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问剑

玉剑门，祖师堂。

        台上总数十人，脸色不善，正对着台下的一位少女发难。

        “陆明溪，你说你要把你的门主候选之位，让给你的弟弟？”开口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一名妇人，身穿薄绿明纱，其颜尚可。

        只不过那脸上的冷意，隔着几米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这里是玉剑门，别说门主之位只能由女子继承，光是这个弟弟，又是哪里来的废物东西？

        被称作陆明溪的少女就站在祖师堂的正中间，素手持剑，剑柄上的红缨无风自动，让旁观的几位女子长老啧啧称奇。

        这就是先天剑胚，体内自有一股剑气，亲近剑道，不愧是整个大离王朝唯一一个练剑的天才。

        俏颜绝美的少女吐字如冰：“门主答应过我，我若是随她上山，便无条件答应我三个条件。我陆明溪承门主恩惠，一年里已经用完了两个要求，都如愿以偿，为何如今这第三个条件，却迟迟不肯答应我。”

        “姜青，我就问你，是你这个大长老说话管用，还是门主说话管用？”

        陆明溪剑尖直指坐在主位上的绿纱妇人，一股凌厉的剑气不断凝聚着，似乎在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除了主位上的姜青脸色不变外，其他几位围观的女长老都快忍不住鼓掌叫好了。

        剑气外放！剑意随心！明明只是练气境界，却能与剑共鸣，这可是连灵海境的高手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踏马的绝世天才不马上立刻供起来当祖宗，你们还在这里吵架？

        要不是迫于大长老的实力压制，这几个女长老早就站起来骂人了。

        再说了，你这个大长老，不也就灵海境的实力吗？

        没有顾及到其他几个长老幽怨的眼神，姜青看向陆明溪的眼里自然是带着欣赏和赞叹之色，这就是门主不顾一切也要从几个山门里抢来的剑道种子，以至于现在还在闭关养伤，没有几年根本调养不回来。

        但是……姜青的脸色缓缓变得冰冷起来，这种修炼山门必争的天才，怎么能够因为妇人之仁，就放弃了门主之位的得道气运？

        其他条件可以商量，这个门主之位，万万不行！

        红木椅上坐的数十个女人里，除了几位忍不住鼓掌的长老之外，剩下的供奉和门客表情各异。

        要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么就是幸灾乐祸，巴不得马上打起来；还有甚者，只是单纯的觊觎堂中少女的美色，二八芳华，容颜绝色。

        只是吧，手上的那把剑实在是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多看一眼都觉得下半身凉凉。

        姜青缓缓开口道：“陆明溪，你执意如此？玉剑门待你如知遇之恩，你却在祖师堂上行如此不敬祖师之事，按照门规，又当如何？”

        台下少女不作言语，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而后将剑收回在身侧。

        只是还不能等到围观之人叽叽喳喳地起哄，所有人又被持剑少女的动作吸引了过去，而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离王朝石口郡浣纱乡，持剑者陆明溪，行问剑礼，请赐教。”

        清清冷冷的少女嗓音回荡在祖师堂里，陆明溪双手持剑，剑尖朝地，目光直视主位上的江青。

        偌大的祖师堂里瞬间变得落针可闻，除了有人加重的呼吸声，就只剩清冷的话音在众人的脑子里回响。

        剑修问剑，低境界求问高境界，不论生死，但是高境界剑修不得无故下杀手，否则将被世人所耻。

        但是，如果是低境界剑修反杀高境界剑修，反而会名声大噪，其名远扬。

        只是单论剑修而言，整个祖师堂里的剑修就只有五位。

        分别是四位长老，和台下的陆明溪。

        但是剑修也分类别，以境界练剑，严格意义上不算剑修；以剑意练剑，则被称为纯粹剑修。

        而在场的纯粹剑修只有两人，陆明溪，姜青。

        所以这个少女的意思，很有可能不是问剑，而是杀心！

        只凭陆明溪所言，是要把山主之位让给弟弟？可是玉剑门的在册的名录里，只收女子，可没有男子这一说啊？

        整个祖师堂的人都不断地头脑风暴着，想在对话里抓取更多的信息，而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场问剑，姜青接不接？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编撰腹稿，今天不论这场问剑接不接，都能去酒馆里蹭一桌免费的酒水喝了。

        山上仙女练剑的宗门，昨天打起来了！扯头发打架？你放你妈的屁吧，那可是剑修打架！剑修！

        光是听到“剑修”二字，不论山上山下的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缩一缩脖子。

        宁惹阎王爷，不惹三尺剑，这就是剑修的威慑力！

        而现在，大离王朝的第一剑道天才就这样和大离第一剑道山门剑拔弩张地要打起来了，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姜青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愕然，很显然，她也没想到陆明溪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整个玉剑门，只有山主的话才能让少女听上一听，自己这个大长老，很明显不够格。

        而现在的她更是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这场问剑接不接，在场的会不会有敌对山门的奸细，这个责任她能不能背负得起，都成了她眼下的难题。

        正当所有人都心弦紧绷静待事情发展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祖师堂门口。

        陆承站在门外，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腰，再看着祖师堂里聚众围观的数十人，正盯着堂中的少女看。

        别看啦别看啦，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站在大门外的少年扯了扯嘴角，朝着堂中的少女轻轻唤了声：“姐。”

        一句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的少年身上。

        来者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年龄倒是符合陆明溪弟弟的身份。

        但是那张脸，一张嘴巴两个眼睛的，怎么也和陆明溪扯不上关系啊。

        可就是在这少年出现的一瞬间，陆明溪身上的剑气便自动瓦解，无风自动的袖摆和发丝也纷纷飘落。

        紫袍少女一个闪身，就站在了陆承的身前，开口问道：“阿承，你都想起来了？你知道我是谁了？”

        面对着眼前少女眼里的关切，陆承心里淌过一丝暖意，小声回道：“你是我阿姐，我怎么会忘记。”

        陆明溪如释重负，重重地松了口气，嘴里喃喃道：“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

        紧接着又问道：“那其它事物呢？”

        陆承挠了挠头，面对阿姐的目光，缓缓摇头。

        他才刚穿越到这里不久，脑海里的记忆还没整理清楚，能想起来这是他的姐姐，已经算是不错的进展了。

        陆明溪的眉毛一瞬间松了又紧，手里的剑鞘隐隐发出了嗡鸣声。

        陆承一看这好像是又要开打的架势，连忙拦住，劝说道：“姐，我现在真没啥事，可能明天又想起来一些呢，我可不想你出点什么差错，先不打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记忆力熟悉的感觉告诉着他，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大的作用力。

        果然，陆明溪一听是怕她自己受伤让陆承担心了，身上的剑气果然就收了回去。

        只不过嘴里还责怪道：“剑修的事，受点小伤不是家常便饭，不受伤怎么能变强？”

        “哎呀我知道，我就是担心嘛，咱不打了好不好。”

        “以后你若习武，可万万不能有如此懈怠心理。”

        “我都听姐姐的，姐姐说咋学我就咋学。”

        “要不还是算了，习武确实有风险，你就安心读书当秀才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门口唠起了家常，让祖师堂内的众人都看傻了眼。

        不打了？结束了？我是谁，我刚才在干嘛？

        长老位上的几个长老都松了口气，不打就好，要打起来那还得了，面子无所谓，可别真的伤着了这山门里的剑道独苗。

        姜青坐在主位上，已经开始下逐客令：“诸位，今日一事还望大家海涵，之前堂内议事，后续情况会陆续告知大家，现在请回吧。”

        “还有，陆明溪，自己到后山来领罚。”

        门口的陆明溪也转过身，对堂内行礼道：“弟子知晓。”

        身边的人纷纷做鸟兽散，有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在路过门口时，刻意躲着陆明溪的视线，仔细打量着陆承那瘦小的身板，发出了一阵嗤笑声。

        不曾炼体，也没有灵气，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只不过陆承毫不在乎，只是小声问道：“惩罚会很严重吗？”

        身前少女毫不在乎地摇摇头，继续说道：“等下去隔壁山头问问那老医师，看看你这失魂症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将自己腰间的玉牌递给陆承，“有此玉牌，他万万不敢收你银子。”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各说各的，在山里蜿蜒的小路里并肩而行。

        “姐，你真打得过那老女人？”

        “打不过。”

        “打不过还打啊？”

        “打不过也得打！”

        山里的清风吹起少女的发梢，露出了精致洁白的额头，铿锵有力的回答声在陆承的耳边萦绕不绝。

        熟悉的感觉又开始在脑海中慢慢复苏，那种无间的亲密和温暖，是他刚来这个世界感受到的最美好之事。

        只不过

        看着陆明溪明亮灿烂的双眸，少年轻声喃喃道：“打不打得过，还是要先问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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