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再见，高昌城

迪娜一把甩开朝鲁。

        “不，我跟我的压寨夫君一起走！”

        她走到肇驹身后，伸手去解他反绑着的绳索，但不知是谁给肇驹打了个死结，迪娜的刀刚才又丢在地上没捡起，此刻越急越解不开。

        地面不断开裂，不时有人掉落下去。

        朝鲁气得要发癫，叫道：“迪娜，你再不走，会死在这里！”

        迪娜根本不去理会朝鲁，只管替肇驹松绑。

        地面又是一阵晃动，朝鲁觉得脚下不住摇晃，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踩在一道的裂缝上，他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但两步之后，那裂缝陡然塌陷到七八尺，他吓得回身一跃。

        肇驹的绑绳终于解开，但他和迪娜四下一望，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两人站在一块不到五丈见方的地上，四周全是裂开的裂缝，地下冒出一道道白色的雾气，这雾气炽热异常，离俩人最近的地面，也在两丈之外。

        脚下的地面在摇晃松弛，随时可能坍塌，肇驹知道一旦坍塌，他和迪娜就再没可能幸免，对面传来朝鲁等人焦急的呼叫，他们的眼神都已绝望。

        迪娜朝对面叫道：“大家快走，这是命令，你们谁不听命令，谁就不是好兄弟！”

        地面还在不断塌陷，不时有人掉下裂缝，发出惨叫。

        朝鲁还是没走，他流下泪来，用拳头捶着胸口。

        “迪娜，你要是掉下去，我也不活了，我陪你一起跳下去！”

        迪娜有些动容，但她指着朝鲁骂道：“我不在了，你就是大哥，你给我带好兄弟们，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朝鲁泪流满面，他身边一个盗匪颤抖着道：“朝鲁大哥，走吧，再不走我们就没机会了！”

        肇驹和迪娜站立之处在慢慢变，只剩下三丈大的一根泥柱。

        迪娜朝对面怒目而视。

        “朝鲁，大哥在上看着，你不走，兄弟们也不走，你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吗！”

        朝鲁哽咽着点点头，他狠狠一咬牙，挥手道：“兄弟们，我们走！”

        看着朝鲁等人离去，迪娜忽然转身扑入肇驹怀中。

        “想不到我要跟你死在一起，如果有来生，我们真的爱一回，好吗？”

        “那个大哥呢，你不想跟他在一起？”

        迪娜抿了抿嘴唇，眼里留下泪水。

        “我是大哥抢来的女人，他把我养大，教我武功，又逼我做他的女人，他对我很好，但我真的从来从来没有爱过他！”

        肇驹看着迪娜泪眼，心都要碎了。

        “好，如果有来生，我不会让你遇到大哥，我要第一个遇到你！”

        地面又是一阵摇晃，两人脚下的地面在不断缩，此时剩余两丈不到。

        唏溜溜——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马嘶。

        肇驹猛地一振，他看到雾气中对面有一道白影在奔跑，不由一喜，猛地撮指一声呼哨。

        那白影一个转身，跑到对面，嗖地跳过大裂缝，落在肇驹和迪娜身旁。

        这是十三公主的飞骐，它并没独自逃走，而是在找主人。

        “快，我们上马！”

        肇驹大喜，飞身跨上飞骐，等迪娜跳上马背搂住自己的腰，他一夹马镫，飞骐退后几步，猛地向前冲出。

        飞骐毕竟是飞骐，它虽然没多少助跑，还是一跃而过两丈多的大裂缝。

        两人刚跳到对面，身后传来轰隆一声，迪娜回头看时，只见刚才两人站立处已塌陷下去。

        地面不停晃动，大部分地方在塌陷，但也有的地方在拱起，其中有条人影摔落裂缝，又被拱出地面，肇驹和迪娜如果看到，一定会惊叹他命大，这人是野乐嘢。

        肇驹拼命催马，他知道飞骐的本事，遇到大裂缝，它自己会跳过去，现在他们一定要跑到安全的地方。

        飞骐一口气跑出十几里，中间险象环生，迪娜闭上双眼，将脸依偎在肇驹背上，她心里想着：“我虽然是大哥的女人，但从没喜欢过男人，你是第一个！”

        半之后，当肇驹和迪娜站在一块高地上回望，只见到高昌城方向的绿洲已完全不在，地上多出一个黑色的湖泊。

        迪娜依偎在肇驹肩上轻轻啜泣。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叫我迪娜，而我自称娜塔？”

        “不知道。”

        “迪娜是大哥给我起的名字，娜塔是我自己的名。”

        肇驹哦了一声，看来迪娜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姑娘，她的身世一定很可怜。

        “高昌城已经不在了。”

        肇驹嗯了一声。

        “我虽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我知道我是高昌人，我要留下来重建新的高昌城！”

        “好，这是你的故乡。”

        “你愿意给我帮助吗？”

        “当然愿意。”

        “那你留下来做我的夫君，好吗？”

        肇驹迟疑了一下，他怎能辜负十三公主，可现在也不忍心当面拒绝。

        迪娜耸耸肩，忽然甜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你，我和你的公主比，谁更美？”

        “你，你们都很美。”

        肇驹言不由衷，在他心里，十三公主的份量最重，但迪娜确实美得不能用言语形容。

        迪娜幽怨地看着肇驹。

        “你很好，你不像大哥，他喜欢的女人很多，虽然只娶了我一个，但他的心属于很多人，你的爱人是草原第一明珠，你要好好珍惜！”

        “是，谢谢你！”

        “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要去科布多。”

        “哦，那里很远，要走十几，你去那里干吗？”

        肇驹仰望空，心情不出的惆怅。

        “她在那里等我，我绝不能辜负她。”

        迪娜眼泪溢出。

        “你、你愿意带我去吗？”

        “你不是要留下来重建高昌吗？”

        “我是假如我跟你走，你愿意带着我去吗？”

        肇驹想了想，看到迪娜一脸期待、欲拒还迎的样子，忍不住颤抖着将她搂进怀中。

        “你真的想去吗？”

        迪娜哽咽着道：“我想跟你走，如果我不曾做过别人的女人，我一定会跟你走！”

        “不，那跟别人的女人没关系，我若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迪娜用力点点头。

        “那，那我们来世再约？”

        肇驹心里正在割舍，一下如释重负。

        “好，来世再约！”

        “来世，你一定不可以喜欢别人，一定要喜欢我！”

        “好，我答应你！”

        两人又紧紧相拥。

        上的红云慢慢消散，大地也渐渐恢复平静。

        如果可以永恒，肇驹竟也希望此刻可以永恒。

        “你，你什么时候走？”

        迪娜柔声问道。

        肇驹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已动心，再不绝情就可能留下来。

        “现在。”

        “那，那我给你准备点路上的东西——”

        迪娜找到两个马队丢下的包裹，里面有干粮和水壶。

        高云低。

        当肇驹拉着飞骐走出去百余步，他听到身后有人呼唤。

        “你明再走，好吗——”

        迪娜挥着手，弯腰叫道。

        “你什么——”

        肇驹没有听清，但迪娜在下风，她能听见肇驹的话。

        “我你明再走——”

        “什么——”

        肇驹还是没听清。

        “不为什么，我想给你我最珍贵的东西——”

        迪娜叫出这句，脸已经羞得通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出这样没羞没躁的话，但她真的喜欢依偎在肇驹怀中的感觉。

        肇驹依旧没听清。

        “谢谢你，我会回来的，我永远记得你——”

        迪娜眼泪夺眶而出，她使劲挥手。

        “你保重啊——”

        这句话风停，肇驹听见了。

        “那你也保重啊——”

        两人使劲挥手。

        迪娜的心碎了，但她还是笑着，笑着擦去眼泪。

        边的云霞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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