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隔日一早祝灵雪便早早入了宫，梁帝听说他师徒几人这两日用功，早朝大赞不止。

        “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

        祝灵雪点头道：“不错，最后一篇也背了下来。有这个劲头往后怕是没有做不成的了，坐罢。”

        梁译尧笑着坐下，祝灵雪又对卫鸿道：“前日的文章我看了，写的不错，只是细处仍需琢磨。”

        卫鸿接了文章道：“是。”

        “今日便早些放课，明日开始学《论语》。”

        梁译尧便皱眉道：“为何是《论语》？”

        “古人道，半部《论语》治天下，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之后，合该是《论语》了。”

        众人皆称是。

        这样过了一月有余，一日，祝灵雪下了学顶着正午的日头前往寿康宫，路上遇见梁帝，梁帝问了去处，便笑道：“正巧朕也要去给母后请安，一道走罢。”

        高林见灵雪晒得满面通红，连忙让宫人撑了纸伞过去遮阳。

        进了寿康宫问了安，太后便命坐着说话，知他二人从艳阳下走来，便命小厨房拿来牛乳酥酪。

        一时吃着，梁帝说道：“天气热了，也该预备避暑了。”

        太后便问道：“皇帝是去避暑山庄还是另有打算？”

        梁帝道：“听闻江都秀丽，朕打算南下，一睹江南风光。路途跋涉，不知太后可愿同往？”

        太后思索一番，笑道：“出宫散散心也可，到时便将哀家安置江都巡抚府邸，随你们耍去！”

        祝灵雪低头掩笑，太后拉了她的手同梁帝道：“这丫头想是皇帝要带着罢？”

        “自然，其余人方可细说，灵雪必然同行。”

        祝灵雪便自嘲道：“皇上带了灵雪，只怕殿下要玩的不尽兴了。”

        梁帝失笑：“就是需你看着才好。”

        太后又问道：“眼下商议此事是否太早了些？”

        “论理也该备着了，就让内务府操持起来罢。”

        坐了一盏茶的工夫，梁帝便要起身去皇后宫中商议随行之人，太后听了脸色便不太好。

        祝灵雪察言观色也寻了个由头跪安。

        次日早朝，梁帝见众卿无奏，果然提起南下一事，朝臣众口纷纭，梁帝拿定主意自然不理异议，简单商量了随行人员便让退朝。

        一时众人散了，镇国公府见她小辈几人有话要说，便先同卫将军等人一道出了宣政殿。

        万佳手拿笏板踱步向前，对梁译尧等人道：“臣等几人倒是一个未落，也难怪那群老腐朽成日的盯着弹劾。”

        梁译尧笑嘲道：“你慌什么？”

        倒是卫鸿站在门槛处冲他等人喊道：“走罢，留在大殿像什么样子？”

        梁帝下了圣旨，内务府很快操办起来，随时预备着梁帝启程，待梁帝太后选定启程吉日，便命动身。

        出行当日，侍卫兵马分于两排立于宫门，朝臣妃嫔均着宫装列行相送，皇后偶感风热只得留在宫里操持要务。

        梁帝、太后、淑妃与祝灵雪一辆马车，祝耿元、梁译尧、卫鸿、万佳、仲亦朗等人骑马在前，后头妍嫔、静裳公主、丞相之女冯穆清并一辆马车，其余人等随行在后。

        宫门打开，禁卫军在前开路，鼓乐喧天，街上百姓知皇帝出行纷纷跪于两侧呼拜，梁帝所在马车缓缓行驶，后面也跟着前进。

        行至街市，祝灵雪轻轻掀了布帘一角儿，太后微微朝往望了一眼，拨着佛珠笑了一笑。

        入了郊区，梁帝顿感空气神清气爽，遂笑道：“今日风和日丽，母后挑了个出行好日子。”

        太后便道：“哀家一大把年纪，还能瞧瞧这宫外景色，着实是沾了皇帝的光。”

        谁知话音落下不多时，天色竟逐渐昏沉，墨色的浓云压着挤着，吹进来的夏风也带着一丝凉气，路边草木摇曳不止。

        祝灵雪与祝思柔面面相觑，反倒是太后自嘲道：“皇帝方才还说日子挑的好，可不是怎么，几日未见着雨水，这一动身便给招来了。”

        梁帝亦笑道：“都是朕的错，嘴竟是开了光不成？”

        一时四人都笑了起来，梁帝又冲窗外喊人。

        梁译尧调转马头前来问询：“父皇有何吩咐？”

        祝灵雪拉起布帘掀开窗，霎时袭来一阵凉风，吹得她发丝凌乱，梁译尧忙在外压下些许，祝灵雪向三人请罪。

        “无妨，外头可是要下雨了？”

        “回父皇，天色阴沉得很，前面有个村子，可要去避雨？”

        “乡下人怕是没见过这个阵势，也罢，妥当些，莫要唬着人家。”

        梁译尧应了声，一夹马腹朝前去了。

        马车忽地跑动起来，祝灵雪扶着太后道：“太后坐稳，小路颠簸不比街市。”

        窗外一道惊雷闪现，照亮了马车内壁，雨雾劈头盖脸袭来，祝灵雪祝思柔慌忙关上两侧木窗。

        到了村落，梁译尧连忙命侍从撑了伞，请梁帝等人进村，梁帝先下了，祝灵雪紧接着下车，转身扶太后，祝思柔也在马车上搭着，一时太后下了脚踏，才缓缓下来。

        梁译尧等人打点妥善，众人被安置在农家村舍，梁帝与太后三人坐了，高林拿来食盒给主子们消遣。

        妍嫔等人随后而来，祝灵雪起身，她几人一一见礼，祝灵雪便关门出来。

        “里头如何？”

        梁译尧湿着衣裳凑过来问道。

        祝灵雪连忙从袖中掏出锦帕，梁译尧低了头，她只得替他拭去脸上雨水，问道：“怎么不换件干净衣服去，着了凉可不比宫中。”

        “哪去寻这工夫，你不知我与阿朗交涉了多久，人家才给收拾出间屋子。”

        说到这，又转身指了指同样湿透的万佳，心绪复杂道：“可亏了他能言善辩。”

        祝灵雪掩唇一笑，又唤万佳过来檐下避雨，万佳随意擦着脸上雨水，道：“哪里有你这闲空，怎么不进去伺候着？”

        “正用膳呢，喊我出来看看。”

        万佳便笑侃道：“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落汤鸡罢了。”

        祝灵雪正欲说话，身后“吱呀”一声，冯穆清见几人在此避雨颇感诧异，连忙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祝太傅、万大人。”

        梁译尧挥了挥手道：“可是里头有吩咐？”

        “不曾，是民女出来透气。”

        万佳便道：“这倒是了，这会正是闷热的时候。”

        梁祝二人只不说话，祝灵雪仰头瞧了瞧雨幕，“这雨也没个定数，罢了，你们是怎么用膳？”

        “粗食淡饭随意吃些，方才还与太子合计，这雨若是一时不得停，晚膳便该派人去前头的酒楼里换些吃食了。”万佳答道。

        “既如此，”祝灵雪转向冯穆清，道：“便请冯姑娘将就着用些膳食罢，我先进去服侍着。”

        冯穆清应了，梁译尧先拿了把纸伞走在前头，万佳撑开伞回头看她，冯穆清道了句“有劳”。

        祝灵雪又开门进屋，梁帝便问道：“去哪了？”

        灵雪便回道：“出去瞧了一下，殿下吩咐就地用些农家菜，皇上可要尝尝鲜？”

        “倒是不错，也可。”

        祝灵雪便又退了出去，外头雨势渐小，见四周无人，她便打算从雨幕中穿过去，可巧卫鸿驭马回来，连忙撑了把伞过来。

        “太傅去哪？”

        “皇上想尝尝野菜，我拿些送进去。”

        “何必烦太傅跑这一趟，我去就是了，太傅等我！”

        不等祝灵雪反应，卫鸿已打着伞冲了出去，她只得站在檐下等候。

        卫鸿问了侍从，转入左侧偏房，万佳与梁译尧纷纷抬头，他二人端着碗站在锅前，同时问道：“吃了没？”

        “啊？”

        冯穆清放下碗筷，从桌前起身道：“民女见过卫小将军。”又对他二人道：“民女膳罢，这便去换太傅。”

        卫鸿听了便道：“可是要去皇上那边？”

        冯穆清点头，卫鸿便对他二人道：“皇上想吃野菜，顺道端去些。”

        万佳便放下碗筷，洗了个干净碟子，装上些许农家菜，冯穆清小心接过，打着伞自去了。

        万佳拿起碗筷坐回桌旁，梁译尧也跟着坐下，道：“饭菜在锅里，饿了自己动手。”

        卫鸿盛了两碗饭放上，自己又端着一碗坐下道：“你们方才做什么呢？”

        万佳搛菜道：“怎好与她一个姑娘同席。”

        梁译尧听了乜着眼问道：“是吗，也没见万大人与太傅少同席。”

        不等他二人继续呛声，祝灵雪与仲亦朗一道走了进来，卫鸿指了指盛上的饭碗，两人便入座用膳。

        仲亦朗继续方才的话题，对灵雪道：“既然雨停了，最好还是立刻动身，去寻间干净宽敞的住处歇脚。”

        “是了，其余人可慢些跟着，皇上太后等人不可怠慢。”

        梁译尧便道：“父皇难得出游，可不能叫这一阵雨扫了兴致。”

        一时囫囵用了膳，梁译尧连忙吩咐马车侍从动身，祝灵雪自去请梁帝等人。

        梁帝、太后、淑妃、妍嫔一道上了马车缓缓前行，祝灵雪同冯穆清、静裳公主也乘了一辆跟上，梁译尧万佳仍旧骑马随行，卫鸿仲亦朗等人操持剩余的之人。

        马车里，静裳见她二人皆不说话，心里疑惑，冯穆清似是看出，主动攀谈道：“许久不见祝太傅，近日做些什么呢？”

        祝灵雪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淡淡答道：“盯着太子读书罢了，不值得一提。”

        冯穆清笑了一笑，也转向窗外。

        静裳更疑惑了，左右看了看，默默从匣屉抽出蜜饯盒子，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好不容易听得前头到了住处，静裳连忙掀开帘子出来，狠狠舒了一口气。

        正巧万佳驭马经过，倏然而笑道：“公主为何累得如此？”

        静裳见是万佳，知他与灵雪关系亲厚，便对他抱怨道：“她二人也不知为何，一句话也不说，可闷坏了我。”

        万佳朝前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又骑马追上祝灵雪，将她喊住。

        “你可知方才三公主同我怎么说？”

        祝灵雪了然：“大概是嫌我与冯姑娘扫兴罢。”

        “再猜猜我是如何说的？”

        祝灵雪无奈道：“我如何猜得着你？”

        万佳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说，你与冯姑娘都是聪明人，只是道不同，便不相为友。”

        “你如何就知我与她道不同了。”

        闻言万佳噙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策马朝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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