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飞醋

铜锣声一响，第一局。

        三少之一明应池对阵侯爷嫡子徐清风。

        明夫人放下那新进的彩头，马场上围了一圈人。

        那些世家女子，丫鬟，姑娘，便在马场边围了一圈，看着马场上的二位少年对阵，胆大些的，毫不吝啬眼中的艳羡与倾慕，胆小的，间或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嫡母，当然了，在这样的场合，自己的嫡母和教养嬷嬷在旁，也不敢十分张狂，她们放肆的喝彩，只得忍耐着，搁着扇子偷偷瞟一眼，在心中替他们暗自喝彩助威。

        一只赤金镶蓝宝石的铃兰流苏发簪，精致贵重，却又独具金陵水粉之乡的温婉气韵，这便是这场的彩头。

        卫朝阳不拘一格，挽着最简单的发髻，因她素日不喜欢金玉之物，即便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她的一头乌发上也并无任何装饰。

        可她一眼看见了这个铃兰发簪，不知道怎的，竟然和以前不同，尤其是看着那发簪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竟生出一种小女儿的情思来。

        她想将那发簪戴在头上，并且由她的清风哥哥亲自给她戴上，一想到这里，她满眼尽是期待与娇羞。

        有人将这一切都悄悄看在眼里。

        众人看到两位公子均翻身上马，一时之间场上热闹非凡。

        徐清风，他本身就生的比女子还好看三分，又是西夏侯府的儿子，金尊玉贵，千娇万宠，此刻更是赚尽不少少年风流。

        而另一位，便是明应池。

        这位温和如春，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丝毫不输那位侯府嫡子。

        场边的众人，几乎可以分成两拨，一拨坚信自家的明大公子胜过徐小公子，而另一拨，更是不把小齐公子放在眼里，只信自家未来的小侯爷能胜他一筹。

        卫朝阳看着两人蓄势待发，兴奋的拉着苏成萱道：“上次清风哥哥跟我比试，输给了我，可是我也并没有和明公子比过，小四，小四，你说，这场比试，他俩谁会赢啊？”

        苏成萱淡淡笑道：“朝阳，你心里希望谁赢？”

        卫朝阳虽红着脸，却丝毫不掩饰笑道：“那当然是清风哥哥了，若是他赢了，我就将那个发簪抢过来，叫他给我戴上。”

        “可是明公子为人谦厚大方，若他赢了，你也可以向他去讨要，他未必不肯给你，为什么非得徐公子不可呢？”苏成萱故意试探道。

        “你们金陵女子都说，年过十五要行及笄之礼，我要看看，我戴上好不好看，我只想让徐哥哥帮我戴上，但并不想去向明公子讨要。”卫朝阳脸上的红晕虽然一直没下去过，但却毫不掩饰坦然道。

        苏成萱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有点羡慕。

        “那你呢，除了齐公子，你希望谁赢？”卫朝阳问道。

        “我你是我唯一的好姐妹，当然如你所愿，自然是希望徐公子赢了。”

        “在我们塞北，只有骑射最好的男子徒弟才最多，自然了，受到女子的倾慕也就越多，我们那里不比你们这边规矩多，喜欢什么便说什么，我信清风哥哥一定会赢，你却信小齐公子，你若不是信他的骑马一定会赢，偷偷喜欢齐公子，怎会认他作师父，让他教你骑马？”卫朝阳直爽道。

        “我我，朝阳你不要乱说，只是齐公子与我三姐姐关系很好，我们是从小长到大的，平日里又比较熟悉，所以，我才想叫他教我骑马。”苏成萱吓得赶紧解释道。

        “哎呀小四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你们金陵女子将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女子思慕少年郎，还不能说出来，对不对，哈哈哈，我猜的对不对？”卫朝阳丝毫不顾及的笑着打趣她。

        苏成萱却吓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道：“朝阳你不要乱说，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我可怎么办”

        “我从来不扯谎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看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喜欢”

        卫朝阳继续笑着去逗她。

        两人笑着闹作一团，一个毫无顾忌大笑大闹，一个紧张害怕的去捂她的嘴，幸而她俩远离人群独自站在一旁，身边不曾有那些是非女子，没将那些玩笑话作是非语乱传。

        场上，一阵锣响，两人应声挥鞭。

        明应池一改往日温和脾气，一阵爽辣鞭声响起，势如破竹般的冲了出去。

        徐清风不甘示弱，紧紧追着他。

        二人竟然不相上下。

        场外的众人不觉看呆了，让人惊讶的，自然不是文文弱弱的徐清风，而是温和如春的明应池。

        往日温和，谦卑有礼的他，竟然也有这么争强好胜的一面，丝毫不输候府嫡子徐清风。

        “我就说我的徐公子，那是数一数二的，人又生的好看家世又好又厉害，齐公子拍马也赶不上的。”一个婢女道。

        “等着看吧，这也就是徐公子，我家的明公子谦卑有礼的很，让着他，不然，输的太难看了多打侯爷和夫人的脸。”另一婢女不屑道。

        苏成萱看着场上飞驰的少年，心中莫名一阵酸楚和失落，心道：他们这般拼命，也是想取得彩头给这金陵城中最美好幸运的女子罢。

        还未待她失落伤神完，便被一旁的卫朝阳拉着给场上的徐清风喝彩。

        两人正难解难分之时，徐清风一眼瞥见场外为他加油喝彩的卫朝阳，陡然间心底生出一丝狠劲，势要在她面前拿下这一局。

        可他心中也有一点纳闷，往日明哥哥在众人面前总会让着他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原因，今日却锱铢必较，分毫不肯退让。

        眼见着离终点还有几丈远，徐清风心里着急，狠狠的握着马鞭，死命的抽了几鞭，心一横，闭着眼睛冲了过去。

        紧接着，便听到耳边阵阵欢呼。

        待他睁开眼看时，便一眼看到了欢呼人群中的卫朝阳。

        他如愿赢了这一局。

        卫朝阳跑了过来，拍手笑道：“清风哥哥，你太厉害了，方才最后几丈，你的马竟然超过了明公子的马，太棒了。”

        徐清风翻身下马，兴奋道：“这怎么可能，方才我一直落后明公子半头，怎么最后竟然赢了？”

        “你没看见，方才众人喝彩间，不知是谁的手帕落进了马场上，你俩的马跑的急，马蹄生风，恰巧将那手帕吹在了明公子的脸上，他没防备，自然就落后于你了。”卫朝阳道。

        “那我这赢得也不光彩，不如…”

        “赢了就是赢了，天时地利人和，别说一块手帕，不算什么。”远处的明应池走来，打断了徐清风的话头。

        正说着，便有小厮将那彩头捧了过来。

        铃兰玉簪在阳光下光彩熠熠，灿烂好看。

        徐清风也不作计较，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便将那簪子取下来，送至卫朝阳面前。

        “朝阳，你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你又是初夏的生辰，这个，便是我送给你的生辰贺礼。”徐清风道。

        卫朝阳看着那簪子，眼睛都要冒出笑意，素日大大咧咧的她竟然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枚簪子，一双酒窝都盛满高兴，道：“谢谢清风哥哥。”

        “你只要觉得开心就好。”徐清风悄悄将自己被马鞭抽红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一脸笑着看她。

        身后的明应池见他二人这般开心，也跟着开心。

        “对了，明哥哥，那手帕是谁家姑娘的？”卫朝阳问道。

        “那是熙宁郡主的。”明应池道。

        “哦，看来，明哥哥方才在马场上的风采，竟然也吸引了熙宁郡主来看，真是了不得啊，明哥哥你虽然输了这场比赛，说不得赢了别的甚么哦。”卫朝阳笑道。

        明应池淡淡一笑，并未做什么应答。

        卫朝阳带着那枚簪子回头看看，笑着跑到苏成萱身旁，高兴的向她分享。

        “恭喜你，如愿了。”苏成萱亦替她开心道。

        “下一场便是小齐公子和明公子比试了，我们再来打赌，他们谁会赢啊？”卫朝阳笑着道。

        “我也不知。”苏成萱道。

        “我猜明公子会赢，那你便赌小齐公子赢罢。”卫朝阳天真笑道。

        苏成萱心里默默抽紧，她也不知道是为谁而紧张。

        场上，剑拔弩张，又一阵锣响，二人同时飞出。

        齐安泰照旧风头无两，风光正盛。

        奇怪的是，明应池比方才还猛。

        耳边众人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苏成萱静静的看着，一时不觉，自己手心的素色萱草帕子竟然将自己的双手绞红了不少。

        她霎时觉得吃痛，便松开了手，只一刹间，那二人便从自己身前几丈处飞过，迎面而来的劲风竟然将她的葱倩色衣裙一同带飞。

        再回首看时，那二人已然越过终点。

        出人意料的是，常胜将军齐安泰竟然以半头之遥落后明家大公子，输了这场比赛。

        众女子虽然有一大半都押齐安泰胜，但见到这个结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诧异，那些素日里便爱慕明家大公子的，此情此景，更是倾慕不已。

        徐清风和卫朝阳一伙人走了过来，见到明应池，口道“厉害”，明应池竟也没有谦虚，只道：“向来如此，是小齐公子轻敌了。”

        齐安泰根本不服，直嚷嚷道：“方才是我没准备好，要再比一局才算。”

        徐清风道：“既然结果已出，就不该再有疑异，方才不也是这样么，齐小公子，你要是再想比一比，只能下次了，别忘了，你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齐安泰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头，笑了笑，道：“对，对，还要教四姑娘骑马呢，不比了，不比了。”

        说着，便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自己又牵过徐清风手上那匹白色的温和小马，到苏成萱身边。

        “萱妹妹，我来教你骑马罢。”齐安泰道。

        苏成萱微微颔首，跟着齐安泰往一旁马场上去。

        明应池装作不在意，故意与旁人交代事项，要注意将马匹归位，为众位兵客上茶等琐事，竟然比徐清风还要啰嗦。

        转头便看到齐萱二人在一旁练马，便愣住了神，贪看了一会儿。

        徐清风见他这个样子，故意打趣笑道：“怎么，素来温和如春风的明大公子竟然也会失态？那边客人还等着，明大公子不去应酬交际一番么？”

        明应池看着他妖孽一般的绝美脸庞，说出来的话又准准的戳中了他的心事，不禁脸红，却道：“朝阳妹妹在那边呢，许多世家子弟都很中意她，你不去找她在这里聒噪什么。”

        徐清风不急不缓道，“我要找谁便去找谁，我想找谁便去找谁，不像某人，明明心里喜欢，却还要装样子，哎，既然看中了，就该脸厚一点，胆子大一点，心子黑一点，像你这般正人君子，早被别人抢先了。”

        这边，齐安泰飞身上马，自己先示范了一遍如何骑马，并口中叮嘱道：“在马背上，你要想让它跑得快，便要狠狠的抽它，自己也要俯身贴上去，这才跑得快，若是你想让它停下，便勒住它的缰绳，再坐直身子即可。”

        说完，他翻身下马。

        苏成萱依照他的话，也挣扎着上了马，想是觉得这马也在欺负她，方才齐安泰骑它时，它便乖乖的不动，可苏成萱骑着它，它便故意的摇头摆尾，仰头长鸣。

        苏成萱吓的一把拉住它的缰绳，俯身贴在它的背上。

        齐安泰见状，便一手拉过缰绳，笑道：“你需得坐起来才能骑着它跑，若你是男子，我便将你仍在马背上，再一甩鞭子，它跑一圈回来你便会了，你这样子是决计不成的。”

        依言，她便微微的坐起来了一点身子。可她摇摇晃晃间扯着了马的缰绳，这马儿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挣脱了齐安泰的束缚，快速的跑了起来。

        苏成萱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又十分害怕紧张，但她听从了方才齐安泰的话，若是想要叫马停下来，便要勒紧马绳，但她越紧张便越不受自己控制，双腿将马肚子夹的十分紧，马儿吃痛，越发跑得颠三倒四。

        “脚要松开，不要一直夹着马肚子！”身后的齐安泰大喊道。

        恍惚间她也听到了，便试着松开双脚，可刚一松开，方才还稍稳的身子霎时间便摇摇晃晃，眼见着就要掉下来。

        苏成萱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沉着冷静，可此时她的行为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不多时便被马儿颠簸的半挂在马背上，终于，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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