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动一刹

姜北言俯下身，在沈星落几乎崭新的课本上用红笔洋洋洒洒地划出了他眼里的重点，“今天老师主要讲的就是集合的概念，以及具体怎么分类的问题，还有就是一些简单的应用之类的，大体的重点就是我勾的这些了。你先把这些看了，看完再去做题。”

        “做题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再来问我吧。”

        “好。”

        沈星落小声地回应了一句，就静下心来看姜北言给她划出来的重点。

        过了几分钟，就听到身旁少年清冽的嗓音，语调慵懒散漫，仿佛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什么都不会让他感到慌乱，“看完了吗？”

        “看完了。”

        沈星落抬眸对上姜北言深邃的眸子，他的眼眸犹如一个黑洞，仿佛有魔力一般，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和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那就开始做题。就从你刚才卡壳的那道开始做，我看着你做。”

        姜北言不动声色地从沈星落的脸上移开了视线，垂眸看向桌上几乎仍是空白一片的习题。

        于是沈星落就拿起笔开始做题，在看了姜北言给她划出的重点之后，她已经从刚才的毫无思路，头脑里空空如也转变为现在的有一点思路了。

        进程虽慢，但至少也在以缓慢的速度进步。

        “错了错了，不是这样做的。”

        姜北言坐在一旁，看到沈星落走进了一个最明显的误区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就上手拿过了沈星落手中的笔。

        手中那一滑而过的细腻的小手让姜北言骤然一愣。

        他刚刚……

        好像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姜北言那素来冷静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迷茫，他短暂地愣了几秒钟，手心里还残留着的那股淡淡的栀子花护手霜的香味这才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额……”

        同样诧异的还有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沈星落，她愣了愣，然后那娇嫩莹白的耳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熏红一片。

        姜北言尴尬地停顿了几秒钟，一只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就拿起笔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草稿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解这道题最为关键的步骤，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道题其实就是按照书上的那个方法做的，你在这一步上写错了，其余的都是对的，正确的步骤应该是像我这样写。”

        “好，我知道了。”

        沈星落轻轻地点了点头，默默接过姜北言手里的笔和草稿纸，按照他的思路继续写下去，最后终于没有辜负姜北言的期望和殷切的教导，算出了正确的答案。

        “对了，就是这样做。”

        耳边传来姜北言不加掩饰的赞许声。

        后来姜北言讲了些什么，沈星落已经听不太进去了，只记得那天晚自习上，头顶吱呀吱呀地慢悠悠转着的老旧电风扇呼呼的风声，窗外时而响起的并不是那么聒噪的蝉鸣，还有她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心头一动。

        ……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周五的早晨，早自习才开始不到五分钟，刘丽芸就匆匆忙忙地拿着一个记事本走进了高一二班的教室，“同学们，下周我们全体高一年级都要去漆山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记得回家的时候给爸爸妈妈说一声。”

        说完这句话，刘丽芸又认真地翻了翻写的密密麻麻的记事本，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事情之后，就朝着站在讲台底下的赵乐婷挥了挥手，眼神示意她上来，“好了，同学们，我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来，语文课代表，继续带着同学们读课文。”

        刘丽芸的话音刚落，台下的同学们都无心继续晨读了，如一锅滚烫的开水立马就炸开了锅，霎时间，议论声、抱怨声、哀叹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师，怎么都高中了还要军训啊”

        “老师，现在天气这么热，还要去山上军训那岂不是要晒的跟个黑煤球似的，我怕我军训完回家，我老妈都不认识我了，不让我进家门啊。”

        “一周就得了，怎么还要训两周啊这么长的军训时间，可怎么熬的过去啊”

        什么

        还要军训

        江城一中不是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吗？

        像这种重点高中不是应该主抓学生的成绩和升学率吗？

        怎么还要进行军训啊

        一想到要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在教官的死亡凝视之下，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几个小时，沈星落就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安静安静，你们在瞎闹什么这是学校领导的安排，所有的高一年级新生都要进行军训，无一例外。“

        刘丽芸顿了顿，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记事本，紧接着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有学生在身体上有特殊的情况，请在中午放学之前到办公室来找我，单独跟我说清楚，我好跟上级领导报备，这样就可以免训。”

        “瞧瞧你们这娇生惯养的样子，军训的意义就是为了锻炼和磨砺你们的意志。别以为你们现在才高一，距离高考还早，但实际上，你们备战高考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我也是个从教十多年的老教师了，自认为阅人无数，带过这么多届的学生，我太明白意志力在高三的重要性了。因为我见过太多太多因为心里压力大而发挥失常的考生。“

        ”在高三那年，考验的不仅仅是知识和脑力，我觉得更为重要的是考验你们的意志力，考验你们能不能顶住来自外界和自己内心的压力，最终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成绩。”

        刘丽芸这话一出，班上的同学们都沉默了。

        她环顾了整个教室一圈，看到沉默不语低头沉思的同学们，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说，孩子们，好好军训，听教官的话，经过军训的磨炼，两周之后，相信你会看到一个崭新的不一样的自己。”

        “李哲，要不咱俩去跟刘老师说说，就说咱们身体不适，不适合参加军训之类的，看看能不能骗过老师，躲过军训。”

        刘丽芸前脚刚走，季川就动了歪脑筋，悄悄地凑到李哲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川子，你在想些什么呢？刘老师说的这种情况肯定是很特殊的身体情况才可以批假的，绝对需要医院医生开证明才可以。你这种吊儿郎当的理由就别想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军训这事儿你肯定是躲不过的了，还是甭想了。”

        李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盘算了一下，最后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季川的想法。

        “唉。我当然知道不行，就只是说说而已嘛。”

        季川悻悻地趴在了桌子上，小小的眼睛里仿佛都失去了光彩。

        片刻之后，教室里又恢复了正常，整齐中隐含着一丝杂乱的晨读又开始了。

        沈星落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人，微风轻拂过少年黑色柔顺的发丝，那纤长而浓密的睫毛此刻正低垂着，遮住了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此刻，他正十分专注而又旁若无人地看着桌子上那本摊开的数学书，一边看，一边在书上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勾勾画画，还不时地在一尘不染的草稿纸上极快地演算着什么。

        那专注的样子，仿佛教室里的所有喧嚣与吵闹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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