月来到了自己眼前，那说明苍天待他不薄，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放手呢？
绝对不能！
可是，当初冲喜王妃有好几位，皇叔偏偏把明月带回了南昱，还以王妃之礼养在了王府，虽然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皇叔必定对她青眼有加。
真若如此，岂不难办！
虽然在南昱认识明月的人不多，可到底有人认识，起码赖生就认识，而赖生还是南昱首富，掌握着南昱的经济命脉。
还有，皇叔夜昭虽然在外人眼里是个病病怏怏的人，但他却知道，皇叔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且手里除了有稷圣学宫的人脉以外，还有神机营，绝不是简单人物。若是简单，恐怕也无法在先皇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了！
想到种种厉害关系，南宫炎的脑子只觉得生疼，于是伸手轻揉太阳穴，闭起眼睛温声问：“皇叔的王府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小顺子轻轻摇头：“派出去的人并未发现王府有什么异常，只是王爷的心腹侍卫影舞，从昨日开始就比往常多开了几次门。”
南宫炎缓缓睁开双眼：“多开了几次门？什么意思？”
小顺子低着头耐心解释：“皇上，影舞是皇叔的心腹侍卫，当初去东昱也一起去了，她平日里虽然常常出现在皇叔周围保护皇叔，了并不会时不时开门东张西望。可是这次，她每隔两三个时辰就会打开王府大门站在门口一脸焦躁的张望，像是在准备着迎接什么人……”
“哦？”南宫炎盯着小顺子那张诚实的脸，温声道：“依你之见，她是在张望什么？”
“皇上——”小顺子恭敬的说道：“奴才觉得，影舞这么大张旗鼓的张望，很有可能在等王妃……”
“住口！”南宫炎厉声呵斥：“皇叔从未娶亲，哪来的王妃？！”
“是是是……”小顺子赶忙跪地，磕头如捣蒜：“皇上英明，说的在理，奴才是说，她有可能是在……等梨香苑住的那位主子……”
小顺子慌乱中有些胆怯了，但南宫炎很明白，他并未撒谎。
南宫炎从小生长在母亲的管理之下，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安排的妥妥贴贴，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好，也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他从来不忤逆母亲。
让他去东昱就去东昱，让他回南昱就回南昱，让他努力读书会就努力读书，让他调理身体就调理身体，让他学习治国理政就学习治国理政……可以说，他一路努力活着，很大的动力都来源于母亲——桂梅儿。
甚至，那一天母亲为了巩固他的太子之位，让他娶苗静娴为太子妃，他也立刻就答应了。
因为他明白，母亲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筹谋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苗静娴是宰相嫡女，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端庄大方，对他也有心思。何况将来登基以后，背后有当朝宰相作为支撑，更有利于稳定朝纲。
可是，然而，苗静娴虽好，却终究不是心中所爱，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是意难平！
“小顺子，起来吧！”南宫炎站起身绕过龙书案，走到床前望向窗外的一弯细线，那是一弯新月，平时是看不见的，今夜却能隐约看见：“梨香苑里……今日还好吗？”
小顺子站起身，缓步走到南宫炎身后，温声道：“宫里的小丫头梨梦，晚间时来回复，说明月姑娘在御花园打了皇后的陪嫁婢女小红一巴掌。”
“哦？为什么啊？”南宫炎转过身来看着小顺子，一脸八卦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小顺子也是个实诚人精，便把梨梦说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一番。
南宫炎听完，不怒反笑：“呵。那小丫头也太嚣张了些，岂会知道遇到个不好惹的主子？！”
小顺子点点头，温声道：“那小丫鬟虽说是个婢女，但拒奴才后来打听，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父亲是宰相府的管家，本可以脱了奴籍的，但他父亲却让她跟着一起嫁进了太子府。”
“哦？是吗？从前却未曾注意过。”南宫炎实话实说，就连苗静娴都关注的不够多，哪还有空管她什么陪嫁丫鬟。
小顺子继续温声道：“那小丫头的身份虽然是普通宫婢，可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从小就比普通人家的小姐的吃穿用度还好，入宫以后，身后是皇后，是后宫最大的主子，所以也无怪乎她嚣张跋扈了。”
南宫炎转过身看向小顺子，笑道：“太后还健在，怎么皇后就成了后宫最大的主子了？”
小顺子立刻意识到了口误，连忙又一次跪倒：“求皇上开恩。”
南宫炎一把拉起小顺子，笑道：“快起来快起来，朕与你说笑，你怎么老是动不动就跪？皇后和太后虽大，只是，他们都不姓南宫。”说着，对着小顺子眨了眨眼睛。
小顺子马上会意，恳切的说道：“皇上明见，小顺子眼里心里只有皇上，只忠于皇上一人！”
“知道了知道了……”南宫炎轻轻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笑道：“若非如此，朕怎能让你近身伺候？没见夏公公都进不了这兴庆宫吗？”
夏公公是太后送来服侍皇上的，这一点小顺子也是知道的，但皇上只是上早朝的时候带着他，也只是在门口听差罢了。
南宫炎继续说道：“你虽然是奴才，却办事认真、忠诚本分，只要你忠心于朕，那么朕身边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小顺子立刻第三次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小顺子家道艰难，自小就进了宫。前几年父母兄弟都在一场大火中死了，如今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宫炎对小顺子十分满意，双手将他扶起：“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忠诚心腹，朕有事也必然不会瞒你。”
“多谢皇上。”小顺子恭敬道。
今日之前，南宫炎其实已经把小顺子当成心腹太监来培养了。
夏公公虽是太后指派过来的，但随着身体逐渐恢复，饱读诗书的南宫炎并不想永远做一个太后的提线木偶，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有自己的规划和美梦，他的人生之路，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人。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南宫炎很清楚，不论做什么，都要有属于自己的羽翼，而心腹是必不可少的。
本来这些棋可以一步一步来走，太后想诛杀赖生而后把经济命脉掌握在自己手里，其实他早就知道，也默许这样的做法。
赖生无儿无女，杀了他以后，国库充盈，经济命脉也能收回来，骂名也不是自己担，因为赖生当初是跟先帝达成的默契，并不与他相干，只要顺着太后的意思走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棋局出现了变数，明月突然以皇叔府上的人的身份跳出来为赖生脱罪，而最该死的是：她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仙女，是治好自己心疾的恩人。
这棋局的走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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