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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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商人逐利, 其实在名利场打滚多年的商人更懂得有名才有利。
士农工商,商人再富,也是九流之末, 是以,各地富绅最爱做的善事, 就是资助穷书生,甚至从秀才起就‘榜下捉婿’。
“李会长那个几个月前才从族谱上除名的三郎,居然在洛川中了解元!”
当这个消息传回金州时, 新贵李家,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说,成了笑话:
“那李乾为了攀附权贵, 都不惜削尖了脑袋补贴上丰厚的嫁妆把女儿送去给人作妾了,自己亲生的解元儿子, 竟逐出家门,这也是没谁了!”
“怕不是被猪油蒙了眼罢!”
“听说李三郎给明安寺捐赠那万两白银时, 留下了他的生辰八字,大师算过,命硬什么的根本是子无虚有......”
“那李家何不.新把解元儿子认回来?”
“认什么呀, 人家谢解元都当众说‘虽不算丁忧亦如新丧’了, 在守孝呢!”
“哈哈哈!”
当然,这些人背地里哪怕真的把大牙笑掉了, 到了李会长面前,也得捂上那漏风的嘴门, 说上几句奉承话的, 但心里说不定就呸上一句:
什么叫新贵?看,这就是:靠着裆下一两肉, 勾搭个寡妇攀上皇商的高枝发迹,真还以为就跟人家四大家族平起平坐,再压上一头了呢!
李乾就是在这种‘全部人都在笑话你,你也知道他们都在笑话你,但就是没有证据,有了证据,你也不能去对质,因为他们笑到了你的痛处,而且正是事实。’难堪又诛心的折磨中,病倒了。
……
半个月过去,金州李家那边,从未派人找上门来。
阿媮觉得,谢爷先前应该是杞人忧天了。
只是,自‘帮他打赢了那场至关.要的舆论战’后,这个男人待她好得有点过份,这种好又跟以前那种老想着‘占便宜’的好不同——
事实上,除了那天去郊外接他时,那个一言难尽的‘狗狗蹭脸’式短暂拥抱外,谢爷一如既往的规矩老实,再没对她做过什么亲密暧昧的言行来。
这男人现在待她的好,是把她捧着,敬着,事事以她为先。
寒冬腊月,虽然没有下雪,还是极冷的,谢爷让人把她寝室的地板上全铺了厚厚的长绒毯,还给她弄来几大箱子的狐裘貂皮披风氅衣,说:
“我给一个做皮革生意的朋友帮了点小忙,他过意不去,非要送的,但我又不爱穿,就让他按着你的尺寸各样都做了些。”
若只是物质上照顾些也就算了,他竟然连谢氏族学那边请他去当个挂名夫子这样的大事,也旁若无人地问她一句:
“傅管事觉得如何?”
“......”
如此礼遇,仿佛她是立下过什么汗马功劳的能人贤士似的,这让阿媮有点受之有愧,没法再深藏功与名,只得坦白道:
“爷,实话告诉你吧,那场舆论战,我真没出多少力,就是耍耍嘴皮,再偷偷给古半仙塞了十两银子。其实起最大作用的,应该是那个说书先生才对,可惜都没找到机会给他送个‘荷包’。”
谢爷却是很坚持:“说书先生就是讲故事的,故事再精彩也是人走茶凉。若不是傅管事你亲自去拨乱反正,又帮我忙前忙后地打点,我现在都不知还要受尽多少非议。”
他还不忘推已及人地三省其身:“媮儿,我现在总算体会到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是这样的不好受了,以前我没有思虑周到,做出一些不妥的行为,差点陷你于令人非议的境地,真的是太不应该,我再次向你道歉!”
“......”
阿媮能说什么?知错就改还算个爷们?
.
连日的阴雨绵绵,越发的潮冷。
东厢房的议事厅里,碳炉烧得旺旺的,谢爷把烤熟的红薯挖出,又往里面扔了几颗板栗——解元郎刚从外面回来,就把篷云的活儿抢了。
焦黑的红薯被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掰开,冒着糯香白气的粉紫薯肉看着令人垂涎欲滴,他递过来时还提醒一句:“用帕子包着,小心烫手。”
阿媮有点看不过去,“爷,我还是让人把正屋那边的炭炉也烧起来吧,怪冷的。”
“不要,一个人烤炭炉太孤伶伶,我小时候就常常这样烤东西吃,不过是在山上,烧火堆烤......”
嗯,现在谢爷不但爱来她这里蹭暖,还爱跟她讲小时候的事。谁能想到看着这么清清冷冷的男人,私下里竟然话也这么多,而且他讲起来细细碎碎的,
“我还烤过狼肉吃,不过一点都不好吃,还惹怒了群狼,”他忽然收住,询问道:“听这个你会不会害怕?”
阿媮:“......不怕的,你随便说。”她能怎么着?就算心里怕也得克服着些。
“算了,太血腥,不跟你说这些。”
“......”
阿媮心想:你也知道啊?说烤兔肉还好些,为什么偏要说烤狼肉?弄得她好好的食欲都没了!
谈兴正起的谢爷却浑然不觉,以为她是吃的太干,噎着了,还熟门熟路地坐到矮几那边煮起茶来,又开始反省了:
“媮儿,你说,我空口给娘亲编排了那么多遗言和话头,又以给她守墓为名装孝子,她要是真在天有灵,会不会怪我啊?”
想到他的那些胡诌,阿媮也不禁莞尔:
“当然不会!当娘的,肯定都是盼自己的孩子好的,何况,你本来也是去拜祭,怎么能说是装呢,而且,设身处地想想,我觉得你的做法肯定让她觉得特别解气!”
“那就好,”谢爷被安慰到了,茶亦煮好,他把清绿的茶汤注入瓷白的杯盏里,轻推过来,还挺会设身处地地问:
“你应该多年都没有拜祭过你爹娘吧?要不,我们也在西厢房那边设置个小祠堂,请法师给他们做个牌位供奉?”
“……?”
他问得是这么的认真,竟还正儿八经地看着她等答复!
阿媮简直是无语至极,“解元郎就是不一样,想法如此的清奇。”
他却很是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孟子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帮我这么多,要是两老还在,把他们接来一起奉养也是应该的。”
阿媮翻了个大白眼,才凉凉道:“谢解元果然是个热情好客的大孝子,虽然我不如您贤孝,但还不想折寿,哪怕我再大的功劳,也是不敢脸大如盆到把我爹娘的牌位接进您谢家祠堂来的。”
柏常摸着鼻尖笑了,咳了咳才解释:“不是啊,我谢家的祠堂不在这......那个,不是快到小年了么,到时要祭祖,我看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阿媮真有点懒得搭理他这么不着调的人,但又实在地忍不住:
“怒傅某孤陋寡闻,敢问解元郎,您从哪听过有谁的房子空着,就弄个小祠堂的啊?而且,傅氏的小祠堂弄到您谢家的宅子里,您觉得合适不?”
因为冷,又在屋里,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束发,而是梳了简单的双平发髻,此是侧着头,脸儿姣好,发辫轻晃,那双清澈的大杏眼像会说话似的,诉说着他的不靠谱!
柏常以手挡面,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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