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人敢杀老夫

苍老的面容，稳重的气质，坚毅的眼神，淡然的笑容。

        还有那根光秃秃只剩下一缕残破长穗在风中飘扬的节杖……

        这服化道简直绝了！

        这演员真他么神了！

        要不是知道这是一档综艺节目，任谁都会觉得这个老人，就是苏武本尊。

        罗辰啧啧称奇：“这小子上哪儿去找的这么好的演员，肢体得当，表情到位，关键是这气质，拿捏得太到位了，国家级表演艺术家都不一定有这个功力。”

        雷鸣眉头紧皱：“这么精致的特效，这么宏大的场面，这么优秀的演员，三百万真的够么？”

        雷希叹息不已：“在影视行业干了这么久，今天才知道原来综艺还可以这么玩儿……弟弟，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宝贝啊？”

        这些，顾宇都不知道，他已沉浸在了和苏武的对话之中。

        “苏老高风，晚辈佩服，但晚辈还想再多问一句，十九年了，匈奴对苏老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您可曾有一刻后悔过？”

        苏武便是一声轻叹：“倒不曾悔，只是心中有愧。”

        “何愧？”

        “愧于吾父，老而无子相送，愧于吾妻，孤而无人相伴，愧于吾儿，长而无父相教。”

        苏武平静的说着，眼中有淡淡的哀伤。

        紧接着却又话锋一转，眼中的哀伤也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慷慨昂扬：“然！”

        “老夫既为汉臣，受陛下信重，持节出使，纵是卧雪食毡，亦不可俯首贼寇，稍有委蛇。如此方不负陛下之信，不辱我汉家之名，不灭我华夏之威。”

        “故，吾之所为，吾父吾妻吾儿皆当引而傲之，想来亦会谅吾！”

        顾宇再鞠一躬，两手抱拳：“苏老之忠，晚辈佩服，但是，十九年了，难道苏老就没有想过，天子或许已经驾崩，大汉或许已经改元么？”

        挺拔的身姿便是微微一晃。

        然而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苏武立刻就稳住了身形：“那又如何？帝虽崩，忠不可逆，元虽改，志不得移动，莫说帝崩元改，便是沧海桑田，海枯石烂，老夫之志，亦不可稍更！”

        “圣人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吾辈当牢记之！”

        “说得好！”

        罗辰拍案而起，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无比激动的喊道：“二十五，收视率二十五个点，而且还在涨，台长，您真是太英明了！”

        二十五个点？

        罗辰楞了一下，这是要直逼春晚的节奏啊！

        这一局，赢麻了！

        与此同时，企鹅、爱奇、游酷三大平台的老板欢聚一堂，举杯相庆。

        光是从这前几分钟的节目质量就可以断定这节目水准差不了。

        而后台实时反馈过来的数据更是堪称逆天，过千万的实时观看人数，这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节目，五百万一期，简直就是赚翻了天了。

        此时此刻，更多人却是依旧关注着屏幕中的苏武和顾宇。

        “苏老教诲，晚辈谨记……不知苏老可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约定？”

        苏武眯起双眼想了片刻：“是了，你我曾有约定，再见面时，你我二人可以各问对方一个问题，无论古今，纵横寰宇，尽皆可问，亦必如实回答，是这样吧？”

        顾宇微笑点头：“苏老好记性。”

        苏武摆了摆手：“老了，老了……顾小友，想问老夫什么？”

        顾宇扶着他稳稳坐下：“晚辈想问苏老一句，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您老如此的无惧无畏，无怨无悔？”

        “哈哈哈！”

        苏武大笑三声：“问得好！”

        “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有如此强汉以为后盾，敢问小友，何人敢杀老夫？”

        牧羊老人的面上满是自豪和得意。

        与此同时，数万条弹幕也在瞬间汹涌而来。

        “苏老爷子威武！”

        “听不懂啊，啥意思啊？”

        “大家好，我是历史小能手，我来科普！”

        “老爷子第一句说的南越国君主向大汉请求内属，不料却惹恼了南越丞相吕嘉。吕嘉发动内乱，不仅起兵杀了赵兴，又把汉朝使者终军等一行人全部杀光，另立了新王。”

        “这咱武帝能忍？直接发兵十万，杀入南越，南越新王和丞相吕嘉先后被抓，斩首示众。”

        “这么牛逼？爱了爱了！”

        “这算什么，老爷子说的第二句更牛逼，简直就是传奇！”

        “快说快说，前排围观。”

        “简单来说，就是武帝派使节去用重金购买汗血宝马，结果大宛王不卖。”

        “没买到马，汉使没法儿交代啊，一怒之下，就敲碎了作为国礼的金马，大宛王感觉受到侮辱，就派人杀了汉使。”

        “于是武帝又怒了，调集大军远征大宛，沿途西域各国纷纷打开城门，提供后勤，大宛贵族直接被吓尿了，杀了大宛王，把他的头颅最后悬于北门向大汉请罪。”

        “请问是直接吹，还是走流程？”

        “闭嘴，小能手，说第三句。”

        “第三句更简单，卫氏朝鲜知道吧？本来是大汉的藩属国，却阳奉阴违，暗中与汉朝为敌，武帝派了使臣去谈判。”

        “谈判不成就算了呗，谁知道与朝鲜王长眼，谈判破裂后，竟派兵杀死了汉使。”

        “然后，整个朝鲜国就被并入了大汉，这就是著名的汉四郡，小伙伴们学到了么？”

        “这么说起来，那块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的四个省咯？”

        “哈哈哈，也可以这么说。”

        “威武”、“霸气”又一次占满了屏幕。

        顾宇笑了：“原来苏老所恃，亦是我华夏之强盛。”

        苏武也笑了：“自是如此，却又全然如此……倘若我大汉不够强，难道老夫就该奴颜屈膝，摇尾乞活么？”

        “只有懦夫才会那样做。”

        “小友乃是大能之人，当知强者强于心，而非强于体。”

        “心强者，固一时体弱，却有坚韧不拔之志，即便屡遭重创，亦可卷土重来。”

        “然心弱者，固一时体强，不过外强中干之辈，但有马失前蹄，便是永劫不复！”

        顾宇郑重点头：“苏老所言，振聋发聩，晚辈受教了……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怕也就是这个道理！”

        “莫欺少年穷！”

        苏武轻抚下颌胡须：“说得好！但也要这少年意志坚定方可，倘若是那遇强折腰，首鼠两端的墙头草，那却也只有穷上一辈子了。”

        话音落下，一老一少，便是相视一笑。

        一笑之后，苏武又看向顾宇：“小友，是不是轮到老夫问了？”

        顾宇躬身抱拳：“苏老请！”

        “天子，还好么？”

        他问的武帝！

        罗辰心头突然一紧，在这个时候，“扮演”苏武的人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难道说。

        这期节目的主角不是苏武，而是那个人？

        于此同时，屏幕前也有观众和他产生了同样的猜测。

        “我了个去，盲猜一拨，武帝要出场了！”

        “不对，苏武都牧羊十九年了，武帝早驾崩了！”

        “历史小能手，你来说一说！”

        “呃……确实是这样的，苏武归汉之时，武帝已经驾崩，在位的是他儿子昭帝刘弗陵。”

        “看来这期节目是领略不到武帝的风采了。”

        “那也不一定，不是说穿越时空的对话么，顾宇能穿，武帝也能穿，还不是导演一句话的事儿。”

        “嘿嘿，有道理！”

        ……

        ……

        能不能看到武帝？

        无数人都在猜测着。

        便在这亿万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顾宇长长的叹了一声：“天子已经驾崩，谥号孝武！”

        苏武便是一愣，身子晃了两晃，突然便朝着南面重重的跪了下去。

        又将那节杖高捧过头，恸呼出声：“启奏陛下，臣苏武，持节出使匈奴，而今十九载，节尚在！”

        好一个节尚在！

        顾宇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将苏武扶起：“苏老不必太过哀痛，保重身体要紧，武帝有句话，托晚辈带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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