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去往孤峰派的路上，几人各怀鬼胎。

        第二道考验已过，那么第三道考验会是什么？

        秦橙临大概猜到了叶昊天设置关卡的目的，他瞧了眼叶苪溪，情绪复杂。

        花俊则想着秦橙临与那李捕头缠斗时，虽然那李捕头刀刀狠厉，但却往往在关键时刻错了开来。而秦橙临也显然没用上全力，看他身形清瘦，武功却不弱。

        “秦公子武功不错，师从何家？”花俊起了试探的念头。

        秦橙临不动声色：“家母请的江湖道士，师傅怒我学艺不精，不愿我提及他姓名。”

        “秦公子真是过谦了。你的身手虽比不上江湖一流，但绝对不弱。”

        两人你来我往，可苦了戴南，他全程充当着苦力的角色，身上的白无煞又沉又死。看着他们两之间暗流涌动，却没人过来搭把手，翻了个白眼。

        全身心赶路的他没发现身上的异样，本应该在他背上昏死过去的人，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又很快闭上了。

        到了岗哨，守着的弟子先是行了礼，便放他们进去了。

        花俊点头，随即走到一处，叶苪溪突然看了一眼秦橙临，阻止道：“等一下。”

        可花俊已经催动了内力，将手覆在了一块岩石上，那块岩石随即凹陷下去，一块巨大的岩石居然生出裂缝向两边缓缓打开了。

        花俊回过头，看着有些懊恼的叶苪溪，故作惊讶：“我以为你带着秦公子走过这条石道。”

        这道石门后面，是一条可以上峰顶的石梯，孤影峰山势陡峭，这石梯颇为壮观，曲曲折折，悠远径深。一直通到登顶，这是孤峰派通往外界的重要通路。

        这么多年，除了孤峰派的弟子，没人知道这条石道。

        叶苪溪看了秦橙临一眼，平日她都带他走的是悬索，可今日这么多人，当然不会渡绳过去。

        “算了，上山吧。”叶苪溪道。

        秦橙临没错过花俊眼里的算计，他是故意让他知道的。此人并不想他表面表现出来的温文无害。而且听说他来过听雨阁找叶慕。

        秦橙临当初将慕香留在听雨阁，就是想查探叶慕的底细。可叶慕在听雨阁期间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不接见任何人。唯独见过一次花俊。

        秦橙临看着他的目光不由的更加深沉。

        他衣袖被人拽了一下，低头看去，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拉住了他：“还不走，这石道是有时限的，再不走就要被关在里面了。”叶苪溪催促他。

        “嗯。”几人往石道里面走。

        石道的阶梯很陡，一排只能容纳两人。

        叶苪溪和秦橙临走在了最后。

        秦橙临想起那次他受伤叶苪溪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泄漏这条石道，突然就问出了口：“若是我将这条石道泄漏出去会怎样？”

        他身边的叶苪溪身子僵了一瞬。

        随后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会杀了你。”

        她的话带着夜风的冷意和肃杀，冷酷又坚决。

        秦橙临垂下眸子，嘴角微微扬起，还真是她的风格，有趣。

        一行人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穿过了石道，眼前开阔了起来，两边是幽深的密林。

        戴南头上都渗出了汗，他把背上的人往上挪了挪，腾出一只手来擦汗。

        下一刻，瞳孔瞬间放大，一只黑色利爪穿透了戴南左肋。

        戴南惨叫一声，一掌拍开身上的人。

        白无煞其实早就醒了，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在地上顺势翻了个身，往密林中跑去。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反应不及，白无煞已然消失在黑夜中。

        花俊提步去追。

        叶苪溪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戴南，不知所措：“戴南！”

        戴南的左肋下不断渗出鲜血，因为黑色夜行衣的缘故，根本看不出来他留了多少血。他脱力般躺在叶苪溪的怀里。

        鲜血还在往外流，叶苪溪有些无措，只能胡乱的帮他压着伤口。

        雾莲则是慌忙的摸遍全身，才找出了一两粒能吃的药。一把喂给了戴南。

        戴南想出声，可是肋下的疼痛让他发出一个字都费劲力气：“我没事。”

        伤势已经贯穿骨肉，怎么可能没事。

        “他的伤口需要立即医治，要尽快将他送至你花师叔那里。”秦橙临脱了他的上衣，简单的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这次少了黑无煞，伤口没碰到毒，但是伤口很深，差一点就刺中了他的心脏啊。

        叶苪溪这才是回过神，戴南的伤势一下子唬住了她，居然忘了要赶紧将他带上山。

        她点了点头，背起戴南，将轻功发挥到极致。

        秦橙临正准备跟上，却看到雾莲呆在原地犹豫不决。

        “放心，以你师兄的身手，现在的白无煞不是他的对手，抓到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秦橙临看出了她的忧虑。

        戴南受伤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防备，在警惕的前提下，花俊对上受了伤白无煞，不会输。

        雾连点头，不再迟疑，和秦橙临追着叶苪溪而去。

        花无谢的卧房里。

        花无谢神色忧虑，神情凝重的看着戴南的伤口。

        “花师叔，如何？”叶苪溪焦急问道。

        花无谢叹了口气：“这伤是穿透伤，伤口离心脏极近，十分凶险。”

        叶苪溪的心凉了半截，想到白无煞，眸中染上疯狂：“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他！”

        “花老头！”外面传来一声大喝，随即门被人踹开。来人留着乱糟糟的胡子，衣裳凌乱，显然从慌乱中赶往此地。

        戴奇山痛心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戴南，：“你一定要把他救醒，什么代价我能出。”

        花无谢眼睛微眯：“任何代价？”

        “对！”戴奇山斩钉截铁道。

        花无谢叹了口气：“你们都出去，我医治不喜欢太多人。”

        叶苪溪他们被赶了出来，戴奇山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看了眼伫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叶苪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道：“祸水，祸水啊！”

        雾连挡在她面前：“这件事和小姐没有关系。”

        戴奇山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哼道：“如若不是为了娶她参加那什么三道考验，戴南如今能躺在那里吗？”

        雾连正想反驳，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后一看，意识到她们似乎没和秦公子说过叶昊天设置考验的真正目的。

        果然，秦橙临皱起了眉。

        戴奇山活了这么久，怎会不知这些年轻小辈的弯弯道道。

        他嘲讽道：“看来有人故意给别人设套呢。”当初在练功场他就看出来了，叶苪溪没将这场考验的目的告诉秦橙临。

        叶苪溪现在只觉得他们很吵，戴南在里面生死未卜，心里烦躁的很。

        那边戴奇山还在喋喋不休的骂：“你真是灾星，当初你娘身子就弱，却执意生下你，身子骨受创，后又照料你，才会辛劳猝死，如今轮到我的好徒儿，你难道真要把身边的人全克死？”

        叶苪溪猛的抬起头，眼中染上了红色血丝，脸色骇的吓人。

        戴奇山一惊，他以为叶苪溪要和他动手时，叶苪溪却一个跳跃跨到屋檐上，淌过几座屋顶，消失了。

        “小姐！戴师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怎么，你还算我半个徒弟，你们却一个两个为她这样忤逆我？赶紧离那个扫把星远一点，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她克死了。”

        雾莲见和他说不通，转过头，不再理他。

        秦橙临看着叶苪溪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苪溪借着夜色的遮挡，翻过围墙，巡逻的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东西闪过，因为速度太快，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来到后山的悬崖，径直跳了下去，脚尖一转，稳稳的落在下方半丈宽的平台上。

        她抱着双膝，蹲坐了下去。

        这块平台在她七岁那年曾经救了她一命，现在算是她的避风港。

        有一年，她被罚了，跑这里来躲避。戴南跟着她跑到这里来，他有些恐高，但还是又惊又怕的用一根绳索将她爱吃的桂花糕递给她。

        那孩子，明明脸色吓得惨白，却还固执的给她送吃的。怕叶昊天罚她，还总是藏下自己的口粮给她。

        这样好的戴南，她怎么也不能和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联系在一起。

        悬崖壁上传来呼啸的冷风，吹的人脸生疼。

        不知在夜风中坐了多久，崖顶传来细挲的响动声。

        “叶姑娘？”

        是秦橙临。

        叶苪溪没有回答，把身子抱的更紧了。

        “叶苪溪？”

        依旧毫无动静。秦橙临叹了口气。

        “小溪。”

        崖下面传来一点声响。

        叶苪溪刚舒展了下身子，只见上面一人跳了下来。

        风拂过，一只手紧紧的拉住跳下来人的腰。

        “你不要命了！”

        这块平台很小，一人的空间足够，两人局促了些。所以当秦橙临跳下来的一刹那，叶苪溪立刻退了半步，给他腾了地方，生怕他掉下去。

        那人只是轻笑：“还挺刺激。”

        刺激个鬼，她刚刚被他吓得半死。

        现在她的身子紧贴在崖壁，他们俩离的极近，秦橙临几乎是拥着她的姿势。她的脸刚刚好到他的胸膛，森冷的草木香扑鼻而来。

        叶苪溪咽了口口水：“你怎么找到这的？”

        “雾莲告诉我的。”

        他现在离她很近，气息都撒在她的耳朵上，她的耳朵渐渐泛起了红。

        叶苪溪小声道：“你不生我的气？”

        秦橙临知道她在说什么，刚才戴奇山的话他也听见了，即便他早有猜测但是贸然听到时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叶苪溪看他沉默，怕他心里会升芥蒂，解释道：“你放心，爹不会让你娶我的，你不是孤峰派的人，他不会将我嫁给你，到时你若完成了爹的考验，我便求爹爹让他帮你。”

        秦橙临没提这一茬，反而问道：“为什么你爹一定要将你嫁给孤峰派的人？”

        “我爹他不希望我离开孤影峰。”

        “哦？”

        “自我记事起，我便一直呆在这山上，爹爹极少让我下山，也没有对外讲过我是她的女儿，其他师兄弟也不愿意对我多加理睬，只有雾连和戴南。”说到此，她神情又暗淡下去，又接着道：“我想爹爹要将我嫁给本门中也是希望我留在山上吧。”

        秦橙临思忖了些许，叶昊天封山，很忌惮生人，不参与武林纷争也不参与朝廷政事。传闻当年的暗夜司私下里为了皇帝秘密解决了很多人，手里沾染的血都可以凝聚成河。

        叶昊天不让她下山，未曾不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秦橙临站的有些久，身子有些微微麻痹，就退开身子，可刚要动作就被叶苪溪紧紧抓了回来。她的脸凑的更近，发梢划过他的胸膛，有些痒，身子也起了一些微妙的反应。

        他皱眉，压着声音，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你想一直呆在山上？”

        “我想出去看看。”

        她一直都想像其他师兄弟一样出门游历，可每次跑了就会被他爹派人抓回去，再用各种各样的惩罚方式折磨。

        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像被困在山上的鸟。想飞上天空看看。

        “等我的事情了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真的？！”少女眼里散发着惊喜的光芒。

        秦橙临敛去眼底泛涌上来的黑色。他抬手覆上她的发。

        “当然。”

        人这一生，许了诺的不知多少。

        那些来问他兑现诺言的大多去了黄泉路。

        诺言，能值几个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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