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血红色的天，泛着黄沙的风。吹过，胡旗猎猎作响。铮铮箭声，破空而来，直射靶心。“好！”胡王喝彩。乌廷宇却不以为然，又是一箭，凌厉的射出，划破长空，发出呼啸的声音，将第一支羽箭从中劈裂，仍是靶心。“好得很哪！我们胡人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好好的扬眉吐气了！哈哈哈哈！”胡王高兴的笑着。

“累了吧，擦擦汗吧。”云然走上来，递上一块白手帕，本是想直接擦拭乌廷宇的额头，却被乌廷宇拦下，拿过去自己擦拭起来。她，为燕王女儿，燕云然。又或者，是乌廷宇的妻子。

胡王看着有些尴尬的燕云然，连忙岔开话题，使得周围不再沉默：“你有这么高超的箭术，又是骑马的好手，先去攻打一下须臾城吧，有了这块地方，我们也比较容易站稳脚跟了。”他暗自摇了摇头，乌廷宇也是痴情。自新婚之夜到现在，还未圆房，同燕云然行周公之礼。

这些他都明白，可是胡王每每提及，燕云然总是装作一副幸福害羞的样子，虽然那个幸福的笑容是那么假。他心里明白，可是也不会当面说出来。想当初，怜姬死的时候，自己不也是痛彻心扉吗？他明白，乌廷宇是真的喜欢白凌溯。可惜，他是未来的胡王，他有自己的轨迹与使命，不得违背。

“胡王，突厥开始进犯了，已经攻下一座城池了。”一个探子匆匆来报。“真的？”胡王的声音止不住兴奋，“廷宇，我们的好日子到了！现在，本王命令你率领五千精骑，一千步兵，去把须臾城攻打下来！”须臾城是天然的一道屏障防线，若须臾城破了，就相当于打开了一个缺口，胡人就可以进去了。“是，儿臣这就去！”乌廷宇抬起头，眼中的儿女情长一瞬间泯灭不见，只剩下战意和豪情。

跨上战马，坐在马上，一名士兵匆匆说道：“报告，人数已经清点完毕，随时可以准备出发！”乌廷宇点点头，然后让马慢慢的走动，自己则坐在马上，对六千胡人喊道：“你们是骑兵中的佼佼者，步兵中的精英！本王的性命，全部交付在你们的手中！哪怕仅有一个人，本王也不会后退！今天，是胡人历史上值得纪念的一天！本王相信，后代子孙一定会以你们这些改变胡人历史的勇士为榜样！你们都有家庭，本王也不例外！但你们又是战士，既然选择了战士，那就不能回避！不错，你们都是不起眼的小卒，在象棋当中，小卒移动很慢，可是你们谁见他后退一步？！等到攻下须臾城，回来向亲人报喜，让他们因为我们这些开创历史的勇士自豪！每个人，一定要拼尽全力！每个人，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死！听到没有！现在，如果有人想退出，害怕了，贪图安逸，请你站出来！本王不会责怪你！”

“军队中没有胆小鬼！我们是勇士，是先驱者！请王爷下令！”群情激奋，马儿也不住的喷着响鼻，原地踏步，显得极为兴奋。六千人，精神抖擞，没有一人站出来。“很好，你们都是勇士！勇士们！随本王出发！”乌廷宇自腰间缓缓将剑拔出来，带着呼啸的剑气。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勇士们，随本王冲啊！”剑沉吟了一声，让人热血沸腾。沉郁的剑声，让人战意正浓，恨不得也提起刀，杀个痛快！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排成整齐的一列，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胡王不由得感叹一声：“老了，老了啊。”他看着乌廷宇的背影消失在了远方。燕云然连忙扶住了胡王：“胡王还是年轻力壮呢，何出此言？”胡王苦笑一声，他知道，燕云然是在安慰他。可是老了就是老了，没有人能够永葆青春，他也不例外。感激于燕云然的好意，并不反驳，只是看着燕云然道：“然儿，廷宇……唉，苦了你啊。”“不苦不苦，云然一点都不苦。能够侍奉胡王和王爷，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云然有什么好苦的呢？”燕云然摇着头，却还是滑过一滴泪水。

胡王感慨于燕云然的懂事，他攥着燕云然的手：“廷宇这孩子，本王明白，脾气什么的都随他娘，但对于感情，却是像极了本王。廷宇喜欢一个汉人姑娘，名为白凌溯，只可惜白凌溯害病死了，现在他还没能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对你冷淡了些，也是正常。现在，只有你主动去关心他，他一定能够渐渐忘掉那个女子，把心放在你的身上。”胡王也明白，自己隐瞒了很多，很多。爱一个人，需要一辈子的相濡以沫。可是忘掉一个人，一个你曾经深爱过的人，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忘怀。至死方休。

“若是他忘不掉呢？”燕云然低低的问了出来。如果自己以后死了，再来一个新的人，胡王也会这般对那个人说吗？“那你就等。用你的实际行为去温暖他，你要明白，能够爱一个人是很幸福的。哪怕只有一刻。”胡王仍是看着远方，口中喃喃道。“若是等不到呢？”燕云然也了然，她与乌廷宇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爱情。他们，都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众多中的一对。他们的结合，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利益罢了。虚情掺杂着假意，永远也不可能获得真爱。“不，你会等到的。会有那么一天的。”胡王沧桑的声音响起，“好了，外面风沙大，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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