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马上快要过年了，匡雅兰张罗着让念寻给家里门上都贴上福字。喜庆的红色晃得刺眼。

        这算什么呢？家里出了这种事还装扮成喜气洋洋的，骗谁呢？骗得人只想逃离。

        可匡雅兰不理会，一会儿喊念寻把灯笼里的电池装上，挂到阳台上去；一会儿又让念寻去摆瓜果糕点。自己则系上围裙开始和面准备包饺子。

        念寻担心母亲会再次因为秦伟而走不出来，可匡雅兰看上去始终很正常。

        也许苦难经历多了便有了免疫力。现在看来匡雅兰自愈能力大大提高。这样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往后日子里就靠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念念快过来!来和妈妈一起包饺子。”匡雅兰朝念寻挥挥沾满面粉的手。

        “来了！”念寻欢声应道，跳着来到了匡雅兰身边。

        “来，看妈妈怎么包。”匡雅兰耐心示范着。

        念寻学着母亲有模有样地搓，揉，按，捏，把手里的面团玩成了橡皮泥，可就是包不住馅。这下她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只见她咬着下唇，手指小心地护着饺子皮，再一点一点围拢。那神情别提有多认真，就像是在参加现场考试比赛一般。

        谁知这玩意看着简单，做起来不是这里破了个洞，就是那里掉出了馅，急得念寻直跺脚。

        匡雅兰在一边看着不禁噗呲一笑。

        “妈妈！不许笑我！”

        念寻嘟着嘴顺势撒娇。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抹得白花花的了。匡雅兰见了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念寻以为匡雅兰是在笑她的饺子丑。她看看自己手中失败的作品，做了个鬼脸，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

        大约有五六秒钟的时间，厨房里瞬间泛起暖流。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保持了很久。

        一下午俩人包了满满一大桌饺子。匡雅兰留出两个人的份，剩下的都放进了冰箱冷冻。

        “来，念念，煮饺子了。”

        “好嘞！”

        “你先把锅里水烧开，然后再下饺子。等水再次开了后，往里边加一小碗冷水，盖上锅盖继续煮。这样一共加三次水，等饺子都浮上来了就熟了。记住了吗？”

        “啊？这么复杂吗？”念寻眼睛瞪得老大。

        “这哪里就复杂了？难道比你读书还难吗？”

        “对啊，比读书难多了!”

        “你啊，小笨蛋!”

        “呃!”念寻朝匡雅兰吐了吐舌头。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饺子上来了。念寻从来没有觉得饺子会有这么好吃，一口气整整吃了15个。最后一个劲地喊肚子撑，只把匡雅兰逗得咯咯笑。

        母女俩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她们都在刻意遗忘一个人。

        这天晚上，念寻窝在被窝里一遍遍摸着手机。心里想着那个人，不觉脸颊发烫。

        这时匡雅兰推门进来。

        “妈妈？”念寻忽的竖起身，将手机塞在枕下。

        “念念。”

        匡雅兰走到念寻床前，掀开她的被子，钻进了女儿的被窝。

        “妈妈，”念寻看着匡雅兰，“你……害怕”

        念寻以为匡雅兰不敢一个人睡。

        靠在床背的匡雅兰将念寻搂到了怀里，“妈妈陪你睡一会。”

        匡雅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温柔地盯着她看。

        “我们念念真漂亮啊。”

        “妈！”念寻撒娇道，“你说什么呢！”

        “有喜欢的男孩吗？”

        “妈妈你说什么呀！你再胡说我把你赶走。”念寻故意气呼呼的样子。

        “念念，你总是要长大的，也一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宝贝，如果这个人足够爱你，就不要放手。人一辈子真能遇上一个爱自己的人不容易。念念，你一定要幸福。”匡雅兰眼里慈爱如水。

        “妈妈。”

        念寻将下巴搁在匡雅兰胸前，蹭着她睡衣上的蕾丝花边。

        “念念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不要害怕。”匡雅兰轻柔地说道。

        “妈妈你放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念念，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念寻坐直了身对着匡雅兰说，“我小时候不懂事你不要生气。现在我知道了，你都是为我好。妈妈你放心，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以后我还要保护你，你不用怕的。”

        “宝贝，妈妈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都是妈妈不好。你知道吗？能有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匡雅兰拉过被子盖上来，母女俩头挨着头亲热地说起了悄悄话。

        “明天都大年二十九了呢，念念马上又要大一岁了，十七了。”

        “我生日还没到呢，我现在还是十六岁好不好！”

        “好好好，还是十六岁，你永远十六岁。”匡雅兰戳戳女儿的鼻尖。

        这天晚上匡雅兰搂着女儿说了很多话。许多都是念寻第一次听到的关于母亲小时候和外公的故事。

        匡雅兰回忆她小时候怎么调皮捣蛋，爸爸又怎么护着自己。她又怎么仗着爸爸欺负弄堂里的小朋友，邻居告上门来后，爸爸又怎么出面给人赔礼道歉。不管匡雅兰怎么淘气，爸爸从来都不会呵斥她。上学后她又怎么在作文里吹嘘自己的父亲，最后被老师当做范文朗读，还得了作文比赛一等奖。自己在运动会上摔伤了，爸爸怎么背着她去医院，又怎么天天背着她上楼下楼，怎么给她换药。

        “……每次我拿了奖状回家，你外公第一件事就是给端端正正地贴到墙上去。每当家里来客人，外公都要骄傲地向他们介绍墙上的荣誉。后来我的奖状把家里的墙面都贴满了。有一次，你外婆买了一张新的年画，找不到位置贴，就准备揭两张奖状下来给贴年画。急得你外公面红耳赤的，差点和外婆吵起来。气得外婆委屈了好几天。外公说: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女儿的奖状，谁都不能动!”

        “……记得有一年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我是演唱团的主唱。可就在前一天晚上，我才发现我的演出服被同桌的男生恶作剧给剪了一个大洞。我急得当场大哭，第二天怎么都不肯上台表演。外婆一边忙着给我缝补裙子，一边哄我去登台化妆。可我就是死活不听劝。你外公啊，当着男生家长的面，让他给我道歉。又逼着他父母立即去商场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赔给我，我这才肯乖乖地登台完成了演出。你外公啊，从来都不肯让自己女儿受半点委屈的……”

        ……

        念寻被匡雅兰带到了另一个时空，入神地听着母亲小时候的故事。

        原来妈妈小时候竟是这样一位霸道公主啊。念寻惊讶匡雅兰竟能将几十年前儿时的往事记得那么清晰，那么具体。也许正是因为被给予了满满的父爱，才造就了她现在自信坚韧的性格吧，让她面对磨难和打击时，不至于绝望崩溃，一蹶不振。

        这样的敞怀交心真好，这才是母女俩该有的样子啊！苦难把两个人的心拉近了。

        念寻就在母亲催眠式的故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仿佛躺在了摇篮里，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暖暖的摇篮牢牢托着她，稳稳护着她，从此无须再慌张恐惧。

        念寻是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开门，心想难道是妈妈出门忘带钥匙了？可也不至于这么猛敲吧？自家的门哎！屋子都要快被震破了。

        扭头一看墙上的钟，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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