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食其力

　　现在是下午5点16分，张自力还靠在公交站牌下不知等哪一班车，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落日的余晖抚慰着苍凉，当年幼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长大的时候，可能又会觉得人生并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看着手机银行账户上显示的8块6毛4，张自力又一次点开了微信，也许再过几秒就能收到新的消息。
　　大学毕业之后，张自力很自信，张口闭口就是要干翻整个世界，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混不好就不回去了。然而张自力面试了很多公司，结果是各种等通知。
　　毕业于一所普通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张自力各科成绩还不错，拿不到奖学金倒也没有哪门挂科。特长是打篮球，刚开始按照他的想法，打篮球可以吸引女生的注意。后面是真的喜欢上了打篮球，大一就打出了名声并入选进了校篮球队。
　　曾经也有一些女生因为他勉强可以称得上帅气的面容，修长的身材，酷炫的球技对他示好。然而都被那是的自力同学拒绝了。
　　用他的话来说：“我是篮球手，女人，只会影响我运球的速度！”。现在的张自力后悔不迭，打篮球怎么可以忘记初衷呢。
　　大学男生几乎很多时间都花费在游戏上，张自力也不免俗。不过后面他发现自己更爱撸代码，所以他利用空余时间自学掌握了不少编程语言，也自己模拟过几个实战项目。
　　大四的时候张自力没去实习，选择去远方做了大半年的支教，计算机理论知识在支教期间也有在巩固复习。
　　张自力同学心中是这样盘算的，可以先做个程序员，当段时间的社畜，享受会儿“996”的福报。在N市做程序员虽然苦逼，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等项目经验多了，技术更成熟之后，自己开发软件系统，拉风投做市场，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钱不钱的倒是其次，想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有属于自己的一份事业。
　　也曾偶尔YY过成功了，没事装个逼扮猪吃象啊什么的。别人都是用钱装逼打脸瞧不起人的，他YY的是：“看见这个软件了吗，几个亿的用户使用，我的团队开发的！你就说牛不牛逼吧！”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感觉中了邪，被套上了百分百不可能入职成功的debuff，这都两三个月了，几十家公司都没答复，一个offer的影子竟然都看不到！
　　明明面试面容仪表ok，简历描述ok，回答面试官问题ok，甚至实习工资都没怎么看重就想入职锻炼下实战项目经验。张自力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为啥都是等通知，怎么到最后连通知都等不到。
　　渐渐地开始怀疑起了人生，自信心受到了打击，钱没了还能找别人支持下，工作找不到可太难受了。累了，毁灭吧，被这个世界干翻了。
　　与此同时，位于N市中心一座办公大厦27楼的办公室里两个人正盯着一处屏幕。
　　其中一个中年秃头男挖着鼻孔说道：“猜猜看这小子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跟你赌他会先去打份零工。”
　　另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说道：“我不跟你赌，你每次都耍赖。话说你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记得上一次这么折磨人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
　　“你搁这儿跟我搁这儿呢，少说废话。他现在遇到的情况算好的了，你当年遇到‘那个’的时候，要是没我你人都没了。”
　　“那倒也是，不过你救了，但没有完全救。我先忙去了，好像隔壁部门有人找我，我看看啥事儿。”
　　中年男满脸黑线，挥挥手说道：“去吧。”
　　等墨镜青年走后中年男闭上眼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片刻后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胖虎，你继续盯着吧，暂时不用向我汇报情况。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休息了，辛苦你了。”
　　远在十几公里外一只足足有二十来斤的橘猫在路边草丛里低呜了几声，它收回向远处眯着的视线，伸了个懒腰后跳到高处，俯视下方洞察着一切。
　　离开公交站台在漫无目的地压马路的张自力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夜幕将至，一天没怎么吃饭有些饿了，先不想一些有的没的。家里还有一些面条和鸡蛋，煮碗面洗个澡再盘算下未来吧。
　　所谓的家，只是在N市郊区租的一个小单间，跟一个大叔合租。大叔经常不在家，张自力倒也乐得自在。
　　现在张自力离住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距离，他不准备坐公交了，打算骑个共享单车回去。主要是公交卡没钱充值了，普通单乘不划算，共享单车的次卡里还有可用次数，能省则省嘛。
　　先撑个两天再说吧，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去打打零工了，怎么也不能这样灰溜溜地回老家吧。倒也不是老家哪里不好，主要是不想在那个人面前丢脸啊。
　　张自力的家庭其实很富裕，他爸叫张秦，在T市算隐形富豪，名下经营了很多产业，在当地却十分低调，对于他实际掌握的财富知情人甚少。
　　不过，他跟他爸关系不好，从小便是如此。他妈因故过世之后，他就很少跟他爸说话了，他觉得他爸应该对此负责，这是张自力一辈子都不想原谅的事情，那年他七岁。
　　张自力八岁左右的时候，他爸又领了一个女人回来，那个女人带着个五岁的小男孩。张自力对此并不在乎，本来就对他爸很失望，也无所谓他怎样，也许对自己少些关注反而是好事。
　　后妈对他挺好的，不过张自力却不想跟她产生太多交集。这个看上去恬静温婉的女人处理关系很是得体，见张自力对自己不咸不淡，便不去过多亲近也不冷落，在一些细节上对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视同仁。
　　名义上是他弟弟的男孩，他倒是挺喜欢的。弟弟刚进这个家门，张自力对他也没给啥好脸色，两个人偶尔还打打架。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弟弟对哥哥很是崇拜，彻底变成了哥哥的跟屁虫。
　　每年过年张自力都能拿到一份厚厚的压岁钱，他把这些钱的一小部分用作学费和生活费，其余都存在银行里为以后做打算。
　　支教期间，张自力观察了很久这里人们的生活，暗中把存在银行里的钱都捐给了当地的扶贫工作者。
　　找工作之前，张秦有找过他让他在自己产业下做事。有意让他接管自己的事业，成为他的继承人，愿意提供最好的资源和平台来培养他。
　　但是被张自力用一句话打发了：“我妈给我取名‘自力’，我想自食其力，凡事靠自己。”张秦也没多说什么，任由张自力自生自灭。
　　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不想到时候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张自力想让弟弟去继承家产，觉得只有他会理解自己。
　　也不知道弟弟在S市里大学生活最近过得怎么样，本来想找到工作之后跟弟弟分享一下喜悦的，自己最近被工作的事情弄得烦躁，也没去主动联系。
　　扫了辆共享单车，戴上蓝牙耳机，张自力开始骑行在N市的大街小巷中。耳机有降噪功能，张自力沉浸在歌声里。美好的旋律伴上徐徐晚风，多少让人心安一些，暂时扫去恼人的情绪。
　　当张自力骑车经过一个广场时，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即便是塞了耳机也清晰可闻，仿佛有穿透耳膜直达灵魂的魔力。张自力感觉心脏都停了一拍，这个声音他无论如何都不曾忘却，某种说不清楚的震动声。
　　那还是在他七岁的时候，他母亲发生意外的时候听过，后面在现实里或者查资料搜网站，听了很多声音文件都没找到。
　　再一次听到这个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发热，瞬间口干舌燥，迅速摘下耳机仔细辨认声源方向。
　　这时候天突然变暗了，漆黑不见五指，张自力只看到前面大约三百米有一个小光点。
　　明明是夏日六点多的夜晚，天全黑下来怎么也得七八点，现在周遭竟漆黑如墨。前方白色光点越来越近，声音如此近如此响，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动。
　　21岁的这天，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伴随着噩梦的声音来源，一个身长两米多的怪物，正冲着他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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