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小儿辩河

涂山山脚，清澈见底的水流涓涓向南流淌，飞燕低空掠过，河流被带起一丝波澜，在阳光下闪烁着波光，摇晃了孩童们戏水、妇女们洗衣的倒影。在这里生存、劳作的人都称此河为南溪流，称自己为南溪村村民。

而传说这条河曾是吞噬一切的凶险古江，江河千尺宽，万丈长，江面上狂风不止，怒潮叠浪。有人说曾有一头正值壮年的火角犀在饮水时踩空，瞬间被卷入水流压入水底，消失不见，连挣扎嘶吼声都被地狱般的波涛声盖住。

“这里曾经是长着五个头的水蛟的地盘，我姥爷说他可是见证了赟帝的祖父出手驱赶了水蛟，让这条原本那么粗的河流变成现在这么小一条。”一名扎着羊角辫的男孩一边大声跟孩子们说一边拼命伸展双臂又随着话语将双手拉近比划着河流大小。

一个穿着蜀麻布衣的小孩反驳道：“才不是呢！阿星你想想看，赟帝可是当今大夏的王，正值壮年，赟帝祖父也不过是我们曾祖父的年纪，但我们在这里都住了多少年了。按我说，还是我父亲说得对。这条河本身就是凶兽，当年是人祖通过搬山填海的方式把这条河改造成现在这样。”

只见他一发声，大部分孩童都围绕到他身边，环绕四周大部分小男孩都是赤裸上身，出声反驳的那名男孩能够穿着麻织上衣的，有着孩子王般的神气。

阿星见到对面有着那么多拥护者，他气势不由得一弱，但仍坚持说道：“阿宸！你吹牛！就是赟帝的祖父出手驱赶水蛟的。”

两个小孩谁也不让谁，生怕声音、气势输给对方，每讲一句便向对方靠近一步，不消几句话，便面红耳赤地头对头顶了起来。

在孩童们起哄下，两人划圈玩起了摔跤，两个孩子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脚在河滩上扎下马步。随后两小孩一同大喝，双脚发力踩得泥土飞扬，像两头牦牛直直向对方撞去。

“砰！”如同两块石头撞击，两小孩扭打在一起，阿宸占据先机，将阿星一步步逼出圈外，阿星也不甘示弱，双手扯住对手的麻衣。麻衣瞬间绷紧发出哀鸣声，阿宸赶忙松开用来钳制住阿星的双臂，由抓变推。

阿星乘势往边一倒，又迅速站起，暂时脱离窘境。

“无耻！”阿宸心疼地抹平着麻衣上的抓痕，旋即双眼冒火盯着对手。失去皇冠的王子还会受臣子的尊重吗？若是打闹中麻衣碎裂了，家里可不会给他再添置一件，失去了麻衣的他还能在赤膊孩子们中发号施令吗？

想到这里，阿宸怒火中烧，猛吸一口，右臂如拉满的弓弦，巴掌则像飞箭一般狠狠抽向阿星，巴掌来势汹汹，阿星躲闪不及，竟不肯吃亏，俯下身子蓄力一拳轰向阿宸的小腹。

针尖对麦芒，拳掌到肉，两小儿一人摸脸一人揉肚，异口同声地惨叫起来，显然是两败俱伤。

不远处，一个束发中年男子缓步走来，方正的脸上插着一对浓眉，一看便知此人板正又严肃，此刻看到孩童们打闹中受伤，脸更是绷紧了些。

“祝师。”孩童们赶紧散开，纷纷低下头不敢与祝师对视，祝师是孩童们筑基院的老师，平常孩童们跟着祝师学习，祝师教导中颇为严厉，孩童们对祝师又敬又畏。

祝师检查两人伤势并无大碍后，眉头的“川”字松开少许。

“你们两人明天就站着上课，课后再来找我领罚。”祝师说道。

“是。”两人不得不乖乖回应。趁祝师没有看过来，阿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阿星道：“都怪你。”

阿星做了个鬼脸回应，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祝师，阿宸说这南溪流原本是通天凶兽，是人祖出手降服才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使用的河流，可河流明明是水又怎么会是凶兽呢？而且我姥爷说这南溪流原本是蛟龙盘踞，是赟帝的祖父出手才给我们打造了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祝师看了看南溪流，又看了看周围孩子们期待的眼睛，却没有马上回答阿星的问题，而是缓步走到河边。祝师右脚猛地贴地向后划了个半圈，然后一脚踩得溪石飞迸。左手挥出迅若奔雷。祝师一声暴喝，竟有一道白光顺着祝师左臂飞出，化作一个光球撞入河流。

“砰！”

河流中央竟在一瞬间出现一个大坑，河床底砂碎石飞溅，清澈的南溪流一时间变得浑浊起来。

“哇！”祝师教导半年来，虽然受乡里尊敬，但斯文古板的样子，倒是没人看出他还具有几分实力，孩童们更是第一次见祝师出手。

祝师面含微笑缓缓转身，“河流是凶兽也好，是蛟龙作怪也罢，只有通过修行掌握力量，才可以改造环境，为自己和家人创造合适的环境。”

“祝师，我刚刚看到你左手挥出一个光球，那个是……”一个小胖满脸崇拜地看着祝师。

“是啊，祝师，那是什么？”“我们可不可以跟着学？”“我们每天练体泡药水就可以了吗？”众孩童七嘴八舌地问道。

祝师走到孩童们中间，像上课一样朗声道：“我不过是将体内的元气调动起来，通过左臂运作出去罢了，我这不过是元丹五转的皮毛，若是修练至元丹转更高境界，元气从气府流入四肢百骸不过是瞬息之间。若是真的有望攀登武道巅峰，修炼至那造气境，那真可夺那天地之造化，谈笑间便可降伏大江大河。”

“至于你们想学习元丹转的本事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却不是从我这里学习了。”祝师卖了个关子。

“啊！祝师，我们不跟你学习，我们可以跟谁学啊？”孩童们哪懂什么叫沉稳，一下子被祝师吊起了胃口，好奇雀跃地问道。

祝师板着脸正色道：“你们现在跟我锻炼身体是不是觉得很艰苦？锻炼后药水泡浴你们是不是很多人偷懒？怕累怕疼？”

孩童们不敢吱声，只有零星几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偷懒。

祝师接着说道：“我在第一天就跟大家讲过，元丹有九转，造气化三境，只有筑基是一始而终的，所有的境界都要以能够蕴藏元气，流转元气的身体为根基。每个人吃下的每颗米每个瓜都为其身体提供了能量，再通过锻体体魄将能量化入体内，为日后元气修炼扩宽经脉。”

“想要学习元气就必须在我们筑基院锻炼三年体魄，打好身体基础。现在已半年过去了。两年半后元气殿自会有人从涂山下来我们村挑选试选生，届时你们中会有人是我们南溪村第一批走向元气殿的人，这基本是你们唯一走向高峰的机会，也是你们在名师指导下学习元气的机会。”

这半年来越来越多孩童因为锻体枯燥乏味和艰苦慢慢偷起了懒，祝师正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的学生们。

祝师说罢，双手负背准备潇洒离去。

“祝师，可是您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南溪流究竟是住着水蛟还是原本就是凶物啊？”阿星执着地问道。

祝师摸了摸头，“这个典故我确实是不知，不过那里一定有人知道。”说罢便望向涂山山中去。

孩童们跟着祝师目光所至，一片高耸入云的青山延绵数千里，数百秀峰山雾缭绕，像是盖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一阵山风吹过，山雾轻轻飘荡，像是也在期待着有人可以揭开它的面纱。

黑暗虚空中，一点星光孤寂而顽强地在虚空中幻明幻灭，像是落入河流的蚂蚁，正苦苦挣扎着靠岸。

这闪烁的星光，节奏特异，似乎有着什么信息想要传递。

宽敞的大殿上方，有着一格格涂着荷、菱等水生藻类彩画的天花，穹隆成覆斗，谓之藻井，又称之为覆海，借以镇压火魔作祟。

茎蔓、花叶中一条浮雕蟠龙跃出，口衔一镜球，镜球为铜胎中空，外涂水银。镜球面光滑，白天站在蟠龙下方，可从球中看到大殿中每一角落。

此刻殿内不燃烛火，让黑夜肆意蔓延进大殿之中。殿内除藻井方丈之地全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镜球反射着不知何处的光源，一闪一闪，节奏特异。

良久以后镜球熄灭，黑夜爬上了天花。此时殿内才传来两道呼吸声，其中一人气促不稳，几息之后才调整过来，但仍是气烟声丝的状态。

另一人道：“大人，它只不过是一名信使罢了，有必要完全按照它说的做吗？太过冒险了。”对比之下，此人显得中气十足，但语气间恭敬之意丝毫不差。

另一人不知是仍未缓过气来还是在沉思，片刻后才道：“它是唯一的联系纽带，我们已别无选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一定要让那位能够改变世界的大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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