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救命之恩

他近身上前，嘴唇挨在了她的耳边。

        清夜像是被灼热烫着了一样，立马弹跳了起来。

        她捂着耳朵，脸上已经成了绛紫色，用她自己都能听出来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要干嘛。”

        她并没有注意身后已经来人，手里端着吃的还有喝的。

        “陈总，放桌上？”

        她捂着脸，缩回到沙发上，甚至不敢抬头。

        “来吧，吃点东西。”

        清夜摇着头，“我能不能回去？”

        “不能。”

        陈荣强硬地拿掉她脸上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

        “吃点东西，等会让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胀成了茄紫色，杏花眼里满是羞愤。

        “你……你要干什么？”

        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在颤抖。

        “苏清夜，你脑袋里想什么呢？”他嗤笑了一声，敲了敲她的脑袋，“是关于我哥哥的事情。”

        “啊？”清夜一时没有缓过神。

        “如果你想干点别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他再次靠近她。

        “滚开，流氓。”她推开他，娇呵了一声。

        陈荣将吃食硬塞进他嘴里，可是她完全尝不出味道，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挨到他要说的正事，清夜长舒了一口气，乘机坐在他对面。

        他看向她，“坐过来。”

        “不要。”清夜绷直了腰，一副他来她就跑的姿势。

        他再次笑了起来，肩膀止不住抖动了起来。

        已经记不清被她逗笑了多少回，这么多年，他从未与人如此轻松地交谈。

        “笑够了没有？快说啊。”

        “我哥跟我提到过你。”陈荣收起笑容，看着她，说了起来。

        高一开学没多久，陈奥对他提起过清夜。

        “一个温柔，又充满阳光味道的女孩儿。”

        当时，他是这样形容她，那时候才上六年级的陈荣，只是单纯地认为哥哥对某一个女孩产生了好感。

        陈奥经历了初三少见的一次考试失利后，又迅速回升到年级第一，中考考进了一中，进了尖刀班，那时候父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奥的精神在那个时候，已经出了问题，他总是在自己的房间自言自语。

        有一次，陈荣去他的房间找他，他眼神凶狠，满脸的戾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陈奥已经恢复如常。

        等到他问起刚刚的情况，他却一脸疑惑，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陈荣只当是错觉。

        再后来，他也上了初中，课业繁重，那三年，他极少跟陈奥在一起聊天，偶尔的几次碰面，也是晚上归来后匆匆几句。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陈奥的脸上没有笑容，满眼的疲惫，有时候又异常的兴奋，拉着他说个没完，说的那些话，完全没有头绪，都是一些怪话，什么紫色的天，绿色的太阳，还有诡异的娃娃脸之类的。

        陈荣没什么耐心听他讲那些，匆匆打断他，到卧室学习。

        真正意识到他的精神不对的时候，陈奥已经高三了。

        他上完晚自习后，看见哥哥将一个仓鼠的脑袋拧了下来，并把仓鼠的身体扔进了鱼缸，他手里的仓鼠脑袋，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

        “哥，你在做什么？”陈荣吃惊地大喊道。

        陈奥一脸惊恐，看向自己，将手里的仓鼠脑袋扔掉，拼命砸着自己的头。

        他将这一切告诉父母，他们却不以为意，认为他在撒谎，陈奥自己也不承认，只说自己并没有做过这些。

        一直到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他彻底疯狂，杀了人，浑身是血的回到家，冲着他们挥舞着刀，狞笑着。

        “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把我哥给甩了，他心里承受不了，或者是因为你的恶意蛊惑，才导致他病成那样。”

        清夜的心脏差点因为这句话停止跳动。

        还没等她开口，他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她。

        “别生气，我知道不是你。毕竟，他只跟我提过你，我自然就怀疑到了你身上。再加上，这十年来，你一直都坚持陪着他，还为他支付医疗费，我以为你是心中有愧。”

        瞧着她张牙舞爪想要发火的样子，他笑了起来，嘴角的酒涡再次绽放，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

        “我调查过了你，这么多年，你和你妈妈过的很辛苦，但是，你不是那种会做出伤害别人事儿的人。”

        清夜别过脸，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多少宽慰。

        “我只是觉得愧疚，他是那样温柔的人，压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我那时却那样粗心，没能阻止他。”

        “你对我哥，有很深的感情？”不知为何，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干涩僵硬，连他自己的觉得紧张。

        “他曾经帮助过我，这对自小见惯了苦难的我来说，是异常珍贵的恩情。”杏花眼中水气氤氲，神情落寞。

        高一下半学期，妈妈苏瑾肺炎复发住进了医院，为了凑她的住院费，不得已她只得求助爸爸，可是他却一脸冷漠，只让她去找那个后妈。为了能救妈妈，不得已，她只得厚着脸皮去找梅香楠。

        母女轮番奚落，她只能默默忍受，奚落够了，梅香楠拿出一沓钱，扔在了地上，让她跪着捡。

        双眼噙满泪水，却不得不为了那五千块钱跪下去捡，捡到一半，却又被李春柔抢了过去，她站起身来去抢，被她推倒，额头磕在了桌角。

        最后，她只拿到了两千块钱。

        走出小区，她哭了一场，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发泄了出去。

        她还得继续想办法，坐上最后一趟公交车时，她才发现，除了那两千块钱，她再拿不出一块钱来。

        她低声乞求着司机，说她没有零钱。

        司机毫不客气地要赶她下车。

        “看着人模狗样的，一点都不学好。”

        清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在她准备下车的时候，身后跑来一个人。

        “清夜？你怎么了？”

        陈奥不仅为她支付了车钱，还跟她去了医院，为她妈妈支付了医药费。

        “那笔钱，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还给他。”

        陈荣柔声说道：“你已经还的够多了。”

        “怎么能够呢，救命的恩情，又怎么能还得清。”

        想起陈奥杀人后，她去求文静，文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脸的鄙夷，那副神情仿佛在质问她，有什么资格为了一个杀人犯低声下气。

        她闭上眼，不想再回想那些。

        “为了我哥哥的事儿，你去求了文静，希望她出一份谅解书？”

        “有点异想天开了，换作是我，又怎么能做得到。”

        “那个文静，是你自小的玩伴？”

        清夜点点头，说道：“她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搬来的，一直到上高中前，我们的关系还比较亲密，上了高中后，我们不在一个班，她又经常不见踪影，偶尔遇见，也不是很愿意跟我多说的样子，慢慢地，我们的关系就变淡了。”

        陈荣点点头，问道：“她的家庭背景，貌似也很复杂吧？”

        清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连她都调查了？文静和陈奥并没什么交集啊。”

        陈荣心里暗忖，看来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他故意将话题错开，“对我哥除了感激之情，再没有点别的感情了吗？”

        她还在回忆着文静和陈奥，冷不丁被他这样一问，疑虑地看了看他，“感激之情还不够吗？还能有点别的什么感情？”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了起来。

        “苏清夜，你还真的很蠢。”

        “陈荣，你这什么意思？我又哪里招你了？我怎么就蠢了。”

        自从遇见陈荣，她发觉自己的火气总是被他轻易撩拨了起来，迟早得被这个人气短寿了不可。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道。

        他捂着脸，笑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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