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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傅灼并没醉,  回了屋后,只他们主仆二人在时,他也就没了方才外头堂屋时众人面前的那种醉态。

        也没说话,  只是一进屋后,  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不擅饮酒,  虽说不醉吧,但也的确不太舒服。这会儿头略有些沉,  他只能寻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然后以手揉着眉心。

        一旁常拓见状,  忙过来关心问:“郎主可还好?”又提议说,  “要不要奴去寻秋娘子,  叫她煮碗醒酒汤来?”

        “不必。”傅灼想也没多想,立刻就出言拒绝了。

        又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卧坐后,傅灼这才交代常拓道:“从前她是府上女婢,  伺候主家是她的分内事,  差使她做些事无可指摘。但如今不一样,  人家早不是侯府奴仆,已经赎了身,  如今是余家娘子,  正正经经的良家女。从此刻起,  你就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傅灼交代时,  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在说着什么极要紧的事一样。

        常拓听后,  认真反思了一番,忙请罪说:“是奴方才失言了,  郎主今日一席话,  奴定牢记于心。”

        略歇了会儿后,  傅灼这会稍稍清醒了些。再回过神来打量今日要下榻之处,才发现,这屋中就只有简陋的几样家具。一张窄窄的床,一张书案,再一个就是靠墙放置的简易书架,上面三三两两摆放着些书。

        傅灼起身凑近去认真看了看,并没看到他之前让余丰年捎带回来给秋穗的那些书。

        又想着这间屋子应该是余丰年的,他送秋穗的那些书,想来应该搁放在了秋穗那儿。

        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下来,可曾翻开那些书来看过。

        不免也会想起来曾经在一起时的那些时光。当时的他也没想到,那段岁月,那段时间的相处,竟会在他心中留下那样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哪怕她走了,已经从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中抽身而出,他却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会怀念那段日子,从她不告而别那刻起,他就不止一次有过冲动,他想来把她找回去。

        可冷静下来再细想想,又会觉得自己是疯了。

        这段日子一直冷处理着这段关系,也是想看看,时间是否能冲淡一切。或许对她的眷恋只是一时的习惯呢?又或许时间久了,他也就慢慢又适应了没她在身边的生活。

        自然,期间也会忍不住派人来打探一些她的情况。当得知若他再不出现,或许她就真的要嫁为人妇,自此之后他们二人真就再无交集时,他才算清醒的意识到,内心深处对她的那份眷恋和蠢蠢欲动,或许不只是习惯那么简单。

        这段日子,一直时不时的会有一个念头跳入到他脑海中。直到今日,当得知她亲事或就要即将定下时,那个念头更是坚定了下来。

        家里一直催他赶紧成亲,那么这个成亲的对象,为何不能是秋穗?

        或许他潜意识中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才会力劝余丰年回家后考科举入仕。怕他们家会因为钱的事为难,不肯父子三人同时下场,傅灼也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千两银子。

        只是没想到,他有些太低估了余家一门的品性。这送出去的钱,竟还能被退还回来。

        傅灼想着,总之如今已经来到了叶台,有他时时盯着,也不怕余家一门男丁不好好读书。

        今日饭桌上提郭栩,也算是有意为之吧。打探到郭栩从前就是叶台人,且还曾同余公是同窗,所以傅灼便浅浅提了一二句,也是想以此来激励他的仕途心。

        但他也知道,凡事不可做太过,凡话也不能说太过。所以提是提了,却也没有多言。点到即止,余公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正思忖着事,房门突然被敲响。

        骤然听到这“笃笃笃”的敲门声,傅灼很快便将思绪拉回。有那么一刻,他内心深处渴望着会是秋穗。

        但很快,门外便响起了余丰年的声音时,他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余丰年是烧了热水送过来的,这会儿站在门外道:“打了盆热水来,还请傅大人先洗漱。”

        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后,傅灼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来。然后亲自走到门前,拉开门,望着立在门外的余丰年,笑说:“有劳余兄了。”

        余丰年其实是不敢当他这样的称谓的,但这会儿这么晚了,再纠结这个,也委实没必要。

        所以余丰年没说别的,只是将打好的温水和一条未曾用过的干净巾子递过去:“时辰不早了,傅大人洗漱之后早些安歇。”

        傅灼亲自接过,然后二人作别。

        余丰年心里知道傅灼此番或许来者不善,所以回去后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余秀才仍趁着最后点时间坐在灯下看书,见儿子似有心事,便撂下手中书本问:“怎么了?”

        余丰年有事只喜欢闷心里,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不愿增添父母的烦恼和负担,所以见父亲这样问,余丰年忙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不知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傅提刑竟下到叶台县来。”知道父亲不是自己随口敷衍一下就能敷衍过去的,所以余丰年给出了这样的理由。

        余秀才说:“他是京畿路提刑官,辖内各地走动,随机抽查各衙门案件,都是极正常之事。”想了想,又说,“傅提刑的突然造访,怕是事先马县令是不知情的。这会儿赵县丞回去,想来也不能安枕无忧,多半回去后会先去县令那儿一趟。”

        余丰年认真道:“倒是没什么怕的,这些年衙门里但凡有的刑事案件,我都有参与其中侦破。马知县为官虽圆滑了些,但却不昏不贪,是能干实事也能为民做主的县官,倒也不怕。”

        余秀才道:“话虽如此,但在朝为官的,却没几个不怕顶头上级的突然查访的。心里坦荡归心里坦荡,担忧和顾虑总会有的。”轻叹一声后,又说,“不过这些也不是你我该管的,还是早些歇下吧。”

        “是。”余丰年忙应下。

        想着今日父亲心情似乎不佳,有心想提出来开导劝慰一二句,但话到嘴边后,又咽了回去。

        他也怕本来母亲已经劝好了父亲,却因他的突然再提起,会害得父亲更是心情抑郁。所以,索性也就没提了。

        这一夜,因各人皆有心事在,所以都未能安然入眠。

        直到后半夜,才浅浅睡了会儿。但很快就又醒了,再醒时便睡不着,秋穗见母亲已经摸黑起身出去了,她则也穿了衣裳起来。

        因家里歇有外男在,所以秋穗穿好衣后也没即刻出去,而是找了火折子来点了根蜡烛在案头,她则拾出了傅灼送她的那些书来。昨儿她没在家,哥哥只让常大管事送还了一千两银票,这些书却并未还回去。

        恰他如今就在自己家里,她趁着这会儿赶紧找出来,一会儿天亮了后她好全部还给他。

        错过今日这样的机会,之后再想还,恐就难了。

        傅灼送了不少书,秋穗一样样从箱底找出来摞起,再拿他之前的布帛裹上,一番折腾下来,外边天也渐渐有了亮意。天亮了后,家中男丁也都陆陆续续起了床,秋穗隐约听到了外面有人在说话。

        伸手去支开了窗,露出手臂粗细的一条缝来。透过缝隙,秋穗能看到站在外面院子的傅提刑和父亲在说话。

        这会儿傅提刑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似在晨练。父亲站在他身边,二人说了几句话后,傅提刑便开始教父亲练起拳脚功夫来。

        没过一会儿,哥哥和母亲也都好奇的凑了过去。

        秋穗见这会儿天也亮了,且外面院子里一家人都在,所以她也就没再躲在屋中避嫌,也关了窗去了外头。

        傅灼余光瞥见秋穗来,没给正对的眼神,只是拿余光扫她一眼后,唇角下意识扬了扬,很快又压住,只装着心无旁骛的样子继续教余秀才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秋穗一靠近,就听到他对自己父亲说:“是药便有三分毒性,药若能不吃,还是莫要继续吃的好。我教余公一套拳法,日后每日晨起便就这样练上小半个时辰,不出数月,体质自比从前要强些。还有丰年兄也是……”

        傅灼不仅教了余秀才,也给了他们父子二人提了一些建议。

        “不管是日后的几场考试,还是高中后入仕为官,一副好的身板是必要的。若身子羸弱,便是中了状元,怕也难为陛下分忧。所以读书之余,多出来走动走动,多舒展舒展筋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余秀才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他是参加过童试的人,知道考试也需要体力。这也正是他的担心所在。他因病了多年,如今虽病渐好了,但身子仍虚着,比壮年时差远了。如今是决定了来年下场参加秋闱,但说实话,他也怕自己会体力不支。

        若到时候卷子答得好,却因身子原因而不得不终止考试,岂不冤哉?

        所以如今听说有可以强身健体的法子,余秀才自然比谁都要感兴趣。

        余秀才很谦恭,他抱手朝傅灼作一揖后,才问说:“我因十多年前大病过一场,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以药吊命。如今药虽渐渐开始停了,但身子仍虚弱无力。若照着提刑大人所言去做,如此坚持个半年之久,不知来年八月时,可能应付得了秋闱考?”

        傅灼虽不懂医,但他习武之人,一个人体强还是体弱,他多少是能看出点来的。

        这位余公一看身子就积弱已久,又因常年服药而导致体弱气虚。中气不足,面色苍白,背微佝偻……怕再这样下去,连常人之寿都不能享有到,更遑论是日后考科举入仕。

        傅灼并没答他的话,只是问:“余公这些年都吃些什么药?请的是哪里的大夫?当年的病因和病症是什么?又是何时转好的。”

        余秀才不敢怠慢,面对傅灼的提问,他一一详尽回答了。

        傅灼听后,表情更严肃了些,他想了想道:“我在京中倒有一两个交情不错的医官,若余公有意愿的话,我即刻去信一封,请他们过来亲自为余公号脉问诊。之后,再看如何调理。”

        一听说可以请得到医官,余家一家都十分激动。

        余秀才却极冷静,他知道医官诊金怕不低,所以只沉默着,一时没说话。

        余乔氏知道丈夫的顾虑,但她不管,直接答了傅灼话道:“提刑大人,若真能请得动京中的医官来家给夫君问诊的话,那可太好了。若不太麻烦的话,还请大人即刻去信。”

        余丰年和秋穗兄妹自也纷纷附和。

        傅灼见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秋穗终于开口说话了,于是目光幽幽朝她探了过去。

        但也没有过分,只是意味深长的胶着了一会儿后,便又慢慢挪开,看向了余家的其他人。

        “不麻烦,我现在就书信一封也可。只是他平时在宫里当差,只得休沐日才能得空。不过细算算,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余乔氏说:“只要能彻底调理好孩他爹的身子,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秋穗也极认真道:“不管用什么药,只要是对爹爹身子好的,再贵也要用。”

        傅灼又看了秋穗一眼,似是有什么话想说的,但最终没说,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但也宽了余家人的心,道:“放心吧,不会需要太多钱。”

        请医官来瞧的事暂时放在了一边,傅灼又提起了晨练之事。

        他叮嘱余秀才和余丰年父子:“从现在起开始练也不迟,每日坚持半个时辰,时间久了,自然就能看到效果。”

        比起花钱请医官来家里替他看病调理身子,余秀才显然更希望可以通过晨练来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所以,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他跟在傅灼身后练得十分认真。

        直到旭日初升,整个溪水村渐渐从沉睡中苏醒,外面又热闹起来,傅灼三人这才停住。

        大冬天的,一早就流了一身汗,虽难受,但余秀才父子都觉得神清气爽,似乎精神比往日里要好上不少。

        秋穗适时烧上的一锅热水,在吃早饭之前,一一送到了他们屋里。冬天湿了衣裳,必须要及时擦洗干净,否则会寒气侵体,反倒是不好了。

        秋穗在傅侯府时侍奉过傅灼月余时间,所以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因是白天,家里父母又皆在,所以秋穗这会儿倒不避嫌了。亲自端了擦洗身子的木盆过去后,秋穗立在门口说:“大人,我端了热水来。”

        她话音才落,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傅灼这会儿一头一脸的汗,还未来得及擦。立在跟前,秋穗很快就闻到了只属于他的熟悉体息。

        淡淡的沉木香,这会儿若有似无的掠过她鼻中。

        从前也不是没同他这般近距离呆过,所以即便是这会儿离得有些近,气氛也或有些暧昧,秋穗也仍是面不红心不跳。就还像是在傅家修竹园时一样,冷静的侍奉。

        傅灼居高临下望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去接过,说:“有劳秋娘子了。”

        秋穗说不劳烦,又想起要还他书一事,索性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说了:“昨儿哥哥只还了大人的银票,书却忘了叫常大管事捎带回去。可巧大人这会儿人就在,我便也不麻烦旁人了,直接就交还给你可好?”

        傅灼听着并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说:“一身的汗,再不擦洗换身干净的里衣,怕会着了寒气。”意思就是叫她先走。

        秋穗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是失礼了,有些打搅人家,于是忙说:“那我先走了。”说完匆匆福了下身,便真转身就走了。

        傅灼盯着她背影望了会儿,之后才阖上门开始擦洗。

        留在余家吃了早饭,饭后再寻不到借口继续呆下去后,傅灼便起身告辞。

        常拓被他差派回去送信请医官去了,余丰年顾虑到他是第一次到叶台来,这会儿身边又再无旁人,便起身自告奋勇道:“我陪提刑大人去县衙吧?”

        傅灼能看出余丰年对他的这次突然造访有戒备之心,所以说不用。

        “县衙我认得,直接骑马过去也快。”意思是说若余丰年送他,又不能同他一起骑马,乘车反倒是慢了。

        余丰年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父子二人一路亲自送他到了村口,亲眼见着他纵马疾驰而去后,这才折身回来。

        余丰年一回来,就找了妹妹去一旁僻静处说话。

        余丰年表情严肃又认真,他先是沉默着不吭声,直到盯了妹妹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你可知道,傅提刑为何突然造访?”

        秋穗见哥哥表情吓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问他:“为什么?”

        妹妹毕竟是女孩子,且如今都大了,他身为兄长,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所以,那句“或许傅提刑是冲着你来的”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来。

        内心琢磨了会儿后,斟酌好了措辞,余丰年才重新开口,暗示道:“想想看他为何给你那一千两,又为何千里迢迢差人特意送了那十两银子给你。又为何,我昨儿才托人还了那一千两回去,他立即就赶过来了。”

        还有一句更直白些的话余丰年没说,他想着,怕是他知道了妹妹即将许人家,所以才着急忙慌赶过来的。

        可笑的是,他托常管事递这个话给他,是要彻底打消他对妹妹的念头。没想到,竟弄巧成拙,反倒将他招惹了过来。

        若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昨儿故意在常管事跟前说那些话。若能再等等,等妹妹亲事定下了,即便那时候他再追来,也无济于事。

        念及此,余丰年心中不免懊悔。

        但秋穗却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她从未想过傅提刑会对她有什么企图。当初她在他身边侍奉时,也都清清白白的,没道理她如今都赎身了,他却起了别的心思。

        何况在她心中,傅家郎主素来都是以公务为重,儿女私情方面,他是一向轻以待之,或是懒于应付的。

        若真是冲她来的话,寻仇还差不多,毕竟她临走前说了他几句坏话。寻爱……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

        秋穗不是那等自作多情之人,她没明白哥哥给她的暗示。又或是明白了,但她却觉得哥哥怕是庸人自扰了,是在自取烦恼,所以并不顺着他话说下去,反倒是真认真答了他的几个问题,以好彻底堵住他后面的话。

        秋穗说:“那一千两银票不是给你的吗?信你是看过的,他是怕你不肯收,才在我手里转了下。至于十两银子……那是我应得的,他能差人送还回来,说明他是守信之人。至于他昨日来叶台……也是情理之中吧?叶台是他辖内之地,他到下面来察看走访,体察民情,是负责任。”

        见妹妹根本没懂他意思,余丰年只觉无奈。妹妹看着十分聪颖的一个人,却在这方面极其迟钝。若换作旁人,他这样点她,多少该明白了。

        余丰年轻轻阖了下眼,似是在极力按捺下那股莫名蹿上来的躁意,之后,余丰年才决定先不谈这个,只又问了别的:“那和赵县丞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经过昨日那样的一场对话后,秋穗觉得她和赵县丞之事怕是没再继续商谈下去的必要了。

        既她已经决定了还是选择作罢,也就没有再继续拖着人家的道理,所以秋穗认真道:“我打算去跟娘说,这门亲事不议了。”

        余丰年:“……”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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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叔: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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