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狐女刚走鬼吏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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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遇听那船家女亲口许诺,正要匆匆退出,那船家女又望着他的背影远远地喊道:“范郎,我叫五娘,姓汤,爹爹的字是正传,范郎可别忘了!”
范遇一边答应“记住啦。”一边跑出了院门。
范遇到邹老爷家赴宴,因为心里有事,便早早结束筵饮,告辞回来,赶紧到小村里去拜见那船家女的爹爹汤正传。
汤正传很有礼貌地接待了范遇,在院中篱笆墙边设了桌凳请他就座,范遇谢座后,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便说明来意,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聘礼。
不料汤正传老人摆摆手,说道:“对不起,老朽的女儿已经许配人家了。”
范遇着急地说道:“晚辈打听得真真切切,五娘尚在闺房待聘中,老先生为何如此拒绝晚辈?”
老人平静地说:“老朽方才所说,全是实话,不敢有半点撒谎。”
范遇听了,立刻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只好告辞而归。
范遇回到住处,左思右想,整夜辗转反侧,不能成寐,回想在邹老爷家,本来是想把这事告诉他,只因为害怕他耻笑自己娶一个船家女,没好意思开口,现在情急之下,也是迫于无奈,只得前去求助他。
次日天明,范遇便去邹老爷家,把情况告诉他,请求邹老爷帮忙。
邹老爷听他说后,笑了,说道:“原来如此,不用急,这老头儿,我还与他有点瓜葛,他是我祖母的内侄孙,你为何不早说呢?”
范遇这才鼓起勇气,倾吐了几年来藏在心中的隐情。
邹老爷一听,却诧异道:“正传本是个贫苦农民,从来不以撑船为业,你是不是弄错了呢?”
于是邹老爷打发儿子到汤家去询问,正传老人给邹老爷儿子解释说:“老朽家虽贫寒,却绝不是卖女儿的人家,昨日那相公欲以金银做媒,老朽觉得他大概以为我们贫寒人家是见钱眼开,见利而动,所以老朽才不敢高攀这门亲事。”
“今日邹公子来,既是邹老爷的意思,必定没错,但老朽这女儿很任性娇惯,好人家不合我儿的心意,也往往被她拒绝,老朽得跟她商量商量,免得日后落下埋怨。”
正传老人说完,起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出来,拱手笑道:“现在完全可以照邹老爷的意思办了。”
于是二人约定吉日,邹老爷儿子便告辞回家,向爹爹回话。
范遇治办了很多的聘礼,到汤家交了彩礼,借邹老爷家的房,办过了婚礼。
范遇与五娘完婚后,在邹老爷家又住了三天,范遇带着五娘,辞别岳父西返回家。
在途中的一个夜晚,两人住在船上,新婚夫妻闲谈起来。
范遇问五娘道:“那一年正是在此处遇见娘子,当时就疑心娘子不像船家女,娘子那次乘船是去哪里?”
五娘说:“妾的叔父家在江北,那次是妾与爹爹借船去看望他,妾家虽然贫寒,只够吃穿,也没有积蓄,可是对意外而来的财物,我们也绝不贪恋,妾笑郎君当时两眼瞪得圆圆的,一次又一次地想用那些银子来打动妾。”
“后来听郎君吟诵古人的诗句,才知郎君也是一个风雅之人,可又疑心是那轻薄浮浪子弟,把妾当作那荡妇挑逗呢。”
“假如让妾的爹爹发现了郎君丢给妾的金手镯,郎君就死无葬身之地啦!郎君看妾是那爱财之人吗?”
范遇听了,开玩笑地说道:“娘子固然聪明,却还是掉进了我的圈套里了!”
五娘吃了一惊,忙问:“郎君此话怎讲?”
范遇故意停住,笑而不言。
五娘多次追问,范遇最后故意说:“离家一天天也近了,此事也不能再瞒娘子,实话告诉娘子,我家中尚有妻子,是那魏侍郎的女儿。”
五娘不信,范遇故意又郑重地说了一遍。
五娘听了,一声不响,突然起身跑出船舱,范遇急忙拖着鞋子往外赶,五娘却已经跳进江中去了。
范遇大喊救人,周围船只一阵骚动,然而但见江上夜色茫茫,星光点点,哪儿去找五娘的影子呢?
范遇号啕大哭,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悔恨莫及。
他沿江出高价雇人打捞五娘的遗体,丝毫不见踪影。
最后只得返回家中,又是悲痛,又是忧愁,非常后悔自己开了这个愚蠢的玩笑,想着也无法向岳父大人交代。
恰好他的姐夫在某地谋差,范遇便到他那里去住了一年多才回来。
在归途中遇上大雨,范遇到一个村子里的农家避雨,见那院中房舍整洁,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孩子在房屋里逗弄玩耍。
那个孩子看见范遇进来,就扑过来要他抱。
范遇觉得有点奇怪,又见那孩子长得秀气可爱,便抱过来搁在自己的膝上逗他玩,老太太唤那孩子,孩子也不过去了。
一会儿后,雨过天晴,范遇把这孩子抱起来交还给老太太,走下堂阶,正要整装继续赶路。
哪知那孩子却哭闹喊叫起来:“爹爹走了!”
老太太笑这孩子喊陌生人为爹爹,连忙呵斥制止,抱起他回屋内去了。
范遇正欲翻身上马,忽见一个美丽少妇抱着那孩子从屋内走出来。
范遇看过去,觉得这少妇愈看愈像五娘,正在疑惑,那少妇流着眼泪说道:“负心汉!你自己丢下的孽种,叫妾如何处置?”
范遇这才知道,这个少妇就是五娘,她手中抱着的孩子真是他的儿子,不禁一阵心酸,也来不及问他们母子如何来到这里,先把当初的戏言解释表白了一番,五娘方才转怒为喜,二人相对,又是一番流泪来。
接着,两人又重新坐下来,五娘述说了她跳河后事情的经历。
原来此家主人尹翁,因为六旬无子,带着夫人到浙江普陀寺去进香,归途中在长江岸边停船时,正好五娘顺流而下,碰到尹翁的船舷,尹翁急忙让人把她打捞上来,抢救了一夜,五娘才苏醒过来。
尹翁见五娘像是一位良家女子,后来又听说了她的事情,便高兴地认她作了女儿,带回家来,过了几个月,想给她聘个夫家,五娘表示不愿改嫁,到十个月上,五娘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寄生。
事有凑巧,范遇到此来避雨,这时寄生已经快满周岁了。
范遇听了,大喜过望,于是重新卸车,入室拜见了尹老翁老太,同样以岳丈岳母相称,住了几天后,夫妻携带儿子以及莫老夫妇一起,返回老家去了。
回到老家一进门,岳丈汤翁已来范家等待两月了,汤翁初来时,范家人情辞恍惚,汤翁感到很是奇怪,现在相见,真相大白,大家高兴起来,汤翁才知道以前的闪烁支吾,原来是事出有因。
后来,这一大家人都在一起快乐的生活,五娘临终前才告诉范遇,她本是一只灵狐,在船上初见范遇那日,便真的喜欢上他了。
灵狐用自己千年的修行,换取了一世的人生,就为能与范遇做一辈子的夫妻。
莫易写完,搁下笔,此时夜已很深了,他起身走到床榻前,见小倩睡得很香,便轻轻地更衣上床躺下。
但脑海之中似乎依然停留在那小说写作的思绪之中,想着想着朦朦胧胧地慢慢睡着了。
睡着后没多久,莫易似乎突然看到床前站了两个皂隶,手上拿着枷锁铁链,其样貌奇丑无比,凶神恶煞,莫易问他们:“两位差哥,今日来此有何事?”
一个皂隶回答道:“奉阎王之令,特来拉你,跟我们走吧。”
说完,不由分说就把莫易拉起来带走了,莫易只觉得其妙地被带着进入一座宫殿,两个皂隶把他拉到一堆跪着的人后面,也让莫易跪在那里,对他说:“跪在此处,不要乱动,等上面宣你,才可起身。”
两个皂隶说完就走开了,莫易偷偷望了望近处前后左右的人,大多都是衣装华丽,且都不是当朝的服饰穿戴,像是那戏园里唱戏人的穿戴,有老者,也有少者,有男人,也有女人。
再偷眼看远处,只见前方殿上灯烛辉煌,正居中坐着一位衮冕王者,旁侍许多官吏,夜叉鬼卒,罗列庭下。
莫易感觉此处大概就是阎王殿了,顿时吓得汗流浃背,不敢喘息,突然远远的只听得那殿上的王者问话,莫易一边张耳细听,一边偷目而视。
只见有一个黑脸虬髯的判官上前禀道:“地府十殿阎君遣崔判官,赍到册籍并若干人犯,送大王发落。”殿上那王者说道:“叫他过来。”
随后,见一个白面圈胡、红袍乌帽的神道,在檐下参见毕,立起禀道:“地狱中,夏商周三代以前,并赢秦时所有轻重罪犯,皆已断讫。”
“自汉室初兴起,从大王归神以后,以至唐宋迄今,一千六百年来,人心不古,犯重罪者甚多,汉朝如王莽、董卓之流,唐朝如李林甫、安禄山之辈,宋朝如贾似道、蔡京之徒,有应堕畜道者,已久矣送转轮托生,有永沈地狱者,皆发十八司受种种之罪孽。”
“但尚有许多疑案,至今尚未能结,昨地官大帝奉天玉帝旨,到阴府查核,狱中有沉滞者,可速了结,因查得各种疑案,命小神将册籍并犯人送到大王台下判决。”
王者笑道:“森罗殿上,业镜分明,况且十殿阎君,皆冰心铁面,有何迟疑不决之处?”
那神又禀道:“人在世间所犯罪,或轻或重,有一定之律,自易分剖,阴府断事,必须情罪俱当,才称得铁笔无私,比不得阳官,胡胡涂涂,可以任己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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