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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小伙子叫闵瑞,是东庄二婶其中一个牌搭子的侄儿,跟我差不多大。虽说婚嫁市场对男子要求稍微宽容些,但他这个年龄还没娶妻生子也免不了让人想入非非。

        不过现实生活没那么多狗血,人家只是多读了几年书心中有些理想,对儿女情长没那么迫切的需求罢了。

        我准时赴约的时候闵瑞已经到了,他说他习惯早到,他等人总比别人等他强。

        我们站了一会,我寻思我的外貌体格他大概心里也有数了,就开口说:“要不咱们坐下聊吧,站着怪拘谨的,别总想着是相亲,就当认识新朋友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愣了下说:“好的。”在我坐下之前还伸手拂了一下石头上的灰。

        当然我也悄悄估算了下他的身高,我超过他肩膀大概这么多,我在心里默默比划。他应该是比毛栗子矮一点,但在一般人中也算得上高大挺拔了。不过他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斯文书生,若要掰起手腕多半是扭不过毛栗子的。

        毛栗子其实也不黑,是很标准的中式俊男健康肤色,而且他身上总会透露着似有若无的野性,这种气质不需要刻意显露,不张扬但也绝对不容忽视。

        糟糕,我好像又想起他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把身体使劲往后挪了挪,双腿就自然地悬空晃悠了起来,鞋后跟一下一下地磕着石壁,有种荡秋千的感觉。想起毛栗子烧火时蜷屈在小凳子前的那双长腿,他估计是很难享受到这种快乐了。

        我转头看向闵瑞,发现他双腿好像经过计算一样呈九十度弯曲,两只脚在地面上平行,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不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分,稍微往前滑了点让脚沾地。然后试图活跃气氛说:“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村支书。”

        再书呆子的人也能听出来我在开玩笑,何况他其实并不呆。

        他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什么?”这次换我震惊了。

        他可能觉得效果很好,不掩饰地笑了起来,“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村委会的一名储备干部。”

        这么有来有往几个回合,我俩之间的气氛就好多了。虽然我不是第一次相亲,但我真说不上多有经验。算上今天的相亲统共才三次,而且前两次都不怎么愉快。

        第一次相亲是我二十三岁那年,时值冬季,外面已经挺冷了,媒人还是领着小伙子和他妈来跟我们在风中见面。本来我就嫌冻得慌不想去,阿妈还非得让我保持微笑,最后回去时脸都僵了。不过这都是小事,相比起小伙他妈说的那些话,冲击力约等于零。

        小伙他妈微胖,穿了件颜色不是很浓的红色棉服,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她脖子里又围了条绿色方巾。风吹啊吹,我就总觉得有颗圆润的番茄在动。

        番茄好像很开心,一直不停地说话,她说:“我们家条件蛮好的,闺女嫁过来肯定不吃亏。”

        她说:“我们家认识的人也蛮多的,路子广还有很多亲戚在省城工作。”

        她说:“丫头还是瘦了点,小身板估计不抗事,不过长得倒是水灵。”

        她说:“我们家儿子是根独苗苗,从小到大太孤单,娶了媳妇要多生几个小孩才好,热热闹闹反正不愁吃穿,还有我帮着带。丫头那也不是啥稀罕工作,就是不干了在家我们也养得起。”

        我看着她越晃越厉害,整个视野都被番茄塞满,忍不住说:“现在都搞计划生育,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我们应该响应号召,少拖后腿。”

        番茄有点尴尬,本来就不白的脸逐渐呈绛红色,倒是和身上的衣服相衬了。阿妈在边上猛地扯了我一下就把我甩到身后。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好像都被风吹散了,没进入我的脑子。但我猜测,这场相亲多半是黄了。

        结果过了几日媒人又来我家,说小伙子蛮相中我的,他妈也基本满意,你们要是同意就赶快订亲了,年前好进门。

        当时离过年也没剩下多长时间,这家人未免太着急。别说我不乐意,阿妈都开始犹豫,最后还是老田拍板,说俩孩子没缘分,这事就算了吧。

        他很少决定家里的事务,那一刻我觉得老田特霸气。

        第二次相亲是去年,其实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相亲。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那人先相中了我,才找个中间人来我家搭话的。

        去年我弟弟阿晶结婚,媳妇是邻镇的姑娘,叫小禾。举办婚宴那天有不少邻镇来客,那人就是其中之一。鉴于我也没记住他的名字,就叫他“小甲”吧。

        据说小甲当初看见我不知道哪根电路突然连接上了,回去就到处找人牵红线。中间人来我家时把他夸得天花乱坠,阿妈也觉得指望我自己找到对象的希望太渺茫,本来也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所以一口就答应了见面。见面那天小甲表现得很好,怎么看都是一老实人叫人放心。回去后阿妈高兴地连小曲都哼上了,她觉得这回靠谱,让我必须跟人家相处看看。

        母命不可违,我也没有违的理由。后来又见了两次,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是喜欢。本来想着再见面就找个机会说清楚,没那个意思还耽误人家挺没劲。结果我理由还没想好,就看见他和另一个妹子拉拉扯扯,牵连不清。我心想你那么普通咋还这么会撒网呢?但凡能装得久一点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我回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老田和阿妈描述了一遍,不需要添油加醋都能感受到此人的行为有多恶劣。偏偏阿妈坚持认为是我不想谈,所以在作妖,胡说八道可达不到目的。

        当天夜里我就失眠了,这年头受害者到底要怎么证明坏人不是好人。

        我头昏脑涨了好几天,连学校管后勤的甄大爷都瞧出我不对劲。我自然不能把这些烦恼像倒豆子一样说与他听,支支吾吾想糊弄过去。他起身说要去器材室找个工具修修传达室的门锁,我一看天都黑了主动提出帮他打手电。

        所谓器材室其实就是一间砖头房,外面连水泥都没怎么糊,本来是堆放一些没用完的木材板临时搭建的,后来就慢慢当器材室和仓库用了。

        房子是瘦长型的,正面很窄,就比两扇大门宽一点。地上也是土扑扑的,越往里放的都是木板、长木条,中间放一些残破的桌椅和其他废旧物品,只有靠近门处才一个框一个框分好放些体育用品。零碎的小工具则放在最前面的拐角矮柜里。

        我们进去的时候还有点冷,早秋的天就是这样,中午穿背心,晚上就要盖薄被。何况,我观察了一下,这个砖头房还漏风。

        其实我真不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但那时就是灵光乍现脑子里闪过一个“给小甲点颜色看看”的想法。

        我只是稍微放点风说我会在放学清校后去器材室拿点东西,若他不出现什么事都没有,若他去了自然就是心中有企图,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小甲被锁在砖头房一晚上的事很快就传到我阿妈的耳朵里,中间人跑我们家闹了一场,说我不知好歹。还说也就这一两年还有人愿意给我介绍对象,姑娘家过了年龄就等着嫁不出去吧,还把自己当仙女了。

        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松了口气,这就算是撕破脸了。

        坐得时间久了我反手拍了拍后背,闵瑞看见体贴地问我要不要起来走走。

        今天没上课,这个点这条路上也没什么人,还算清净,我点点头说:“那就往前走走吧。”

        这条河不算宽但是稍微有点长,因此河中间搭有一道桥可以供人走到河对面。我和闵瑞从桥上下来拐头又往来时的方向走。

        有人在河边钓龙虾,这个季节头茬的小龙虾已经出洞了。

        那人握着一根长树枝,树枝前头扣着线,弯腰低头一直盯着河里看。我和闵瑞谁都没出声,我更是加快脚步想赶紧走过去。偏天不遂我愿,那人猛一抬胳膊线就甩了起来,一只肥肥的小龙虾精准地飞到我肩膀上。我下意识地“哎呦”一声。

        闵瑞也被吓到,关心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闵瑞想帮我但我反应更快,一把捏住虾钳的根部,然后揪着“小东西”的须须提了起来。

        那人一只脚跨在上一级台阶上,单手掐着腰笑得贼灿烂,“是你啊,阿水……姐姐!”

        若不是今天太阳好,我决计想不出理由解释为什么现在脸红了。

        我没理他,跟旁边的闵瑞说:“没事,龙虾而已。”

        那人好像没什么眼力见,继续嬉皮笑脸,“吓到了吗?姐姐。”

        我瞪着他没好气地说:“别说是刚钓上来的小龙虾,就是下锅前给它抽线我都不怕。”

        那人迎着光仰头看我,“是嘛,那一会来我家帮我抽线吧。”

        看我没说话他又补了句,“我奶奶要做香辣龙虾,你有空的话就来给她搭把手吧。”

        我确实有好几天没去看荣阿婆了,脱口而出,“好的啊。”全然忽视了自己想去的其他原因和身边的闵瑞。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点尴尬地看着闵瑞,他情商很高立刻温和地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回办公室一趟,就先走了。田……阿水姑娘,下次再约。”

        我没有心思想下次再约,只是在心里舒了口气说:“好的。”

        我不知道毛栗子耸肩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深究,三两步跑下台阶把小龙虾放到了桶里。

        我和李笠一起回去,他腿长也不等我,自己提着桶走在前面。等到他家的时候,荣阿婆听见我的声音有点惊讶又很高兴,“阿水丫头来啦,几天没见就怪想你的,来了就留下吃午饭,阿婆保准你今天有口福。”

        李笠在旁边搭腔:“奶奶,她就是来帮忙加蹭饭的。”

        荣阿婆拉了我一下,手冲李笠挥了挥手,“这孩子,不会说话。阿水想来随时来,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我们把小龙虾放盆里淘了好几遍,李笠拿刷子给我又和我一起把泥污刷干净。我抽虾线的时候李笠歪头看过来说:“可以嘛,我还以为骗人的。”

        我有点得意,过了会就起身去帮荣阿婆准备配料。荣阿婆视力不好,我们尽量不让她多做费眼睛的事情,把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只等她最后下锅翻炒。

        饭后荣阿婆进屋午睡去了,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李笠进进出出了几趟,我忍不住跟了过去,才看到他正站在脚手架上抹水泥。眼前塌了一块的墙正是当年他爸翻新草草收尾的那面。

        我踮起脚尖朝他喊:“我帮你搬砖块吧。”

        他没说话,我也不管,直接上手就捡地上的砖。他“唰”地一声从脚手架上跳下来,啧,腿长就是了不起。

        等他再从屋里出来,就见他手上多了副手套,他递给我说:“戴上吧,别到时候受伤了赖我,累了就歇着,不要逞能。”

        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高兴,小孩儿年龄不大还挺细心。诶,也懂心疼人,只是有时候说话不讨喜,还欠揍。

        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姑娘都这样。

        我跟李笠闷头干了一下午,中途他停下来好几次,我都说不累,你要坚持不住就休息。他笑着摇摇头也就不管我了。

        等到天暗下彻底看不见的时候墙也补好了,我又名正言顺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月上树梢,今天的星星格外多。我已经很久没这样在饭后单纯地坐着看星星了,农村空气好,这个季节又冷热适度,晚风一吹是真的有些惬意。

        我悄悄看了看旁边人的侧脸,他的眼睛亮亮的,盛着光,像一弯湖水。本来就修长的脖子这会随着仰头的动作青筋清晰可见,盯久了是会让人脸红的程度。说实话,这份惬意中有一部分来自于这个人。

        失神中他突然回头,我被逮了个正着,索性坦坦荡荡地看着他。李笠看了我一会像变戏法一样,在我眼前摊开手掌,我低头一看,是块包装精致的椰子硬糖。

        该不是把我当小朋友哄了吧,付出了劳动就给点奖励。也或者是我想多了,我都这个年龄了,又不是刚下学堂的小妹妹,根本用不上“哄”这个字,兴许就是他恰好兜里有块糖,又恰好他不爱吃。

        我一动不动,他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凑近我一双眼睛盯得我发慌,“你是不是觉得被哄是小妹妹才有的待遇?其实姐姐也有享受被人哄的权利。”

        这小孩!真是当兵的吗?怎么那么会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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