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王的加冕（六）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承诺你将会是下一任主教。”

        城堡中的教堂里，穹顶上画着的是彩色鲜活的天使，还有圣洁的天堂。

        然而在神明的眼皮底下，却有一场阴谋正在谋划着。

        这次，杭白川并不是被迫在睡梦中回到过去，在放下信封之后，就有一个人形的黑影，从被大火烧得漆黑的墙面出现。

        它并没有袭击杭白川，反倒是向杭白川递上了手。

        来。

        这道黑影没有说话，杭白川脑子里却感觉它对着自己，正让她过来。

        牵着我的手，你想要看什么，我都会让你看见。

        “好。”杭白川不假思索，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到了黑影的手心之中，她能保证，此刻自己的神智非常清醒，另一手上还紧紧握着剑。

        -

        “王后殿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亚菲斯特圣子，你是明白的，你想顺利成为下一任主教的吧？你明明是上一任主教亲自选定的人选，可是缪费斯特并不喜欢你。”卡特西的嗓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温柔柔的，可杭白川觉得，她和上回，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杭白川这一次，是跟在王后身边的女仆，应该是很心腹的那种。

        卡特西这次的安排，有些大胆，教堂的门大开着，就只有几个女仆守着们，以免有人偷听。可是这样，就算不知道谈话内容，还是会有人发现，王后在与圣子私底下在商议着什么。

        卡特西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底气吧，杭白川想着，轻笑了一下。谁知道这么点轻微的动作，就被王后给发现了，卡特西冷冷的扫了一眼，让杭白川愣了一下。

        刚才的那一眼，总感觉十分熟悉。

        赛卡斯公国王室有自己信仰的神明，要想有资格成为国王，就必须虔诚的遵守神明的规定。

        国王与王后只能拥有彼此，不可以离婚，除非丧偶，否则不可以寻找新的伴侣。

        曾经的卡特西以为，这些规则是神圣的，不可冒犯，即使尊贵为国王也必须遵守。直到她无意中，发现了国王与主教来往的信件。

        “你在害怕什么，即使是规定又怎么样，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利，即使是神明也可以蒙骗。”

        这是她的国王丈夫，唯一教会自己的。

        而眼前的圣子，穿着洁白的长袍，确实止不住的颤抖，“王后殿下，这么做我们可是在渎神，要是神明知道的话，不会饶了我们的。”

        他们是要做什么？杭白川眨眨眼，懊恼自己来得有些迟了，两人谈话的中途才过来，前因后果都没能搞清楚。

        不过很快，王后就满足了杭白川的心愿。

        “如果这就是渎神的话，那一个违背约定，背弃蒙骗神明的君王，一个靠着身份暗地里敛财的主教，”王后说着，一步步向前靠近，而圣子则一步步向后退去，两人这一进一退，就仿佛是圣子内心中，一点点动摇的信念。

        “我们不是在背弃神明，而是在为神明斩除背弃祂的信徒，你说是吗？”

        “圣女大人？”

        -

        这次杭白川停留的时间很久，她只能一直站在王后身后，看着这一切。

        圣子，实际上应该被称作圣女，终于同意了王后的提议，与王后一切计划着，应该怎么除掉主应该说是渎神者们。

        杭白川对这些有些无聊，甚至有些想打哈欠。

        突然，杭白川感受到一道窥视的目光，猛地一扭头，就看到神像的背后探出来一个脑袋。

        那人警惕得很，杭白川刚一瞥见，对方就将头缩了回去，快速离开。

        “那边怎么会有人？”杭白川皱着眉，也顾不上自己现在只是一位女仆，都没有向王后殿下请示，就直接冲了过去。

        那人的脚步声虽小，但还是能听得清楚的，两人立即停止了交谈，神色有些惊恐。

        卡特西挑在这里，就是因为教堂平时没人进入。而且自己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将教堂的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能溜进来。

        杭白川追着人，转到神像之后，竟然看到了一处暗道。

        偷听的人逃得太过于匆忙，连暗道的门都来不及掩上，杭白川想也没想，直接低头跟着人钻进了暗道。

        -

        “呼，呼，呼——”

        暗道里低矮黑暗，而且它里面错综复杂，一条主道左右，还分布着许多深邃岔道，就算鱼的骨头一样分布着。好在逃跑的人太过紧张，不断能听到他的喘息声，杭白川即使不熟悉路，也能听声辨位，追寻到对方。

        绝对不放过对方，杭白川心里清楚得很，王后和圣子密谋的可是要杀掉国王，要是现在放过了这个人，死的就会是她们。

        现在她是王后的女仆，那把剑也不在身上，杭白川下定决心要杀掉这个人，于是在追的途中，也在寻找趁手的武器。

        杭白川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前面那人已经穷途末路，有些不知所措了。于是她也放慢了步子，像是狩猎一样，一收一放，既能让猎物时刻保持在惊恐之中，又不至于让对方狗急跳墙。

        “还好看到了你，不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慢悠悠的走到隧道的尽头，那里有个没有门锁的房间，杭白川在门外轻笑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杭白川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改之前轻松悠闲的神色。猛地推开门，看到了蜷缩的桌下的人。

        于此同时，杭白川身后的隧道，开始像蜡烛一样融化，黑暗的隧道变成黑色蜡油，慢慢的凝固在地上。

        “不不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跟我离开。”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杭白川前方，是颤颤巍巍，想要疯狂寻求生机的偷听者。而在她身后，是拿着灯盏的仆人。

        在杭白川前方，是过去，而后方则是一直叫她回去的现在。

        “小姐，您的同伴都在等着您呢，舞会快要开始了，不需要时间准备吗？”仆人似乎看不到杭白川面前的人，更是对她现在的装束与样貌视而不见，就好像无论杭白川变成谁，仆人都能一眼看穿似的。

        杭白川没有应声，更没有扭头，她只死死的盯着这个偷听者。

        她似乎明白那一行红字任务“加冕”，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杭白川回头，朝仆人的方向走了几步，“抱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才能回去，你可以把手里的烛台借我用用吗？”，仆人手里的烛台，有着繁复的花纹，还有夸张的造型。

        最重要的是，对杭白川足够趁手。

        “请你等一等，我马上就能把麻烦解决了。”

        亚菲斯特没想欺骗对自己有恩的老主教，以及神明。

        只是在那条潮湿阴暗的小巷里，如果不隐瞒自己的性别，日子就会过得更加艰难。一开始，她只是贪恋教会每天施舍的面包，她没想过自己会被老主教收养，甚至成为圣子。

        圣子一般都是内定的下一任主教，而且从来就没有圣女这种称呼。圣子和主教一定都是男子，神明分明没有做出过这样的规定，可所有人心里都如此默认着。

        亚菲斯特不想做圣子，新上任的主教缪费斯特并不待见自己，可是她并没有办法从中脱身。

        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她与已经过世的老主教，就是在欺骗神明，亚菲斯特不想自己对老主教有任何的影响。可要是继续当圣子，缪费斯特可不是一个良善的人。

        而且最近，主教越来越随心所欲，亚菲斯特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见不到初生的太阳了。

        而就在这时，王后殿下向她抛来了橄榄枝，让亚菲斯特不得不心动。

        “帮助我除掉主教和国王，你将会是下一任主教。”

        “杭白川你去哪了？刚刚我还到你房间敲门，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房间里呢。”

        杭白川走进大厅，林慕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连忙跑过来，“有什么发现吗？”

        “怎么了？”林慕怎么变得积极了，杭白川偏头，看着对方，“你出了什么事？”

        林慕抖了一下，哭丧着脸说：“事情是这样的，你看我的腿”

        -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腿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伤口。这伤口看起来吓人，林慕自己却没有什么知觉，要不是看着这伤口变得越来越大，她自己估计早就忘掉这件事了。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马上游戏就要开始了，我不会出什么事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标记？伤口？”这伤口林慕碰都不敢碰一下。

        表面看起来惨不忍睹，血却一点都没有留下来，只是在伤口好像活得一样，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逐渐加深。

        杭白川倒是不介意，半蹲着，低头仔细观察着林慕腿上的伤痕，甚至还伸手碰了一下。

        “别别别！别碰啊”林慕闭上眼，明明没有知觉，却还是忍不住轻嘶了一下。

        “看起来是有人用指甲划开的，周围还有烫伤的痕迹。”

        杭白川简单说了下伤口的情况，皱眉想着还有哪里是自己忘掉的。

        昨天晚上，自己和张岑风都被带进了梦中，后来还出现在梦见的场景里，可是林慕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是她没有记忆。

        这么想着，杭白川径直走向楼梯，准备上楼到林慕的房间检查一下，看会有什么发现。

        “当——当——当——”

        而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动静的挂钟又响了起来。沉闷而带着一点悠长的钟声，让杭白川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她这次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等到钟声一停，这座城堡开始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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