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影

“那你朋友可等了很久。”陈菲接过纸，擦了下眼睛，“你快回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说完这话，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滴下来。

        “没事，我没事的！”陈菲红着眼眶，转过身去，背对着顾璟煦，“只是没控制住。”说完，她又擦了擦眼泪，小绵羊似的用委屈的声音说到：“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了。”

        顾璟煦迟疑了一会儿，递给她一瓶水，还贴心的替她拧开，温润有礼地说：“那我就先走了。”话音刚落，顾璟煦转身就离开。利落干脆，没有一丝拖沓。

        陈菲：“……”

        鹅卵石的小路七拐八拐，路过丛丛簇簇的大丽花，错过粉嘟嘟的夹竹桃，拐进了一片阴影之中。

        顾璟煦看见叶珩站在阴影之下，他走上前说道：“走，咱们回去！”还笑一笑，露出犬牙说：“你来找我？”

        叶珩下意识点点头，正对上一双桃花眼。他动作一顿。

        见他叶珩是来找自己的，顾璟煦心上没来由的愉悦起来，刚才的乌云散尽了。他眉眼都带着笑意。说话的声音很轻，如同情人间的低语：“久等了。”

        亭子里，小胖肚皮朝天，乌龟翻身似的躺在长椅上。侯飞翘着二郎腿，边听着音乐，还不忘扭起身子比个动作。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侯飞摘下耳机望了望，“再不回来，就要收队了。”

        猴子斜眼看着小胖。对方正以一滩肉饼的形态将自己晾晒。拿起瓜子儿壳，侯飞往他脑门儿上一丢。

        “哎呀！”小胖觉得头上被砸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侯飞满脸坏笑。

        “猴子！你太过分了！”小胖哼哼唧唧的想要起身，却一不留神踩空了，整个人差点翻到地上。

        侯飞嘲笑着他。边上，李雄对着手机嘿嘿傻笑。谢儒文端正地坐着，捧着本小册子背英语单词。

        顾璟煦和叶珩回来了。叶珩面无表情地把水放到台子上，说：“自己拿。”

        小胖拿了一瓶，却被侯飞一把抢过。他警惕地又拿了瓶，又被抢了。两个人打打闹闹，你追我赶跑的老远。李雄和他女朋友约了见面地点，傻笑着，他捧着手机走了。正巧，谢儒文去上/厕所。

        顾璟煦在路上就察觉到叶珩有些闷闷不乐。他坐在叶珩旁边，目光专注的看着他问：“怎么？不高兴？”

        叶珩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幕，想张口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知到该问些什么。

        你有女朋友？我问这些干嘛！

        你认识那女生？这不摆明了废话！

        “刚才以为你走丢了。”叶珩别过头，“也没别的事儿。”顾璟煦好脾气地笑了。

        叶珩觉得他的笑总是温温柔柔，就像对所有人都如此。叶珩以为自己已经和他算得上好兄弟，可其实压根对于他一无所知。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近了，是否只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我们这群人是你的好兄弟嘛？”叶珩佯装漫不经心地问到。

        “当然。”他笑着说。

        “那我问你一件事。”叶珩想问问那个女生，但又怕得到肯定的回答。

        “什么事？”

        “你……侯飞这么二，你喜欢他吗？”叶珩试探着问。

        “喜欢啊！他挺有意思的。”顾璟煦轻松地说。

        “那小胖总是吃你零食，你也喜欢他？”

        “嗯。”

        “凤姐总说我捉弄你，你也喜欢我？”

        “当然喜欢。你是我的陛下！”

        叶珩听到这个回答后，心里轻松了些。

        还好，他真把我当朋友的。这几天老是逗他，万一别人只是忍着不说，那我岂不就成了跳梁小丑！

        “叶哥！煦哥！”一声呼喊传来，谢儒文握着他的小册子跑着。他推了推眼镜说：“收队了！收拾东西回去了。”

        李雄才和女朋友见了一会儿面就不得不分开。他沮丧的宛如霜打的茄子，脸上愁云密布。侯飞和小胖还是打打闹闹。

        初秋，太阳朝赤道移动。未到秋分，依旧是白天长，黑夜短。他们坐在回程的大巴上。窗外，西下的斜阳在山的缝隙间若隐若现。

        天上充斥着大片的橘红，带着深深浅浅的光影，昏黄着，黯淡了。倦鸟归巢，燕栖檐下。更远处的地平线早就模糊不清，让人捉摸不透那闪烁的是霓虹灯还是早早升起的星。

        晚上11点，顾璟煦放下笔，有些疲惫地捏捏鼻梁。他翻着今天拍的照片。每个人的嬉戏打闹都被记录下来。看见了其中一张，他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久久停留。

        ——那张是叶珩的。他四周是花团锦簇，身后是天光明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与他邂逅。

        夜风吹起窗帘哗啦作响，别墅里依旧寂静的可怕。突然，顾璟煦的手机响了一声，消息的来源是一位设为特别关心的人。

        他看了眼手机，联系人显示为“孟女士”

        [孟女士]：那老东西说他最近要回来。宝贝儿，要是他敢带女人回家，你就给妈打电话。记得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顾璟煦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只发了一个“好的。”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这偌大的别墅。布局设计无不豪华高档，配置的高级厨具除了赵婶儿再也没有人用过。这是她说的家吗？

        次日，小胖捂着肚子。他一脸痛苦，下了课就往厕所蹿。

        “胖子，活该了吧你。”侯飞一脸幸灾乐祸，“叫你乱吃东西！”

        “哎呦——”小胖夹/紧双/腿，一副憋不住了的样子。

        “楞次定律的口诀就是‘来拒去留’，‘来’这个字的意思是——”老师看了眼小胖，“来，朱宇寰！我看你埋着头，一副很抗拒的样子。你来解释！”

        小胖猝不及防被点名。他强忍自己那即将汹涌而出的感觉，“嗯……这——”

        叶珩见他站起来就开始结巴，主动举手要求回答。

        下课了。小胖脸上写着感激，一把鼻涕一把泪，深情地说：“叶哥！爱你！”

        叶珩甩开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说：“爱就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顾璟煦察觉他的小动作，勾了勾唇。

        “哈哈哈，胖子，叫你乱拱食！”侯飞开怀大笑。

        “猴子！”小胖神情愤懑，“诅咒你是个非酋。”说完还不忘哼一声，拖长的鼻音充分的显示了他的高傲。

        临近中午，气氛开始焦灼。每一个想要抢到第一碗饭的有志之士，目光都坚定了起来。

        下课铃声起，千军万马奔向食堂，浩浩荡荡，气势宏伟，带着不可阻挡的的步伐勇往直前！

        小胖身陷厕所无法自拔，注定与午饭无缘。

        “你怎么不去？”叶珩意外的看了眼侯飞。侯飞无精打采的低着头说：“以后吃饭，我就不陪你了。”

        “怎么了？”叶珩问到。

        “猴王逮着我攒钱充游戏，断了我经济来源。我现在连午饭都靠人送！他说他看着我吃完才走！”侯飞一脸欲哭无泪，

        “哥，我现在穷的响叮当，只能强咽下家里的残汤剩饭！还要表现出快乐的模样，我好痛苦！”

        叶珩：“……”好惨！

        这么说，今天中午他要一个人吃饭？

        远远望着食堂排队打饭的长龙，叶珩决定放弃。

        算了，今天中午就不吃了。

        教室里空了，只留下叶珩一个人。他这才明白顾璟煦每天中午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是什么感觉——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教室的后门被推开了。叶珩以为侯飞又回来了，没想到是顾璟煦。

        见叶珩一个人坐在窗边，他有些意外，问到：“还不吃饭？”

        叶珩抬眼看了看他，说到：“你不也是。”说完，他还想了想：“今天他们都有事。我一个人吃饭，没心情。”

        他看见顾璟煦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起来，像是期待了很久。顾璟煦弯腰，低头，对着座位上的叶珩笑着。他神情充斥着愉悦，但还是带着一丝小心：“那我陪你？”

        “人太多了，不想去。”叶珩避开他的目光，指着排的老长的队伍说：“现在去了，也吃不到午饭了。这个时候去，连碗都没有了。”

        “那你陪我？”顾璟煦的目光灼灼，带着一丝侵略/性。他的身子把叶珩笼罩住，叶珩觉得自己被困在座位上，心头涌上一丝不适感。

        “咳咳——”叶珩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去小卖部买点零食？”

        “不是。”顾璟煦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走吧。”

        叶珩跟着顾璟煦来到守林人的小屋前。看着眼前的屋子，他疑惑地问：“来这里干嘛？”

        见顾璟煦已经进了小屋，他后知后觉地跟着对方。

        进了小屋，叶珩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盘子。顾璟煦还在往外端菜。

        ！？

        叶珩挑着眉，说：“你是怎么躲过学校的守卫，把外卖带进来的？”顾璟煦摇了摇头说到：“不是外卖。家里有人送。”

        叶珩拿起一个印有“杨记酒楼”的袋子，说：“这家饭店不是天天爆满吗？”他啧啧称奇，感叹道：“你家里人可对你真好。”

        顾璟煦微微笑着，并未答话。

        吃完饭回到教室，叶珩看见小胖一副虚脱的样子，正手脚疲软地收拾书包。

        “要干什么去？”侯飞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胖脸上像是又忍不住了。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去医院！”

        看样子病得不轻！

        顾璟煦转过身子，注视着叶珩问：“明天想吃什么？”叶珩写作业的手一顿，用一种开玩笑的轻佻的语调说：“你打算养我？”

        见他神情认真，像是正在等自己回答，叶珩不自在的转移视线说：“明天我一个人也能去吃饭。”

        可对方像是受到了伤害般，显得有点委屈，“我——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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