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出发

晚上就要在校集合连夜出发，石川教练看着时钟，到点便让大家回去收拾行装，于是训练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早，美子也刚进厨房准备做饭。

        或许是午休时间睡了，怜南难得很精神，行李早已收拾好，她便钻进去厨房帮忙。

        闲话说着，先是讨论今晚的晚餐，然后美子细细叮嘱怜南出远门在外要听老师话，要跟同学们一起行动，要按时吃饭，睡觉要盖好被子……母亲为孩子的唠叨居然因为东京合宿被激发出来。

        “好的，一定，放心，明白！”直让怜南忙忙点头，不断答应。

        今晚吃的主菜自然是怜南爱的牛肉汉堡。

        一个人剁洋葱，一个人捏汉堡肉，分工明确，默契十足，她们就像这个世间上大多数普通平凡的母女一样相处。

        美子被熏得呛鼻子，便停一下手上动作，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说起来，这还是怜南来到我们家以来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虽然会寂寞，但我真高兴！”

        怜南望着美子：为什么？

        美子既矛盾又诚实的说：“因为你初中都没有参与过这些活动啊。我那时就在想，怜南不像步那臭小子整天不着家，果然生女儿好……可又忍不住怕你太乖了，有想要的也不敢去做，朋友约你也不去，没有好好享受别人都有的学生时代。”

        “所以怜南，最近你开朗外向多了，虽然每天回来的样子很累，却也看得出你很开心，多好！”

        就像手心里捏着的一团汉堡肉，由原先的材料，被糊成肉浆，被慢慢搓得又圆又滚。上面生疏而丑陋的纹路最终会渐渐消失，成为又结实又可爱的肉饼。

        怜南歪着头就像一只养熟了的敏感猫咪一样把头靠拢在美子手臂上撒娇，这一刻笑的无比甜蜜：“你真好。谢谢你，美子阿姨。”

        “一家人谢什么！”话虽如此美子却口是心非的十分受用，感受着拥有乖巧可爱女儿对她撒娇的双倍快乐，这一刻，她就像一个看到猫猫对她翻开肚皮任她随意的揉的猫奴一样，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但你知道人总是贪心，饱暖之后就想要那啥，有钱之后就想要地位。而此刻,感觉功德圆满无欲无求的美子下一秒道：“还是说回重点……怜南和那个帅哥学长现在什么进展！快说给我听！”

        美子双眼发光，又立刻变回八卦的样子，催着要怜南跟长辈吐露恋爱秘密，也不想想哪有女儿肯跟自家妈妈说这些。

        于是怜南只是继续笑，低下头，像是为了把心思放回搓汉堡肉身上，语气是不经意和属于年轻女孩子回避问题时候的轻巧。

        “不告诉你。”

        空气中一瞬停顿了。

        半响，二人突然沉默地察觉到不对劲……

        “骗人……的吧。”

        骤起的声音是美子不知如何反应才好的欲言又止，却又确信她所想的道：“如果是怜南的话，没有的事，不会说得含糊不清……”

        她做人母的对孩子性格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是心知肚明：本该是有一说一，直言不讳，甚至直接想到别处无关风花雪月的事去。如今这……难道是有情况了？

        怜南缓慢的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美子。

        美子因为同样陷入发现秘密的惊异之中，所以她没有发现……怜南,她的好女儿，现在表面上稳得一批，实则深看之下,女孩子因为翻车而正在瞳孔地震，完全陷入被拆穿真相的恐慌。

        所以，如果现在再被逼问……修炼未到家的女孩会坦露吧。

        幸好，好一会儿，恢复冷静的某人看到美子跃跃欲试,不想放弃的眼神，终究叹了一口气。

        “对于前辈的事……他是一个很好,很优秀,我所尊敬着的人，我不想打扰他。”

        怜南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而笃定，因为是说着心声，所以显得毫不迂回，也不心虚，她直直的看着美子的眼神由闪闪发亮变成失去高光的失落。

        有些话在心里补上。

        ……况且像我这种不懂得报答别人的好的人，没有资格追求他。

        所以啊。

        有些感情就让它沉落在水里吧。

        女孩子清澈的眼神透露出来沉稳就如同她的心音一样。

        该说是情窍全无，还是心如止水？

        反正美子是心如死灰了。

        都……都发好人卡给那位可怜的前辈了，就算再有情况，那又能出现什么她所期待的粉红泡泡情节？

        她再看一眼怜南，浑身通透，如有慧根。

        为什么……为什么！？曾经随着怜南一岁岁长大，然后变成少女模样的时候美子就开始不断幻想她如花季盛开美丽动人的可爱女儿将来会遇到何种邂逅……

        那可能是如同少女漫画般浪漫的初见。

        如同车站上的惊鸿一瞥，楼梯转角处无数次的擦肩，学校里帮忙老师搬运作业时撞倒……什么都好，她只要想想，就忍不住痴笑。那是多么美好的青春纯爱片呀。

        可现在，她仿佛进错了片场。

        富有想象力的美子几乎止不住在脑海里出现另外一个南辕北辙的画面。

        夕阳下，沙滩前，教练在背后追着大喊“不要放弃，继续跑下去！”的一声声鼓励，前面是她长得标志秀丽的怜南却画着粗眉毛，不断奔跑向大海的模样……原来所谓的青春，除了有甜甜的校园纯爱少女漫画之外！

        ……也可以是挥洒汗水热血王道的青春励志电影。

        美子很失落。

        可那又能如何？

        美子死心的继续切回她的洋葱。

        做家长的，不可以把自己的幻想强迫的赌在孩子身上。

        但怜南不经意眼角看到：！！

        “美子阿姨，切洋葱太熏就放下吧！我来就好，你看你眼泪都止不住了！”

        美子摇摇头，洋葱虽辣，辣不过梦想破裂，让她怆然而涕下。

        怜南：……

        怜南：咳咳，辛苦了。

        可再难日子也要过，当成田步和成田一郎先后回到家的时候大家刚好可以开饭。

        成田家的饭桌上并没有什么规矩，反倒不如说是家人互相之间交流感情闲话家常的热闹时刻。

        在这里，不得不提成田家的长子,成田步。虽然此人随着年纪长大越发像青春期的别扭男孩，时不时就摆着一张臭脸对人，活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现在更是临近他的高考，学习越发紧张起来，虽然本人成绩一向很好，在升学率很高的青叶城西也能被冠誉为年级大学霸，但他也没有因此对学业松懈。——正是在这种别人变得紧张兮兮,因为忧虑前途而开始内分泌失调,最终暴躁发狂的时刻——

        成田步反而却一如既往的如常的在餐桌上理所当然的提及起自己一天里所发生的大小无聊事。

        半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闷骚男生。

        没错，他本人的想法出奇的直率……就是一家人嘛，一定要对彼此的状况有相应的了解，互相关心。

        “所以山口明天约了大家一起到他家温习考点……”成田步交代着他明天也不会在家。

        这下，美子遗憾的表情，却期待的口气道：“啊啦，那明天只有刚好放假的爸爸和我一起被留在家里了。”

        一郎缓缓抬起头，接话道：“我们也出去吧。我等下预约饭店，明天晚上去餐厅吃。“

        美子捧住脸，腻声道：“亲爱的，你真浪漫，我们好久没约会了，明天去哪里好？”

        一郎也重视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也对，这个问题我们今晚再好好商量商量。”

        被喂了满嘴狗粮的步和怜南：……

        饱了饱了。

        最终收拾饭碗的是没有负责做饭的成田父子。

        一郎洗着碗，忽然道：“你妹妹难得要出远门，你细心，去帮忙看看有什么漏带的东西。这里不用你帮。”

        成田步倔强的臭脸又出现了，微微别过头，沉默表示着抗议。

        但老父亲一声叹气。

        本质是孝子的成田步听到也觉得不得劲，最后剁了一下腿——

        还是乖乖去了。

        他的脚步却毫不拖延。

        似乎……等了很久一个台阶给他下，就可以名正言顺“被迫无奈”的去找关系不好的妹妹。

        找到她房间，门敞着，行李箱放在门口。但人不在这。

        成田步挑眉，转身快步去了院子。

        果然在这。

        女孩子背对着他，手上颠着一颗每天被她擦亮十分爱惜的排球，嘴里念着多少下了，一直没有停顿。

        露出的手腕因为排球而一片红，却也不是半年前每天回来吓人的紫青,让人怀疑她在外面招人毒打。

        成田步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欧尼酱！”】

        ……那是好久之前了。

        一股郁气好像从何开始,到现在从未散过。

        他咬紧下唇瓣。

        “喂——”

        怜南一愣，手上稳稳地接住下落的排球，然后回头。

        “步。”

        见他好半天不说话，她再问：“你找我？”

        “不要叫我步。”一开口还是不爽的语气，但他说完，啧的一声，明白就像一个小学鸡一样幼稚……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闻言，怜南神色暗淡一下。但她告诉自己只当看一个不懂事的男孩，于是怜南下一秒就没事人的样子，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继续耐心的道：

        “所以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好歹大你一年！……”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虽心知肚明自己幼稚，想要的却得不到回应的感觉还是很差。

        但，成田步最后也嫌弃自己这个人好矫情……

        没见过这么麻烦死人的讨厌鬼！他自我诽谤着，简直自我厌弃。

        他因此恶声恶气的放弃：“算了算了，爸叫我来检查你的行李弄好没！所以快！”

        怜南：“……谢谢。可我现在就要出发了。你放心，行李已经检查过。”

        步：……

        不查就不查，当他稀罕啊！

        但，当发现时间在他别扭着的时候就这样流走，从来不会等人。

        他……

        成田步看着怜南礼貌的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绕过他走了。

        只剩下女孩子从不肯服软的背影。

        她一步步走远了，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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