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

天边正准备跑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杨章就醒了，因为城里没有鸡鸣声报时，杨章也是睡了个大大的自然醒，赶紧拿出一直藏在裤腰带上的荷包袋，乘着刚睡醒的朦胧，来整上一个数钱数到手抽筋……

        杨章已经在前天的大采购中，花掉了小半个银钱。这还是捡着便宜的，一次次讨价还价，慢慢磨出来的开支，毕竟脸皮薄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

        现在的杨章手里的财富，已经从5枚银钱26枚铁钱，变成了4枚银钱82枚铁钱，这才俩天啊，就没了半枚银钱，十天的工钱啊，杨章揪心的直叹气长吁，这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但是大风是真能刮走啊。

        收拾好心情，趁着还没到城里人的起床时间，杨章决定先将昨晚练功整的一塌糊涂的房间收拾好……

        就在杨章将那青木果的浴桶清理好，准备收拾地上的海盐时。

        “这盐现在是个好东西，等你连续摸磨练六天之后，将之前用过的海盐全部倒于浴桶，以身浸之，效果极好，当然啦，那感觉，就像无数个指甲盖在剥你全身的皮，啧啧啧，想想就刺激”，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说到后面，话语中明显有了一丝兴奋。

        杨章犹豫了一下，问道，“不会死吧？”

        古书里的存在轻笑了一声，“不会的不会的，古书的那位只是想要整出一个以体入道的狠人，不是要一个破烂尸体，这也就是你昨天练了一小时，我才跟你讲，小家伙，入木境，入木三分是哪三分，分皮分肉分骨，对吧。

        那入的‘‘木‘‘又是什么呢，那就是你花了十个铁钱买到的，青木果里面的那一丝丝木之活气啊，以海盐磨体，那就是将你吸入体内，无处发泄的木之活气，充分的融入你的皮肤中，刺激你的身体，长出更为坚韧的皮，换掉旧皮，啧啧啧，多么的简单高效啊，桀桀桀，桀桀桀桀。”

        感受着这个古怪存在越来越兴奋的语气，杨章通体发凉，背后一股股冷汗直流不止。他算是想到这位古怪存在为什么会在古书里了，这就好比一个苦窑里，让工人拼命干活，除了需要一个画大饼的老板，还得有一位尽心尽力的监工，全身心的监视!

        那这位，有着虐待兴趣的存在，不就是这边古书的背后存在，最为称职的监工吗……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后背发凉，是不是被吓的魂不守舍？是不是绞尽脑汁的计划怎么摆脱我？啊桀桀桀桀、啊桀桀桀、啊桀桀桀桀桀”，古书里的存在如同癫狂一样，放肆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声从刚开始的兴奋，慢慢的，透露着一股绝望

        “三千年以来，一代又一代人杰出世，犹如那一把把利剑出鞘，惊艳了万古长青，哪怕是荡漾的时间长河也璀璨夺目啊，哈哈哈，全死了，后来全死了，一代神子，双目被挖，以矛穿胸，钉死在那老者石上。千年不世出的人杰，一路走来，以拳开路，横推当世，问鼎天下，成战神躯，后来呢，后来连尸体都被压在身后山下，永远，不见天日，不得安息啊。”

        杨章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也没有去搭话，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这位存在在自言自语，不是在与他交谈。

        而像是一位命运多舛的老者，在人生的晚年，自述着自己一生所见的悲凉。

        杨章似乎在这苍凉的自述中，看到了一位位意气风发的存在，他们神采奕奕，欲以豪气破长夜，抬脚踏天己独尊。

        一位又一位的人杰于时间长河中闪烁，光芒万丈，教人只恨不与其同代并行。

        可最后，他们，都死了……

        “小家伙，所以说了你不要把复活父母，修炼成仙的希望打到我头上来，作为被押在这古书已经三千多年的我来说，现在如果脱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先笑还是先哭，我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呀，我好像给自己，也给这本古书起过十来次名字了，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身体里分裂成多少个意识了……”古书的存在，没有了癫狂，也不在懒洋洋，而是以一股苍凉和迷茫的语气，述说着自己的悲与伤。

        杨章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也没有去搭话，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这位存在在自言自语，不是在与他交谈。

        而像是一位命运多舛的老者，在人生的晚年，自述着自己的悲凉。

        杨章不自觉的有点伤感，他想起了一位邻居的老奶奶了，那位老人家每次与人言语，总是温声细语，一辈子也没做过亏心事，好像到头来，也没过过好日子，就好像来到这人世间走一趟，轻声的与世界说完一声你好，便是吃了这一辈子的苦，受了一生的气，那慢来的福气，没沾上分毫便走了。

        那忙碌的儿子们，或多或少的内心长舒一口气，省了往后无休止的养老钱啊……

        那懵懂的孙儿们，在桌上吃的卖力，好像是要把往后再也要不了的糖果，从这顿饭菜里收回来点。

        反而是那早早嫁为人妇的女儿，在灵堂前哭了一天又一天，晕了一次又一次……

        后来啊，从旁人的言语中啊，杨章才晓得啊。

        没了爹娘的女儿，就是没了娘家，往后回村里，就只是走亲戚，不再是回娘家……

        难道是女儿绝对比儿子孝顺吗，也不一定的啊，不是也有那心思怪异的旁人，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言语，“女儿又不用养爹妈，财产也没得分，当然希望父母长命百岁了嘛”。

        杨章当时在旁边听的清晰，抬头望去，是一副讥讽与憎恶皆有的嘴脸。说来道去，其实源头就在那碎银几两!

        杨章也是那时才明白，家家都是有本难念的经，有些穷苦人家里面的勾心斗角，也不比那富贵深庭里的少。那些本就一辈子没见过多少钱财的人，自然会在那一份份的家产中，陷入偏执，怎会容忍其他人，染指早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东西

        此时，万籁俱寂。

        蓦然间，杨章瞬间悚然，自己怎会在此时此地陷入回忆，明明古树中的存在呢喃声就在耳旁，自己却是没有丝毫刚才的记忆，杨章心头不断盘算着，自己明明有清晰的感知，没有失去知觉过，怎么大脑会如同断层一样，对于刚刚的记忆一片空白，是这位做的吗？杨章不自觉的用眼神瞟过古书，此时对方寂然无声。

        杨章只好先放下心中疑惑，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外边已经是破晓时分了，街上已经有零星的行人了，现在离杨章上班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这就得益与风师傅有那睡懒觉的习惯了。

        闲着也是闲着，杨章又开始比划起自己唯一能练的那个动作--暮雨拳，这一次，杨章感觉和昨天不一样，这次自己的力度没有增加，但是更稳了，对，就是相比昨天，脚、手、腰和心，都比昨天稳了，自己的皮肤更是有股子紧绷感，犹如被撑开了的气球。

        自己明明用的和昨天一样的力道，但是体力的消耗却比昨天多了一倍多，而且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比昨天慢了不止一倍。

        杨章稍稍思量了一下，便搞懂了其中的关键，那就是时间，以相同的力量一个动作，做的越慢，也就是时间越长，消耗也就越大。

        杨章昨天在尝试不断给自己加力量，结果身体根本稳不住后，便陷入了僵局之中，现在又是拨开云雾，又见一条通天大道的感觉。

        那自己一个动作能做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甚至俩个小时的话，自己绝对能在一个动作内将体力耗尽!

        充满斗志的少年决定今天要练俩百遍功，心想着，这才是修仙嘛，一次比一次熟练，不断总结，不断积累，然后突破。晚上的那叫什么，一次比一次痛苦，不断自虐，不断自虐

        想起昨晚的经历，杨章赶紧收回心思，强迫自己专心练拳。

        为什么不吃早饭再练，因为杨章在小时候被父亲带着做体能训练的时候学到的，那就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起床后空腹训练是最有效的，有那早上的金时光，傍晚的银时光比喻，而这也是军队里面的晨练和夜训的由来了

        时间慢慢过去，街道上的人群也喧嚣起来，早餐铺子、菜摊子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去尘铺子也早早的开了门，掌柜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既希望在这黄金时段有个好业绩，能够养家糊口，又觉得还是生意少点好，落个清闲嘛。

        三楼隔间里，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忘我的一遍遍重复着机械的拳招，随着次数的增多，慢慢的，少年的脸上淌满了汗水，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到了后面，少年面色逐渐变的狰狞，每打一拳，肌肉便剧烈的痉挛，拳架子也变了形。

        不能停，可以慢，可以晃，但拳不能断，说是俩百拳，那就是俩百拳！啊，真痛啊，手脚的关节感觉好像生锈了一样。

        杨章的眼睛随着汗水的滴落已经睁不开了，整个人身上都开始冒起了热气，凉爽的清晨，就好像一块烧红的黑炭。

        本来以为不算太难的俩百拳，杨章在前五十拳甚至还越打越有力气，后面五十拳便越打越累了，打到现在这第三个五十拳，便是每一拳都感觉如同费力的把自己手脚的每一处关节，硬生生的掰开，再用蛮力将它们拖回来。

        随着时间流逝，杨章的意识也慢慢的模糊，只是靠着仅存的一点清明，嘴里默念着：一百三十四、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俩百！

        嗡，杨章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炸了一下，整个人呆呆的瘫在了地上，意识陷入了空白，只感觉到身体深处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的往外冒出，自己的身体在疯狂的吸收着这股物质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喂喂喂，不是吧，大早上练个拳而已，有没有搞错啊？你丫是天命之子吧？这都能行？”声音从最开始的疑惑慢慢的变成了惊讶，再然后、充满了酸溜溜与愤懑。嘴里也慢慢的开始和老天爷沾上了边

        等到杨章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转醒后，从那被汗水浸湿的地上爬起，犹豫了一下，向着古书抱拳道，“前辈，我刚刚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前辈可否能为晚辈解惑？”

        古书毫无动静

        杨章只好收起双手，转而去打了一盆清水，将身体简单擦拭了一下后，便换了套衣裳出门了--时间不太够了，得去铁匠铺子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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