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枚硬币

我听着手机那头的语音信箱提示，无奈地叹了口气。上飞机之前虽然有和男友确认落地时间，到现在过了半个多钟头，人还没到，电话也打不通，果然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真辛苦啊，假面骑士。

        实际上在巡演当晚我接到了剑崎一真的电话，电话里的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元气满满，我总算能放下心来。电话里男友兴奋的告诉我他通过了假面骑士的甄选，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机车，他说那叫绀蓝黑桃号。

        听到他没事就好，我也能专心演出事宜——

        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是即便男友有了联络，我对他在忙什么还是一无所知，每次打电话来不是匆匆挂断就是避而不谈，唯一能说的事情就是今天的战斗中橘前辈好厉害不愧是前辈巴拉巴拉，我只能强打精神附和他。

        我印象中的剑崎一真绝不是喜欢战斗的战斗狂，他向来是有话直说的类型，让他对别人隐瞒什么那一定是他认为这件事情过于危险，深知这两点的我对于他在做的事情只会更加担心。

        我提起脚边的手提箱一瘸一拐地往出口走。

        我想趁着他来接我地时候好好问清楚，但是计划赶不上现实变化，他临时有工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他完成工作想起来这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我这次回程匆忙。上台前定好的机票，演出刚一结束便拜托主办方带我直奔机场，留下麻衣一个人负责收尾工作。直到登机我才发现演出服还没来得及换，包括踩着跑一路的那双十厘米细高跟。高跟鞋是为了演出准备的华丽夸张款式，这也就意味着它并不适合日常生活，磨出伤是必然的。在洗手间里匆匆贴上的创口贴也并不能发挥什么防磨效果，我从手提箱里取出钱包，捡着日元仔细数了数，决定阔绰一回。挥挥手截住一辆计程车，拉开车门挪进座椅，把钱包里夹着的地址递给司机先生，麻烦他带我到上面记录的白井农场去。

        车子平稳启动，我靠进座椅，脚后的疼痛减轻许多。幸好提前记下了他借宿的地址，回箱根那边太远，等他想起来一定会去找我道歉，骑着机车一来一回也不知道要多久，不如我直接去找他，这样他还能多休息一会。我从箱子里翻出从米兰带回来的纪念币，放在食指指背上试了试，重量跟我平时练习用的道具差不多，勉强能用。中指压在硬币边缘将硬币翘起，同时食指抬起把硬币翻面落在中指指背，四指交替，银色的纪念币在指节中上下翻飞。

        不过冒昧去拜访的话不太好吧？我一边做手感练习一边思考，要不然先在附近等等看？拇指发力弹起硬币，漂亮地在空中翻转几圈再稳稳的卡在食指与中指的第一关节处，手腕抖动，中指与无名指间卡住了第二枚纪念币。

        “好厉害啊！”司机先生惊叹，“你是魔术师吗？刚刚那下，还什么都没看清‘咻’地就把硬币变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这个！”

        没想到现在的国民是这么开放的性格，我回答到：“是的，我是一名魔术师，您喜欢的话等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可以变一些别的给您看。”收起纪念币，拿出一副练习用的扑克牌，“或许您喜欢纸牌魔术吗？”

        司机先生帅气的用手指滑过帽檐，“请您系好安全带”，随即，我经历了人生最为惊险的二十分钟。

        不不不，与其说是驾驶不如说是见缝插针贴地飞行比较贴切？！东京是这么，这么，这么藏龙卧虎的城市了吗？怎么能有人把计程车开出跑车的感觉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霓虹人迈向了新的进化方向独独把我抛弃了吗？

        我踩到地面的那一刻险些去亲吻大地，直到我从手提箱中拿出未拆封的方丹时洗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幸好手感还在。我试着做几个基础招，方丹简洁漂亮的牌背花纹在手中炸开，司机先生瞪大了眼，中指和拇指夹住牌上下两边，微微用力，只拍成功飞向另一只手中。

        之前一直在忙巡演的事，花切练习有些落下，也算能完整表演一套，收势。司机先生鼓掌叫好心满意足，车费都没有收就留下小票扬长而去。我扶住木栅栏，望着夕阳下司机先生潇洒地车尾气，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哦对，我是来这边等男友的来着。

        我撑住栅栏，忍住跟腱的刺痛起跳，把自己送上横栏。幸好演出服我更偏好裤装，如果是裙子今天就是完完全全的灾难。箱子被我放在地上，我晃着腿，数起了栅栏上的竖桩。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一边是橙色的余晖，一边是淡紫的夜色，太阳与月亮悬在同一片天空。从落日那里扑扑楞楞飞来一群鸟，越过日与夜的分界，越过我的头顶，飞向染上深蓝的夜色。

        我仰起头看着它们，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机车引擎的嗡鸣由远及近，我拆开颈侧的马尾拢了拢，再扎好。脚尖着地小心地滑下来，拎起箱子拍拍底部的尘土。循声望去，一辆机车正正好好停在我面前，驾驶者头盔掀开，里面是我那消失了一下午的，男友的脸。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神从疑惑惊讶到恍然大悟再到愧疚，好，完全忘记了约好来接我的事，甚至是看到我才想起来。我微笑着伸手，把计程车的小票拍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过分的一件事的人硬邦邦的腿上，“道歉就不必了，替我报销车费吧，剑崎崎。”

        对于公司直接炸掉工资不知道还有没有的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呢。你说是吧，剑崎一真。

        男友展开小票后那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我，心底被放鸽子那一点点地不满随之烟消云散，但是，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对他投来真诚无辜可怜又亮晶晶的眼神选择视若无睹，伸手捏捏他的脸，“现金还是……嗯？”

        拇指蹭过嘴角带来粗糙的触感，我贴近他，天色原因，看得并不清楚，但指腹下异样的感觉告诉我，这是类似伤口凝结而成的血痂。

        “剑崎一真，你是个不知道痛的笨蛋吗？”我手指离开他的脸颊，直视他。男友试图辩解一下，“但是和undead战斗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啊小花。”

        “我不太懂什么undead，”我攥紧提箱把手，“毕竟我的男友留下一通‘我要去做假面骑士’的短讯人间蒸发两个月，好不容易联系上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根本，完全，没有提过他是在做什么，半个字的解释也没有，我只好自己跑过来看看。”我盯着他的眼睛，压了两个多月的担忧彻底爆发，忍了又忍，把火气再压回去，克制自己尽量平静地说道：“我不想站在这里和你吵架，先回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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