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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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梨不知道,她每次这样淡定地说出让人惊掉下巴的话时,总是有种反差感的魔力,像是漩涡,又似泥淖,全身都散发着邪恶的迷人光彩。
明明是温柔不能再温柔,却又偏偏能在顷刻打中要害,一击毙命。
谈笑间,
灰飞烟灭。
“不用紧张。”见朱迪僵在原地了好一会儿,宋初梨善解人意地开口,“不过是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说着她就戴上面具,拿起化妆椅上江训遗落的西装外套,准备下楼。
手臂被朱迪轻轻挽住。
“要是我当真了呢?”她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小三带着你的珠宝拍封面不生气,老公当众给难堪没反应,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宋初梨愣了愣,轻盈地把手从朱迪臂弯抽出来。
“我需要有什么底线?”她自嘲地笑笑,“我跟楼下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是独立女性,可我不是。江训需要一个家世外貌样样都拿得出手的花瓶,我也需要江训这样一个……”
“不,你不需要。”朱迪打断,往日决断飒爽的大主编,此刻表情居然有点委屈,“你那么好,曾经那么有光彩,不应该没有自尊地陷在无爱婚姻里,屈辱地去做别人的影子。”
“别人?”宋初梨捕捉到这个字眼,“你是指楚亦?”她眉眼微动,强撑着,“我不在乎。”
“是吗?”朱迪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一种矛盾交战中,执意拉过她的手,指向会场某个方向。
“宋初梨,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
会场里正放着暖场音乐,五光十色的射灯照出绚丽又迷幻的光,宾客们三三两两的交际着。
顺着朱迪手指的方向,角落的香槟台旁,有一对男女,即使宋初梨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他们的亲密。
男人手上还拿着刚才竞拍时的号码牌,25号。女人身着华服,粉色的礼裙,玻璃纱质地,上面点缀有亮片和碎钻,微闪着粼粼的光。
宋初梨看着自己身上这条和楼下女人一模一样的衣服,瞬间觉得恶心,如果不是有人在这儿,她现在甚至会当场把衣服脱下来。
“楚亦的衣服,确实从我这里借出去的,她的妆发look也是我们做的。”朱迪率先剖白道,“并且,我这里也没有备用礼服可以给宋女士您穿。”
“……”
“所以,你真的不在乎吗?”像是东风终于压倒西风,朱迪终于笑了下,语气随后变得正式,“宾客撞衫是大事,不用您动手,我会马上引咎辞职。”
“好不容易刚爬到这个位置立刻就要走,确实是有点舍不得。”她仔细打量着宋初梨的裙子,“但我觉得值得。”
很值得。
“那就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了。”朱迪说着,离开了化妆间。
这次宴会,博物馆只开了正门一个门。要想从楼上的化妆间离开,必须要经过楼下的会场。
圆舞曲已经一首又一首地放起来,德国的、维也纳的、甚至还有前苏联的。楼下,放眼望去,衣袂翩翩,裙角飞扬。而楼上,宋初梨独自靠在玻璃展柜前,只觉得自己不堪得像个小丑。
她打开手机,给妹妹打了个电话,或许是因为会场音乐声太大,宋苗并没有接。
又在哭了,每当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坚强的人的时候,泪水总是会出卖她。
想回家,只想回家。
想回到过去,回到没有结婚的日子。
还不够,要回到没有江训、没有池晟朗、甚至是没有曲阳的日子。
但也只是想想。
宋初梨擦了把眼泪,戴起面具,赌现在大家正在尽兴着,没人会在乎自己,决定从会场偷偷溜走。
一首名曲正放到高潮,她挑了这个时机敛着裙子悄悄下了楼。
小心着、躲避着,宋初梨踏着舞步节奏在人群外围一点一点向门口挪动。一路上总有人向她伸出手向她邀舞,但她只是低下头,温和地摆摆手。
再经过前面的一个阳台,就能走出去了,宋初梨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
“楚小姐。”偏偏一个端着酒盘的侍应生拦住去路,“您怎么在这儿?”
“……”宋初梨不说话。
“我刚刚明明在吧台那儿才遇到您啊……”侍应生说着,目光望向对角线上的吧台,也许是看见了相同的礼裙,瞬间住了嘴。
至于宋初梨,她是不敢顺着侍应生的目光抬头的,她怕看见楚亦,也怕楚亦看见自己。
更怕楚亦身边有江训。
心酸地、仓皇地,宋初梨伸手从侍应生端着的酒盘上随便拿了杯酒。
“谢谢。”她说着,随即很快地拧开阳台门的把手,闪了进去。
阳台。
月亮发着氤氲的光,吊兰结了晚露,晚风微微吹过她及肩的发。
冷得很。
宋初梨很少喝酒,需要她陪酒的场合其实婚前比婚后多。刚做住院医那会儿,科室里有时候会叫他们陪着跟医疗器械公司或者药代们吃饭。这种场合,自然是要拼酒的,即使有其他男同事替她挡酒,她也不可避免被灌过几杯。
反倒是结婚后,因为江训给她的这个身份,没人敢再在她面前明着对她不敬。很多时候,她只用礼节性地抿口香槟,再优雅地端起高脚杯的下三分之一处,说一句‘cheers’就可以。
所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做一个连羹汤都不用做的米虫太太,她有什么资格不满意不开心的呢?
宋初梨于是吞了一大口酒下去,味道太烈,呛得她差点吐出来。
刚结婚的时候,她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会到厨房吃东西,偶尔会遇见刚下班的江训在吧台喝酒。江训爱酒,也珍惜酒,造了一整面酒柜,放着各种各样宋初梨说不出名字的酒。
他喝酒的样子有点好看,也有点孤单。
所有的灯都关着,黑暗中,只有他坐的地方有一点点光。他偶尔换了睡衣但大多数时候仍穿着西装,整个人都靠在椅子上,像是此刻才终于得到片刻安宁。那时她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但只要看一眼,也知道他是落寞的。
怎么会有人喜欢喝酒呢?宋初梨想,就像她手上这杯酒,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只觉得又辣又苦,也太难喝了。
又一阵晚风吹来,激得她打了个喷嚏。宋初梨摸着身上一秒竖起的鸡皮疙瘩,伸手又开始解头上的发带。里面是再进不去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到曲终人散,再独自落寞离场。
发带解到一半,她听见音乐突然变响,扭头,阳台的门被打开。
阳台没有灯,月光又太昏暗,于是从灯火通明的内场走来的江训就像身上带着光。他抢过她右手中的高脚杯,凑近鼻尖嗅了嗅。
“杜松子加白兰地。”男人语气听不出喜怒,“你长出息了啊!”
这两种酒宋初梨还是知道的,顶级的烈酒。她启齿,正要说话,看见身上的衣服,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正戴着面具,陡然闭了嘴。
明明刚才还觉得冷,现在又突然觉得心烧得慌了。
江训就着杯子把宋初梨喝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兑水了。”他淡淡点评着,又向她走进几步。新的华尔兹又在此刻响起来,江训就自然地搂住她的腰。
“刚刚去哪儿了,找你好久了。”他埋首在她脖颈,于是宋初梨闻见他身上混合着各种味道的酒气。
她还是沉默着,像是在赌气,又像只是在犯懒。
江训叹了口气,伸手就要去攀她藏在背后的手。
“不是要跟我跳舞吗?”他一说话,灼热的气息就扑在宋初梨脖子上,“我等着呢。”
“……”
又被他抱得紧了点。
宋初梨于是换了只手,藏住用那只戴着婚戒还纹着纹身的左手,换右手轻轻与他相握。
音乐缓缓从里面的大厅流出来,和前面几首华丽明响的曲子不同,这首华尔兹是温和舒缓的,每个八拍都被拉得余韵绵长。
“十九世纪的一首沙俄老歌了。”江训缓缓说,“是苏联十二年级毕业生离校派对的必备经典曲目,从红场到第聂伯河畔都在用。听说,俄国青年总喜欢在这首歌的间奏时,向心爱的姑娘表白。”
宋初梨点点头,她的脚步慌乱地跟着他亦步亦趋着,一个不小心就踩在他的皮鞋上,崴了一下。
“还没学会跳舞啊。”江训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踝,罕见的好脾气。
今夜的他,比月色温柔。
宋初梨是极度理智也极度克制的人,比如现在,比起轻易地沦陷在这种假象中,她更明白,这样的缱绻或许只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楚亦。
整张脸颊都烧起来,宋初梨此刻终于体会到洋酒的威力。她有些晕眩,整个人像是踩在云里,轻飘飘的。
仗着醉酒,又仗着她此刻扮演的并不是她自己,宋初梨得寸进尺起来,将两只脚都放在了江训的鞋面上。
她没说话,但这动作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她要他带着她跳。
圆号吹起来,小提琴悠长的尾音传来,江训直起身,抱着她开始挪动脚步。宋初梨的脚搁在他鞋上,随他的节拍轻轻舞着。一个转弯,她的纱裙也随之摆动,在空中划出浅浅的涟漪弧线。
他们于是靠得极近,宋初梨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她有些抗拒,轻轻推了推。
“别动。”江训皱了眉,低低从口中呐出了两个字,又搂紧她一些。她腰很细,他搂起她来左手甚至能摸到自己的右腰。
“瘦了。”他感慨,又加了句,“瘦了好多。”
这话的语气是带着一些怜爱的,宋初梨瞬间委屈起来,拉过他脖子上的深蓝色领带,逼得他躬下身子与自己对视。
隔着面具,她反而更勇敢更直接地盯他。他的眉目生得多情,眉毛疏朗,瞳仁微微泛着点褐色,在这样的夜里和朦胧的微光中,就更显得温柔潮润。
“我的忍冬藤小姐,”江训顺势用鼻尖蹭了蹭了她的发,“你快要把我勒死了。”
“……”宋初梨立刻放开。
江训却并没有起身,将她从自己脚上抱下来,反而更弯下身来,剐了一下她的脸。
“怎么这么爱哭啊?妆都哭花了。”他捏捏她的鼻子,“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好吧。”
鼻子几乎是宋初梨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器官,江训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便开始鼻酸,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情绪,她的眼里又开始蓄起眼泪。
江训唇角绷直,将两个裤兜都掏出来。
“我没带纸。”
宋初梨:“……”
“别哭了。”他的袖子本来是挽起来的,此时被一点点放下来。江训就用他的袖角给她擦泪,“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我就会心软的。”
“……”
“也别噘嘴。”江训又有点无奈地笑,“我会认为你是在向我索吻。”
听到这句,宋初梨的嘴角抽搐了下,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江训就也往前走几步。
我退敌进的一串舞步。
又往后走了一步,宋初梨的腰撞上阳台的栏杆。
晚上的栏杆比气温还要低上几度,她的手无意中碰到摆在栏杆上的吊兰,叶子上的晚露滴到手指上,冰得她一个激灵。
小提琴的声音轻柔了些,嘹亮的圆号声甚至消失了。
——这首曲子奏到了间奏部分。
江训两只手都扶在栏杆上,将宋初梨虚环在他的臂弯里,在她耳畔说了句外语。
除了英语和中文,宋初梨没学过别的语言。根据她浅显的一点常识,那可能是一句俄语。
从她的眼睛看出不解和迷茫,江训又开口:“俄语,‘你喝醉了’的意思。”
宋初梨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反驳‘她喝醉了’的这个事实,还是在质疑他的翻译。
江训摆正她摇晃着的脑袋,双手捧起她小巧的下巴。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有没有想我一点啊?”
宋初梨静默半秒,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江训的吐息声重了点,半晌,又像是放弃了抵抗。
“可我想你,生你的气也想你,很想你。”
说完,他的吻落下来。
杜松子加白兰地的香气,又一次把她灌醉。
那一刻,宋初梨的感官像是被打开。管弦乐器若有似无的声音源源不绝地灌入她的耳朵,挑拨着她的每根神经,让她欢喜的同时,也让她堕入万丈深渊。
第一次回应、第一次投入、第一次不顾一切。
如果将亲吻的定义规定得狭窄得一点,不算他吻她,也不算她吻他。有来有回,有所索取也有所给予的,这是第一次。
宋初梨和江训接吻,第一次。
像是过了很久的时间,但其实也并不算长。
砰地一声——
吊兰盆栽被宋初梨碰翻在了地上。
像是十二点一到,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就会显出原形似的,宋初梨率先从这场梦中苏醒过来。她挣扎着,想要从中抽身,身子却被江训和栏杆死死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挣扎直到舞曲结束也没有终止。
江训终于放弃最后一丝绅士,牢牢扳住她的手,语气里半是无奈半是抱怨。
“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点啊,嗯?”
突然,他又重复了刚才说过的那句俄语。
“跟我学。”他接着开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教她。
宋初梨眨眨眼,也许是喝醉了,竟真的开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跟他学。
很快,她便能够流利说出这串句子,宋初梨从小就被叫天才,模仿起他的语音语调来也十足的像。
“rлю6люte6r。”宋初梨很认真地说。
“嗯。”江训似乎终于满足了,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在她唇角蹭了蹭,又亲了亲她。
他点点头。
很轻的、很淡的,有种舍不得的珍惜和眷恋。
看着她的眼睛,他说——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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