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蜉蝣

第一章蜉蝣

        适者生存，裘德通过不断的向这个世界妥协活到了现在。苟且偷生几乎代替了神明，成为了他的信奉，但他相信，他很快就可以熬出头了。

        这该死的一切起始于伊甸的毁灭！那真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燃烧了整个伊甸，闪烁了整个星系，伊甸——被另一颗星球的破碎撞击所毁灭！迷信者称之为神罚，哲学家称之为循环，却唯独却一个科学的解释。由此：

        （我们）逃离了这个循环，成为了一无所有的蜉蝣。

        （我们）犹如被放神逐般剥夺了生而为人的一切。

        （我们）回到了那个只为食物而活着的时代，只为填饱肚子活着，但方式不再是狩猎，而是无止境的工作、挣扎！

        （我们）到底为什么而活着

        这里是h行星第七天堂——宽恕，虚假的太阳照常升起。裘德相信他的灾难要就此结束，过了今天，他就能转正，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丰厚的薪资，不再是哪个卑微的下城人。

        “认证成功”

        匆忙的跑下悬浮梯，踏入反光的大厦，裘德终在最后一刻钟刷上了工卡。机械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宣读着他的信息。

        编辑部:裘德，性别:男，年龄:25，身高:173cm，体重:62kg，健康状况:良好，日期：星历12年5月6日6:29am。欢迎光临爱绯新闻！

        穿过柜台与自动门，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电脑以及永不间断的敲击声给人以沉重的压力。

        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不断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以及充当别人情绪的垃圾桶。这绝不会比捡垃圾、偷东西的卑微感来得更好。

        若非出于对未来的渴望，裘德早已崩溃。但只要今天，过了今天，如此，裘德咬着牙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

        刺眼的光芒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让人不禁眯起了眼睛。若从太空俯瞰，h星无疑是一颗荒芜的星球，而这个叫做宽恕城市矗立在浩瀚的沙漠中仿若囚牢，虚假的阳光虚假的空气让人冰冷的窒息，若连这世界也是假的就更好了。这是身为一个伊甸人的感悟，他是多久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

        “裘德，你再这样我就扣你工资！”

        敲醒裘德的是一张如鳄鱼般的嘴脸。踏着大头皮鞋，这位编辑部长正一脸不爽的看着裘德。但他不会想到，更不爽的人是裘德。换做是你天天加班16小时你能不迟到？能不累？fuck！

        本该理所当然的话永远也说不出口，只能溺死在心中。裘德又开始了一天的求饶。

        “组长手下留情！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

        “那就给我赶紧工作！把排版给我交出来。经理干嘛让一个下城人来这里工作，真是的。”以着高傲的姿势，这位组长愤愤的离开，裘德知道自己的危机解决了。转而对着对面的胖子。

        “伟大的罗哥！麻烦您能把今天的播报发给我吗？谢谢”

        双手合十，身为一个伊甸人，裘德的学识涵养并不比他们差，却也不得不低眉顺眼的说话，这又是他每天一次的求人。

        “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下城人，给！”被叫做罗哥的哼鼻子，放下手中的咖啡，愉悦的敲下了键盘，对于裘德今日的恭维他感觉还算舒适。

        但裘德看着罗哥的报道心情怕是不会好。乱七八糟的草稿甚至连题目都没有，其中掺杂着音频与图片。若说这是烟花的话，这一定是他看过最绚丽的烟花了，但裘德已经没时间抱怨了！

        现在是上午6:30，他必须在8:00之前将今日的早间新闻交到审核部。可怜的他到现在没清醒呢。依稀留在昨日的震撼之中，那可真是不凡的一天。

        昨日于h星人马座宇宙港查获大量无序列聚变炉，h星最大的商业集团——于氏集团违反条约私自制造聚变炉。

        伊甸和平使者亚当·黎恩的不幸身亡在y星引发了暴动形成了大规模叛军，并与昨日攻入y星轨道系统将其瘫痪，y星岌岌可危。还有反叛军黑翼最近也是异常的活跃，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如此，裘德点开了第一条播报。

        “江临某小型公司部长鼓动员工集体跳楼造成死亡2人，重伤7人。经调查，该公司部长为旧伊甸人，因未取得有效执照的情况下雇佣员工进行非法业务面临巨额罚款。联邦表示，对于这种及违法集资的行为他们绝不姑息！对于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更不可饶恕，其债务将追责相关亲属，由他们偿还。”太过分了，赶尽杀绝啊！但也没办法，找个角落先放着吧。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裘德只能默哀三秒。谁没有咸鱼翻身的梦，但联盟不会给你机会的。

        点开另一头播报

        “长纺某超市遭受洗劫，疑叛军黑翼所为，食品行业安全再受打击！对此……”哦！又是叛军是吗？正巧，所有人都喜欢看热闹，放在副版吧。

        叛军！叛军……，我们伊甸人都是叛军。下一条吧！

        “由于第九区的江都税务事件，h星联盟打算再次调整税率……”ok！老板肯定又要头疼了，放政务栏吧。下一条！

        “前日，y星叛军发起宣告，要求y星联盟修订法律，平等资源，否则将直接进攻城市，至死方休。y星联合部表此为痴心妄想，他们绝不会向暴力妥协。对此叛军于昨晚攻入y星主城，宣称要占领y星，实现黎恩的平等主义！目前y星球联合部向各星球请求增员！以下为详细内用……”

        我靠！攻入主城，这么牛逼的吗？虽然知道y星叛军特别猖狂，但没想到这么狂，激动啊……首版！绝对的首版啊！这则消息瞬间让裘德激动了起来，他相信，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激动的。

        “于氏集团董事长于方圆表示，制造核武器开发核聚变炉乃其私生子于飞飞个人所为，与于氏集团无任何关系，天堂联邦部表示于飞飞将为此受到严厉惩罚！”将责任推给私生子？够狠！直接放上副栏最后再随便搞几个吧！时间快不够了！

        排版完最后一条消息，桌前透明的电子钟定格在7:55am，裘德果断的按下了发送键！

        “收到！”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消息，裘德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开始，他应该能小憩一下。

        “关闭！屏幕”

        随着语音落下，裘德眼前蓝色的光屏消失，他开始闭上了眼睛，为下一版的的新闻养精蓄锐。

        但单纯的他怕是不会想到，他发出的新闻正在整个第七天堂，以及整个h星掀起轩然大波。

        于飞飞，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到底在那儿呢？

        昔年，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算了，想什么呢！现在活着就已经够累了，好好当条舔狗吧，往事如烟，这他妈就是我的人生，谁知道十二年前别人还要叫我声少爷。fuck！

        思维渐渐模糊，裘德的大脑陷入了混沌，他太累了，导致庞然大物的降临也没发现，而周围的“好兄弟”也丝毫没有提醒他的意思，乐于看戏。

        “裘德！”

        这个庞然大物发出暴怒的吼声，震得裘德即刻回魂。但电子中显示为：8:30！他好像没睡过头啊……

        “裘德！看看你干的好事”

        又是一声怒吼，裘德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对此，裘德不由自主的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新闻部总部长刘sir在敲我桌板？

        “部长好！是有什么是吗？”尽管诧异，但裘德还是即刻起身九十度鞠躬，以表示尊敬！

        “好个屁！看看你的报道！”

        裘德看着主页的评论，巨大的网页只有一句话，而后台的服务器近乎中毒般的刷着一条信息。

        叛军万岁！屏蔽！

        叛军万岁！屏蔽！

        叛军万岁！屏蔽！

        叛军万岁！屏蔽！

        叛军万岁！屏蔽！

        叛军万岁！屏蔽！

        叛军万岁！屏蔽！

        ……

        “这……”

        “你连这点智商都没有吗？不知道什么叫避讳吗？”

        刘sir的嘴大过鳄鱼，吓得裘德直缩头。但开什么玩笑，一天十六小时的工作时间的他怎么会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本想这样狡辩的，但一想自己的处境，裘德还要忍了下来，只要撑过今天，雨后总有天晴，这是最后一关！他绝对要过去！

        “我马上改……，部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用改了，你被开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的话将裘德劈成了一颗死树，风吹就倒，没有任何希望。到头来他的坚持，他的委曲求全就是这样的结果吗？这个世界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但一直在滚水中煮了12年的青蛙没有跳起来，这本来就不正常，不是吗？

        “部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干！”拉着刘sir的手，裘德跪在地求饶，但部长的脸上却无丝毫同情，从那两倍粗的手上，裘德感受到的是要将人甩飞的力气

        “做好最后两版网页，然后来我这儿领工资”大概是由于下跪的原因，刘sir的语气还算好。但依旧不留情的甩下裘德继续往前走！

        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想咬人，但无从下口。周遭传来无情的嘲讽。此刻的裘德是如此的痛恨理智这种东西，因为它让人不至于发疯。而周遭传来无情的嘲讽还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哈哈哈哈！一个下城人，真以为能待在我们这儿”

        “就是，赶快滚吧，垃圾！”

        “知道了吗？垃圾。”

        “不用！我现在就走！”青蛙在最后一刻还是跳了出来，他想要冲破这锅盖，但却又被狠狠的砸下。

        没错，他还是一个下城人，若不是姐姐，他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个工作的机会。

        现在的他只是被打回了原形。这一刻，他痛恨着这个世界，痛恨着未来，痛恨着希望，痛恨着理智。草他妈的伊甸毁灭了！这世界本该是丰衣足食，美丽丰饶的。而不是这样的机械！

        飞驰在磁浮的轨道上，这辆老旧摩托的氢气已然告罄。裘德不禁这样想：这算是神罚吗？

        踏上临时的露台，看着下城的列车飞驰而过，这是矿场的末班车，那些与他一样的下城人也下班了呢。想想那则跳楼的新闻，有时候，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滴滴！”

        邮件提示音打断了裘德的脚步，世界仿若陨石般砸了回来，列车的轰鸣在耳畔炸裂，凌冽的寒风吹过脚踝，站在上千米的高空，裘德的脚都在颤抖。本能的缩回踏出半步的脚掌，他是如此的胆小，直接摔回了原地。

        裘德点开了邮件，那说不定会是让他回去上班的消息，说不定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裘德是如此想着。但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因为发件人是一位叫于飞飞的人，以前他总觉得这名字莫名的熟悉，现在他也算是想起来了，那些早就被抹灭的记忆与情感。

        邮件的内容为：“我是于飞飞，510日，我要邀请所有我认识的人参加这最后的狂欢！地点：在第七天堂——宽恕第九区红河区王座之庭！大家一起狂欢吧！fuck！”

        于飞飞……吗？漆黑的夜空仿若还残留着以往的画面。榆树的林荫道下洒落的光斑仿若盛夏的残骸，哪一年，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他转学到月前第二中学。夏逢春、沈清月、刘子瑜、陈琩、俆云、林月泷等等等等。当然，还有一位叫做于飞飞的恶霸也没少照顾过他！可他真没想到于飞飞会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于元方的私生子！他也在这座罪恶的城市吗？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人与人的差距哈真是大啊。

        摊倒在地，经此一闹，裘德再无跳下去的勇气。

        或许该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但也没有多余的钱。还是冷静些，然后重新回到那片废墟找一份工作吧。毕竟，他不是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着，若他寻了短见，母亲和姐姐该有多伤心啊。

        “走吧！”裘德自言自语的踏上古董摩托车，那上面虽然显示着燃料告罄，但挤一挤总还有，还是载着他回到住处。

        “喂小子，我可告诉你，你的房租只剩三天了！要是再交不出房租，我让你滚！”

        在楼层的车库停好摩托，裘德刚踏入大厦120层的门口就遭到了一顿谩骂。

        那个穿得像花斑的包租婆好似专程等着他一样，炮语连珠的轰炸了半天，还不带停顿的的，这让裘德的脑袋都炸了。

        “知道了，明天就滚蛋！老太婆！”狠狠的甩上身后的门，要是伊甸没毁我会住这种鬼地方？他恨这个世界。

        扔下破旧的背包，这是一个相当狭隘的房间，只有一个窗框的宽度和两张床的深度。窗外是急促的暴雨。联盟终于打算清洗一下这座垃圾的城市了吗？

        喧闹的雨声之中，裘德拨通了姐姐的电话。既然是姐姐给他找的工作，工作丢了，他自由义务通知一声。其中不乏有逃避推脱的意图，希望姐姐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彷徨下，电话那端传来粗暴的问候。

        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城市才能消化掉我们这些垃圾，我们是要被默默的埋葬还是彻底的燃烧——《反叛军·黑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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