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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陈都日常3


其实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四根床柱上,都各悬着一只形制一模一样的金环。

        陈国国主以好色荒淫出名,年近六十仍以狎弄十几岁的少年为乐,会在自己床帐内安装这种用具,一点都不奇怪。

        江蕴自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微微蹙眉。

        隋衡已重新跪到床帐内,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探入江蕴领口,开始解江蕴身上的衣衫。

        江蕴变色,被他狠压着,又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冷冷盯着他。

        隋衡动作不停,熟练除了玉带,三两下将那严密包裹着的绸袍连同里衣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你……做什么?”

        相遇以来,他们虽然已多次发生亲密关系,可此人在行事时还算有章程,从未如此粗暴不讲道理。

        像疯了一样。

        隋衡不答,眉眼压着,一副阴鸷模样,扯过床柱上悬挂的金环,单膝撑着,认真研究起上面的机关。

        陈国国主不愧是个闻名诸国的老色鬼,设计的这只锁环,可谓巧夺天工,极尽人类智慧,不仅锁扣精巧,可根据使用者的手腕尺寸随意调节大小,和床柱间链接的金色锁链,也可根据需要调节长度。

        江蕴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蜷了下手指,偏头,将脸埋在枕间。

        等了许久,仍不见动静,而此人就这样将他晾在空气里。江蕴忍不又转头看,见隋衡依旧握着那只金环,在翻来覆去的看。

        “内侧。”

        江蕴实在看不下去,咬唇,轻声提醒。

        隋衡往内侧拨动了一下机关,果然,顺利打开了锁环。

        他一时眉间阴郁更重。

        想,他为何如此了解这个机关,是不是以前,也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

        那个隐秘处的暧昧疤痕,莫非就是与别的情郎欢好时留下的痕迹?

        他说没有其他情郎,就真的没有么?会不会只是诓骗安抚他?

        脑中纷乱如麻。

        江蕴已再度颤着羽睫催促:“你……快些。”

        “急什么。”

        隋衡声音沉闷。

        “待会儿有你受的。”

        说完,越发郁结,分明是他在惩罚他,对方不仅不怕,竟还嫌他磨蹭!

        隋衡哼一声,拉过江蕴左腕,咔嚓一声,用锁环扣紧。

        陌生冰冷的金属触感,令江蕴轻轻战栗了下。

        可眼下,他也并无任何反抗之力。

        索性闭目,等着这人的下一步羞辱与动作。

        然而隋衡只是居高临下,就着烛火微光,静静打量着小情人过于清艳漂亮的眉眼与肌骨,而后伸手,将一条蚕丝被轻轻盖到了江蕴身上。

        江蕴睁开眼,意外看着他。

        “你以为孤要做什么?”

        隋衡似乎很欣赏他这种反应,甚至此人一开始是故意制造暧昧的假象迷惑他。

        江蕴面上镇定,终免不了有些羞恼,耳根泛起浅浅一层红。

        隋衡越发愉悦。

        俯身,轻声道:“孤竟不知,原来阿言脑中,装着这么多□□邪乱之事。”

        江蕴伸手推开他。

        一动,身上光滑如绸的蚕丝被立刻滑落下去,露出一点瘦削肩背。

        隋衡擒住那只手,笑吟吟:“又给孤投怀送抱。”

        江蕴:“……”

        江蕴用力抽出手,蚕丝被又滑落半寸。

        隋衡哈哈大笑,将被子重新拉上去,给小情人严严实实盖好,眉间缱绻着,道:“点穴对身体不好,用绳索孤不舍得,可孤又怕你不听话,趁孤不在,偷偷跑了,只能用这方法了。”

        “阿言如此害羞,应该不会为了逃命,光着身子出去吧?”

        “……”江蕴偏过头,彻底不再理他。

        隋衡满意起身,将床帐内散落的衣袍、玉带卷成一团,悉数收起来,俯身道了句“乖乖待着等孤回来,放心,孤不会让其他人进来”,便迈着大长腿出了殿。

        待那道脚步声彻底消失,江蕴方转过头,皱眉看了眼紧闭的殿门。

        他并不担心公孙羊会叛变,只是担心,公孙羊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隋衡并未审出任何结果。

        因如江蕴所料的那般,公孙羊铁骨铮铮,自醒来后便破口大骂,先骂陈麒寡廉鲜耻,背信弃义,投靠外敌,简直侮辱南国四公子五个字,又骂随后出现的隋衡狼子野心,杀孽太重,不得好死。

        隋军上下被他骂了个遍,连带祖宗十八代都被他全部问候了一遍。

        陈麒直接命人上重刑,公孙羊疼得死去活来,仍旧不肯服软,昏死之前,仍旧在骂。

        连隋衡都有点佩服他的铮铮铁骨了。

        这样审下去也无意义。

        隋衡便让卫士把人弄醒,慢悠悠道:“你不肯招供,孤只能去审你主子了。”

        他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双鹤玉佩:“这东西,你总该认得吧?”

        公孙羊瞳孔一缩,立刻要扑向隋衡,被卫士强摁下去。隋衡啧一声,笑道:“你主子身娇体贵的,定然不如你这般扛刑,届时若是缺了胳膊短个腿,就是你这做属下的不忠了。”

        那夜公孙羊被刺客围攻,重伤倒地,等醒来后,就已在隋军大营。公孙羊并不知道江蕴“已死”的消息,乍然见到玉佩,便真以为江蕴落到了隋衡的手里。

        殿□□弱,如何能经得起隋军严刑拷打?!

        公孙羊死死瞪着隋衡,暴怒嘶吼着,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一般。

        隋衡还在接着煽风点火:“孤听说你们这些门客客卿,最讲究的便是忠诚二字,公孙先生,你今日之举,只顾自己名声,丝毫不顾忌主子安危,孤若是那江容与,怕要心寒致死。”

        此人颠倒黑白,扭曲是非,硬是把歪理说成真理。

        公孙羊成功被气出一口老血,眼前一黑,竟再度被活生生气晕过去。

        陈麒和徐桥都没有料到,隋衡竟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来“诈供”,简直将攻心之计用到极致。

        隋衡接着让守卫把人泼醒。

        所谓审讯,就是摧残人的精神极限,眼下公孙羊急火攻心,情绪不稳,正是精神最脆弱之时。

        他依旧晃着那块玉佩:“只要你老实招供,孤不仅可以放过你主子,让你们主仆团聚,还可以许你比在江国时更高的官位和俸禄。”

        “若不然,孤只能立刻让人提审江容与了。”

        隋衡依旧没有成功。

        因公孙羊既不愿背弃旧主,又不愿因自己缘故陷主人于危难,竟直接选择服毒。

        好在卫士及时把毒药抢了过来。

        隋衡第一次遇到如此硬茬,不由皱起眉,冷哼:“你以为你死了,孤就会放过江容与么,孤只会用更严厉的刑罚对待他。”

        公孙羊愤愤反问:“我若招供了,你就一定会放过殿下么?豺狼许下的诺言,岂能轻信,我宁愿以死保节,也绝不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至于殿下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完他又要撞墙寻死。

        隋衡只得先把人关起来,纳闷问徐桥、陈麒:“这江容与究竟给过他什么好处,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的效忠?”

        徐桥道:“殿下可能不知其经历,这人游侠出身,在姜国时,因为失手杀人,被当地官府当做盗贼缉拿,定杀人、□□两项重罪,直接判了黥面之刑与流刑,名声大臭。其母和其妹受其连累,被乡人赶出乡里,四处乞讨为生,其妹因为貌美,被当地贵族当街调戏奸污,公孙羊得知此事,悲愤之下,直接越狱,潜入豪宅,将那贵族打得半死。那贵族便串通官府,数罪重罚,直接判了他一个斩刑,公孙羊在公堂上大呼冤屈,请求官府惩治□□其妹的凶手,官府却装聋作哑,声称是其妹不检点在先,妄图攀附权贵。公孙羊在狱中痛哭流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咬破手指,写下万字血书,大呼苍天无眼。”

        “处斩那日,恰逢江国太子巡视姜国,公孙羊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遥遥望着江国太子的车驾,以头抢地,状若癫狂,大呼冤枉。守卫们都以为此人疯了,不料江蕴竟真命人停车,接了公孙羊的血书,亲自坐堂,重新审理此案,为公孙羊洗刷冤屈,并按律严厉处置了那个当街□□少女的贵族。”

        “公孙羊正式以客卿身份入江国后,江蕴还特意派人将他的母亲和妹妹一道接入王都,从自己的俸禄里拿出钱财,接济她们母女生活。”

        “哦,对了,属下还听说,公孙羊的妹妹因为失节嫁不出去,江蕴直接接过这个难题,将其纳入自己的府里,做了侍妾,一度传为美谈……”

        隋衡:“……”

        隋衡叹为观止的道:“江容与这伪君子,为了营造自己名声,还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做出来。”

        “又是拿俸禄又是纳人的,敢情这世上只有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旁人都是见死不救的恶人。”

        “呵,虚伪至极。”

        话虽如此说,可对于此人笼络人心的手段,隋衡还是有那么点钦佩的。

        若不是此人已掉崖死了,他倒真想瞧瞧,这伪君子究竟长成怎么个模样。

        徐桥不奇怪隋衡有此反应。

        因江蕴有个德名遍天下的名声,江南江北诸国,街头巷尾,包括他们隋都自己茶楼里,都流传着许多关于这位太子如何屈尊降贵、礼贤下士的感人故事。

        有些情节之离奇,连他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何况眼里揉不得沙子,素来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名人名士不对付的隋衡。

        更有好事者,故意拿江容与的“德名”与殿下的“恶名”作对比,用江容与的真善美来衬托殿下的凶煞恶,说殿下暴虐无度,杀孽太多,迟早要遭报应。

        他若是殿下,也听不得“江容与”三个字。

        陈麒则冷笑道:“沽名钓誉,是此人一贯伎俩,殿下不必当真。其间真真假假,恐怕和那曲《凤求凰》一样,又有几人知晓呢。”

        徐桥神色一动:“骥才兄似乎很痛恨这江容与。”

        陈麒自知失态,忙道:“让将军见笑了。谈不上痛恨,只是有幸见识过此人虚伪的一面,觉得不齿罢了。”

        徐桥点头:“若这些事迹当真都是此人为了博取美名而刻意为之或编造出来的,的确令人不齿。”

        “陈军师和那江容与之间,似乎有些私怨。”

        事后,徐桥斟酌着与隋衡道。

        隋衡自然早在陈麒向他讨江蕴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此事,漫不经意一笑:“有与没有,与孤有何干系,只要他能为孤所用,就够了。”

        徐桥想想也是,不再多嘴,让卫士叫军医过来给公孙羊治伤。

        因惦记着还在殿中“乖乖”等着自己的小情人,隋衡没有多留,出了审讯室,顺便朝正战战兢兢顶着夜风侯在外头的陈国国主讨了份夜宵,便举步往主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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