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间篇］云山再见

“大师兄呢？”温楚若站在山脚处，张望着山上陆陆续续下来的师兄弟们。

        慕川泽在一旁讽刺道：“思春了呀？你怎么一天天就知道大师兄？”

        温楚若跳起来要动手：“胡说八道什么！”

        慕川泽也不是好脾气的，防御的同时还伸脚想绊温楚若，两个人两句话就又打起来了。

        “好了好了。”孟微挡在二人中间，可又拦不住，只能全挨到自己身上。

        像过去10年一样。

        温楚若是被楚宸清从死人堆里捡了出来，带上了凌峰云山拜师学艺，可温楚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片子，凌风云山除了掌门之女，根本没有女弟子，所以没有长老们要她，只有年龄最小灵力最低的长老孟微收了她。

        对于谁是她师傅，温楚若倒是没太大所谓，因为她是魔族转世，下尘历劫来的，她一直都知道，魔族是带着记忆转世，又带着记忆回归。

        魔界转世乃一身凶煞之气，□□凡胎无法孕育，因而便是无父无母以魔族之身降临在凶煞之地，为了人间平衡，转世灵力被封，只能依靠在人世的修炼，可一身魔骨尚在，她又何愁灵力？

        只不过令她苦恼的是，凌峰云山的规矩是徒弟是各自跟着各自师傅修炼，孟微座下只有慕川泽和温楚若两人，而楚宸清是掌门首席大弟子，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温楚若根本没怎么见过她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掌门！”身边的师兄弟们忽然朝山顶方向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只见凌峰云山的掌门人凌苍空从山顶缓缓走下，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是凌峰云山的大小姐和小少爷。

        “掌门！”温楚若也毕恭毕敬地唤了声，眼睛却是朝凌苍空身后看去，却并没有看见那清风霁月白衣飘飘的身影。

        “楚若！”凌家大小姐凌婉主动走了过来，声音温温柔柔的，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温楚若也朝她跑去，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师姐。”

        在她没上山之前，凌家夫人和凌婉是山上唯二的两个女子，温楚若是第三个，凌婉便对她格外照顾。

        其实凌峰云山并没有任何命令甚至隐含话意表示不收女弟子，可是就因为山上没有女弟子，便也没有女子来主动报名。

        “掌门。”孟微上前微微颔首道：“宸清呢？”

        温楚若支愣着耳朵准备听。

        “梅江镇有魔宗作乱，他去查看一番。”堂堂掌门凌苍空对连弟子都瞧不起的孟微一向非常敬重。

        天地有神魔两族，人界便有神魔两宗，温楚若来人界算是理清楚了，如今世上，魔宗统一为一大派，而神宗则是派别众多，有大有小，现以3派为大，分别是凌峰云山，九霄仙派，荷中岛。

        “那宸清赶得上灵试大会吗？”孟微继续问道。

        “赶得上，宸清直接去九霄仙派，况且，他也不参加。”凌苍空答道。

        灵试大会就是神宗组织的比武大会，让各门弟子纷纷比试，3年一次，由3大派轮流举行，这次，就轮到了九霄仙派。

        现在凌峰云山弟子汇集于此，正是准备前往九霄仙派参加灵试大会。

        温楚若是第一次参加灵试大会。

        至于楚宸清为何不参加，据说是因为上一次灵试大会，他的灵力非凡，超同辈数倍，甚至让部分掌门感受到了压力，树大招风，他得避着自己的风头。

        “宸清真是……”孟微刚开口想夸楚宸清，就被温楚若打断了：

        “掌门，师尊，要不我去帮帮大师兄吧？”

        “你？”凌苍空质疑地看向在山上的闯祸能手，“还是别去了。”

        “师尊……”温楚若求救地看向孟微。

        孟微对两个徒弟一向很是温和宠爱，他转向凌苍空道：“掌门，要不让楚若去见识见识吧？”

        “那，我也要去！”凌家小公子凌宇忽然插了进来，还冲温楚若一挑眉。

        温楚若简直头大，他和凌宇从小便经常厮混在一次偷鸡摸鸟，被山上的师兄弟称为“闯祸双侠”。

        在温楚若看来，自己和凌宇绝不一样，自己闯祸是神不知鬼不觉不留痕迹，可凌宇此人却是闯祸也闯不干净，干了坏事还留有把柄等着人家来抓。

        她是万万不想带着凌宇去找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

        凌苍空看着自己不着调的儿子，怒骂道：“你去什么去？你那一点灵力，去给魔宗送命啊？”

        凌宇在众师兄弟面前被老爹这样骂，心里不服气，顶嘴道：“那灵力看的是天赋遗传，我娘是个凡人，半分灵力都没有，我能修炼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瞎说什么呢？”凌婉赶在凌苍空骂人前说道，“小宇，你这样说，娘亲听到得多难过。”

        凌宇继续小声嘟囔道：“这不是娘亲不在嘛。”

        “行了行了。”凌苍空不耐烦地摆摆手，最终还是没驳孟微的面子，对温楚若道：“想去你就想去吧，万事小心。”

        “谢掌门，谢师尊。”温楚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楚宸清，我来了！

        温楚若还没有自己趁手的灵器，没办法以灵驭器凌空飞翔，可她堂堂魔族之躯，即使先前所有灵力被封，如今再修炼的灵力也不是闹着玩的。

        她用灵力化了只大灵鸟，然后翻身一跃，骑着大灵鸟赶去了梅江镇。

        梅江镇一片热闹景象，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过往的人手里提着菜篮子，磕着瓜子，脸上都挂着闲逛时轻松愉悦的笑容。

        温楚若走在人群中，心生诧异，世人畏魔，对魔宗素来也是敬而远之，若是魔宗作乱，这里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默默运转灵力，探查虚实，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楚宸清已经解决了？她来迟了一步？

        心下正思绪万千，忽然右侧灵力一现，一把弯刀朝她脖子劈去，直取项上人头。

        温楚若敏捷一闪，顺势借着那偷袭者的力一推，将他摔倒在地。

        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一派热闹人气？人人僵在原地不得动弹，面如死尸，姿态奇异，宛若被用线摆弄的傀儡，还是不太灵活的傀儡，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须臾间，那些僵尸全部动起来，全部一拥朝温楚若劈来，挑扁担的拿着扁担敲她，拿杀猪刀的举着杀猪刀砍她，提菜篮子的提起篮子扔她，抱着孩子的直接拿孩子摔她……

        这，这都什么打法？

        温楚若始料不及，来回躲闪，真刀真枪声势浩大地跟她打，她不怕，可是这算什么流氓打法？

        况且不知这些人到底是活的死的，她来人间历劫，算是凡人之躯，不受神魔不得滥杀世人的限制，可她一点也不想沾无辜之人的鲜血，她想干干净净地成神。

        温楚若一边躲闪一边挑着那这人的膝盖关节下脚，那些人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跪下去立刻就又起来，渐渐的，还出现了远程攻击手，比如扔菜叶的，扔鸡蛋的，扔红薯的……

        温楚若手忙脚乱，头上挨了好几下。

        忽然一阵凌厉剑光袭来，带着冰冷寒气，冷冷扫过，剑光所及，皆成碎片，那一派众人纷纷被割裂，重创在地，却是发出冰块落地破碎般的声音，掉落的血肉似乎隐隐露着冰渣。

        温楚若回头看去，只见一席飘飘白衣越过房梁从天而降，手持一把剔透冷剑，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黑发在空中飞扬，宛若天神降临。

        他落在温楚若旁边，温楚若看清了他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有形，轮廓凌厉，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清冷感觉。

        他望向温楚若，干净好看的眼睛如一穴寒潭，深不见底，又如漫天星空，褶褶生辉。

        温楚若却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小哥哥，是带她回山的小哥哥，只有她的小哥哥，才有这样好看的眉眼。

        “楚宸清？”温楚若虽然是疑问句，语气里却是字字肯定。

        “嗯。”楚宸清看着有些狼狈但永远眨巴着亮晶晶眼睛的温楚若，也认出来了。

        “大师兄，好久不见。”温楚若眼睛弯弯，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楚宸清收了剑。

        “距离上次见面，我们已经快……”温楚若戛然而止，不由想到了上次的见面……

        楚宸清脸上也有了表情，却是满满的不自在，显然也想到了那尴尬的上次见面。

        他们在山上见面的只有两次，一次是他带她回山，另一次便是上一次。

        “啊哈哈哈……”温楚若用尴尬的笑声终止了她自己的话语。

        那尴尬的上一次见面，温楚若实在不愿意提。

        她6岁被带上山，从小和男孩子们一起嘻笑打闹，唯独洗澡的时候，男孩子依旧成群结队去大大的净身池，她和凌婉则被落下，只拥有一个小小的池子。

        温楚若虽然知道自己是魔族转世，但年龄尚小，心智未开，山上也没人教她男女有别。

        她心里对师兄弟洗澡孤立她的行为十分不服，于是在一次练功结束后，她偷偷跟着慕川泽入了男子净身池。

        温楚若害怕被发现，便没脱衣服直接潜入了水中，偷偷憋了气，准备等到师兄弟们来了后，忽然冒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池中热气蒸腾，雾气很大，没人看得清水里有人，一众男孩子便下了水，忽然有人道：“孟微在那呢！走，潜过去，吓吓他！”

        对于孟微这个年龄又小、灵力又比寻常弟子还低的长老，大家都认为他德不配位，很不服他。

        “吓谁？”慕川泽忽然在人群中开口，声色低沉，“谁要吓我师尊啊？”

        慕川泽在弟子中一向是又狠又强的不好惹角色。

        “啊！师兄！是你啊，我们……”几个师兄弟被吓了一跳。

        “是他！他要吓唬我们师尊！”温楚若忽然从水里冒出来，帮自己亲师兄指认凶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片惊天地泣鬼神，男高音响彻净身池。

        慕川泽先被身后冒出来的温楚若吓一跳，他的心还没落下来，又被面前惊人的男高音们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的心接连窜出来了两次。

        “你要死啊！温楚若！”慕川泽一巴掌就招呼了上去。

        平时两人打架都还算有分寸，可这回温楚若没想到自己帮忙指认凶手，慕川泽竟然要打她，半点防范也没有，慕川泽也气血上涌，没控制住灵力，一巴掌狠狠对准了温楚若的脸，直接给她扇到了水里。

        温楚若忽然进水，感觉自己脸上流了什么东西，慌忙之中，抓着东西就往水上钻。

        一出水，就和闻尖叫声赶来的楚宸清面面相觑。

        楚宸清看着自己面前的丫头片子，手搭在自己肩上，脸上鼻血直流。

        没有人洗澡会穿衣服的，温楚若此时还牢牢挂在他身上，虽然都还是半大孩子，但楚宸清毕竟懂了基本的男女之别，一时只觉得尴尬又惊悚。

        温楚若在一瞬间好像也悟到什么，愣愣地看了楚宸清好看的脸上青红交加，她擦了一把脸，呆呆道:“大师兄，我流鼻血了。”

        事情的最后，是几个师兄弟大晚上就把温楚若告到了掌门那里，掌门瞪着跪着认错还堵着鼻血的小女孩，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一大个男人面对一个小女孩，要怎么教，又怎么罚，无奈最后开口道：“婉儿，你教教她男女有别。”

        凌婉还没来得及答应，凌苍空连忙又道：“算了算了。”他害怕温楚若再带坏自己知书达礼的女儿，最后决定道：“让夫人亲自教她。”

        至此，温楚若才懂了男女有别。

        而这一次，是她在山上唯一一次见到楚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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