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惟愿安然

十月初，傅云泽慢慢将工作重心由海外移至南城。傅云熙因为调动，回到南城当值。傅云曜辞去在津城人民医院的工作，回到南城上班。傅云黎也从自己在外面的住所搬回了傅家老宅。

        傅景平离开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就好像是早上出去散步一样，没有带任何东西，不动声色。

        早餐的时候，管家发现了他留在桌上的纸条，才知道，他已经离开。

        傅景平说“一切都好。”

        那年冬秋，显得格外漫长。

        佟显逝世后第七天，佟婉在墓园呆了一天。

        她知道，死亡带走了她的亲人，从今往后，南城佟家，再也不会有人等着她回家，给她做好吃的了。

        傅笙找到她的时候，她靠在墓碑上，睡着了。

        抚不平的眉间，满是悲伤。

        弯腰将她抱起的时候，佟婉醒了。

        眼眸微睁，她轻轻笑着，语气很轻。

        “是你啊。”

        心尖微痛，傅笙带着佟婉回到佟家，她在熟悉的房间里睡着了。

        梦里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人还在。

        傍晚的时候，穆瑾言下班回家，并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妻子。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说“阿言，我在佟家住一晚好不好？”

        纵然担心，却还是心疼理解她的情绪，他说“好。”

        那一晚，佟婉坐在三楼的小书房里，有着浓烈的酒香。

        桌上宣纸铺散，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傅”、“佟”。

        眼眶微红，微微失神。她用钥匙打开尘封多年的旧箱子，往事清晰。

        她抱着照片，泣不成声。

        紧锁的书房外，傅笙负手而立，眸光很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停止，傅笙拿了钥匙打开书房的门，他以为，她哭得累了，就会睡着。

        却不知，她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运笔自如。

        见他进来，脸色平静，除了微红的眼眶，根本看不出刚才的情绪流转。

        拿了凳子坐在对面，他说“婉儿，太晚了，去睡觉吧。”

        笔下不停，没有回应。

        直到最后一笔弯钩的时候，她轻轻放下笔，说道。

        “笙笙，我睡不着了。”

        这些日子，她入睡困难，睡着了也总会梦见过去的故事，醒来满脸泪痕。

        有一晚，她从梦中哭着惊醒，吓坏了身侧的穆瑾言。他把妻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哄着，很久很久才恢复平静。

        第二天，白希带了一个朋友来看她，是个心理医生。

        佟婉说“阿言，给我点时间。”

        所以，他让她回了佟家。

        看着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佟婉缓缓笑了，语气很轻，仿佛只是在讲故事般，没有任何情绪。

        “笙笙，所有的事，其实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犹豫，傅家，和我没有关系。而你，才是傅家的人。

        他给的所有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我是佟婉，这辈子，只是佟婉。

        其实，是我亏欠你。当年叔叔阿姨因我而死，如今，你为我承担傅家和佟家的重担。

        我对你，感激不尽。”

        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谈起自己的身世，傅笙瞳孔微缩，手指不自主捏紧。

        扯了扯唇，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十八岁的时候。”

        佟婉淡淡笑开了，视线落在这双纤长的手上“那年，我选择学医，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治病救人。不过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完美犯罪而已。”

        那夜场景又重新回归脑海，佟婉眸光微红，语气又冷又邪。

        她说“那晚，黑市动手的医生，就是我。”

        听见她亲口承认，傅笙毫不惊讶。他还记得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一身黑衣的医生，嗓音沙哑地站在手术台边，干脆利落地下达指令，手起刀落的时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虽然她带了美瞳，尽力伪装自己，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那个时候，他已然明白，眼前的佟婉，并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不问。但我想不明白，你明明在医院，怎么会知道我的安排？”

        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她说“等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放过任何消息？”

        那晚，她在阿言的水里放了安眠药，他在病床旁的小床上睡着了。轻手轻脚走出去的时候，他没有醒。

        g先生告诉了她傅笙的位置，打晕了傅笙原本约好的那个医生，她冒名顶替，了却心头夙愿。

        傅笙无奈笑了，不愧是小丫头啊！

        鬼点子很多。

        他说“以后，有什么安排？”

        “安然度日，就够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傅笙。这是爷爷生前的体检报告和遗嘱。

        离世之前，他就已经癌症晚期，时日无多了。

        那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后事。除了他所有的存款和南城老宅留给佟婉，其余佟家所有事务，悉数交给傅笙。

        她说“爷爷在的时候，就一直希望我无忧喜乐。他走了，也不愿给我留下任何需要操心的事务。笙笙，爷爷把佟家交给你，是因为，你比我更合适。

        所以，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用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些都还给我。

        笙笙，我相信你。”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起身离开，坦然潇洒。

        与其说爷爷和笙笙隐瞒多年，护她无忧，不如说她伪装乖巧活泼小半生，为了他们安心。

        路过傅笙身边的时候，他抓住她的手腕，嘴唇嗫嚅，沉吟片刻。

        似是下定决心般，他说“好，我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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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明的时候，佟婉跪在佟家祠堂，灯火摇曳中，她重重磕了三个头。

        无声祷告。

        愿爷爷一路走好，早日和奶奶团聚。

        愿姑姑放下心结，再无俗世牵念。

        愿笙笙一生安稳，佟家兄弟安康喜乐。

        愿她和阿言，琴瑟在即，岁月静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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