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奶茶上线

凌采禾唯一拿不准的是杯子，现在买不到后来每个奶茶店都有的封口器，塑料杯子又贵又难买。

        因此她只能借鉴喝汽水还玻璃瓶的办法，先买了二十个玻璃杯，每个要收五角押金，客人们喝完退还杯子，才能拿回押金。

        但玻璃这种东西易碎，说不定钱还没赚到，就赔了杯子。

        得知凌采禾选在大课间和体育课时去操场摆摊，凌有连忙说：“我来打下手！”

        “去去去！”凌采禾不让凌有来，“初三时间宝贵，一分钟得掰成三分钟用，你来凑什么热闹？喝完温书去！”

        赶走凌有，凌采禾继续和舅妈商量。现在刚开学，秋老虎还没退，蜂蜜柠檬茶说不定比奶茶好卖，两人决定事先冻几盒冰块，明天加到水桶里去。

        全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黄巧突然感叹：“凌有刚才说要来帮咱呢。”

        凌采禾起初没明白，一看黄巧温柔的眼神，忽然懂了。

        这时在大厂工人们的眼里，摆摊还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孩子们从小接受的也是工人最光荣洗礼。

        上辈子凌采禾听说过很多孩子瞧不起摆摊父母的故事，可凌有却要当着一众同学的面帮老妈和姐姐摆摊，在特定的时代里，这种反应着实难得。

        “弟弟孝顺又聪明，会有大出息的。”凌采禾抱了抱黄巧，“我们全家都会有大出息的。”

        翌日，凌采禾五点多起来时，黄巧已经在厨房忙一会儿了。

        她们今天要做的准备比往常多，八点之后早餐摊收摊，十点以前要赶到操场支好摊子。虽然厂门口和操场拢共不到一公里，骑车过去更是快，但不能等到卖完早餐再准备小吃。

        看着案台上串好的签子和正在沸腾的小丸子，凌采禾发自内心感到人的潜力果然无极限，上辈子她是怎么都想不到黄巧做起生意来这么井井有条。

        为了让第一天不那么忙碌，凌采禾少准备了些糯米，七点五十就卖了个精光。

        两人逆着人潮飞快蹬车回家，冰块和小丸子装入棉被箱。沱茶水倒入三个保温壶。兑了高乐高的奶粉倒入另外三个保温壶。

        串好的藕、豆干、年糕、芋头、土豆，还有自家做的香肠装满三个塑料盒子。一干作料又装满另一个盒子。

        全部搬上车时，凌采禾已经出了一身汗，一看时间，才八点半。

        明天可以悠着点。凌采禾这么想着，黄巧已经风风火火将自行板车蹬出去了。

        九点多，操场上只有零星几位散步的退休工人。这是操场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刻，再过不久就将挤满做操的孩子。

        凌采禾和黄巧在操场边忙碌着，有个退休工人认得黄巧，走来看了看，语气充满鄙夷，“摆摊呢？卖什么呀？”

        黄巧：“饮料，串串。”

        “嚯！”退休工人更不屑一顾，“多少钱？”

        黄巧：“饮料两块一杯，你想喝？”

        退休工人脸都绿了，拂袖而去，“想钱想疯了！”

        凌采禾说：“舅妈，别理他，想钱有什么错呢？”

        黄巧心态良好，“我才懒得理他，没钱才知道日子难过呢！”

        赶在十点之前，两人已经开始炸串了。她们不能扯个大喇叭吆喝，要让做操的学生们注意到，就得靠香味。

        这年代，课间操并不规范，尤其是初中生，想不做就不做，半小时要么补瞌睡，要么去小卖部，要么四处逛逛。

        果然一到十点，就有学生循着香味过来，“这是啥啊？”

        黄巧正在给炸好的土豆和豆干刷辣酱洒孜然，香得一众人纷纷咽口水。

        凌采禾则打开棉被箱，舀出冰块和小丸子，将沱茶水和高乐高奶粉一并倒进去，咕噜噜，香气扑鼻的奶茶就做好了。

        “炸串配高乐高奶茶，奶茶两块五，退还杯子退五角，炸串五角，要吃吗？”凌采禾笑意盈盈，“要尝尝吗？城里小孩儿都这么吃，可流行了。”

        一听一杯水两块，大多数小孩都退却了。但炸串五角他们都买得起。

        凌采禾毫不气馁，和黄巧一起收钱做炸串。她知道，奶茶总会有人买，而只要有一个小孩买，就必然引来一群小孩。

        果然，学生们吃炸串吃得个个辣红了嘴唇和脸，大呼过瘾，有的吃完又买。这炸过的串串比只是凉拌的香多了，还有热气儿，吃起来呼呼的，满足感特别到位。

        “我要一杯奶茶！多加点冰！”终于，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凌采禾一看，女孩穿着商场里一百多的公主裙，应该是厂里哪位干部的孩子，递过来的是一张崭新的五块，是个小“大款”。

        凌采禾收下钱，正要找补，女孩牵住旁边穿得差一点的女孩，“给我两杯！”

        那女孩忙说：“我不喝我不喝！”

        “喝吧，我请你！”

        两杯加上押金，不用找补了，凌采禾看出她俩是好姐妹，迅速兑好两杯，还多舀了点小丸子。

        俩女孩捧着玻璃杯去一旁喝，周围立马围上一群好奇的同学。玻璃杯是敞口的，吸管被扔掉了，大家你一口我一口，不到一分钟就把两杯喝得底儿朝天。

        “妈呀！太好喝了！”

        “那个小汤圆怎么这么好吃！”

        “比汽水好喝！我再不喝汽水了！”

        “姐，我也要！”

        “姐姐，给我一杯！”

        学生们围了过来，凌采禾与黄巧相视一笑，配合默契地兑奶茶炸串收钱，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波学生，做完操的学生又来了。他们又渴又饿，更是需要食物和水。

        凌采禾为第一天营业做足了准备，不过还是低估了学生们的消费能力，大课间的半小时还没到，炸串和奶茶就卖了个精光，比第一天卖糯米春卷时生意还要好。

        这些东西她原本打算在上下午的体育课再卖一波，现在也不用卖了。

        馋别人的奶茶自己却没买到的孩子委屈地跟她要保证：“姐姐，明天你一定先卖给我啊。”

        回家路上经过小卖部，黄巧停下自行板车，进去买了两瓶冰镇汽水，“给！”

        黄巧脸上的朝气触动了凌采禾。上辈子舅妈也给她买过汽水，但和这次全然不同。

        舅妈从来舍不得自己喝，买给她、买给凌有，有一次还买给舅舅。那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给与家人的无私关爱。

        现在，舅妈终于舍得买给自己喝了，给她的这一瓶也不是舅妈给外甥女，而是合作伙伴给合作伙伴。

        “干杯！”

        布满水珠的玻璃瓶碰到一起，清亮的汽水晃了出来，充满无限生机。

        回家后，凌采禾待在厨房算了一笔账。现在她们卖早餐一天能赚接近四十，卖奶茶和炸串，照今天这火爆程度，追加体育课和下午放学的份，一天能进账八十多块，加起来就是一百二。

        这年头还不兴双休，周六是要上工上学的，刨去四个休息日，再算上生意起伏，一个月也能赚三千。

        这是九零年代啊，三千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字。

        到了年底，赚来的钱再加上舅妈的买断钱和积蓄，就能在八村买个房子当门面。

        凌采禾已经看准了地方，就在一小的院墙外，买下一楼的两室一厅，窗户朝学校里开，等于半个校内小卖部，对外又可以做餐馆。几张桌子往坝子上一摆，就是第二个火锅馆。

        厂区只有叶老板一家火锅馆，去吃的基本都是五村以下的工人，五村以上的嫌太远，时常想吃也不得不打消念头。

        凌采禾算盘打得啪啪响，明年一开年，她就将年满十七岁，照上辈子的时间线，陆家会在她十八时找到她、带走她。她得在这之前搞定一切祸事之源凌月花。

        凌月花已经多年没有音讯了，但并不是出了事，而是不想掏一分钱。要让凌月花主动回来很简单，只要凌家富起来，这女人就会嗅着味儿出现。

        凌采禾轻轻捏住拳头，心道：搞钱！

        学生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几天后酿的柠檬可以吃了，加冰蜂蜜柠檬茶更是当即卖爆。

        有了早餐摊的经验，有心扎入个体经营的工人都订着凌采禾，看凌采禾在操场摆摊，也慌忙扎堆。

        这回倒是没有人打价格战，但是凌采禾买玻璃杯时的不踏实感变成了现实。

        有天，一个女人牵着被划破胳膊的小男孩来摊子上大吵大闹，说孩子就是被凌采禾的玻璃杯划伤！

        小男孩手臂上有一条刺目的血口子，约莫三寸长，血不断涌出来，染红了衣服。

        凌采禾看了看，那伤口确实像碎玻璃划的，一旁叫嚣的女人手里正提着一口袋玻璃渣。

        小男孩低头哭泣，声音很低，一直不敢抬头看凌采禾。女人越闹越起劲，非要凌采禾马上赔八百块，今后也不准在这里摆摊。

        “学生是祖国的花朵，你们狼心狗肺，操场是给你们摆摊的地方吗？还卖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小孩，你们就是在残害祖国的花朵！”

        “大家都来看看，我儿子被划成什么样了！买杯水喝而已，就伤了这么大一口子！血管都被割断了！黑心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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