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初吻

夕照越过花溪，撞在千仞崖壁上，破散成七彩霞光，漫彻四周。烟照轩因此得名。

        流雾花林里，沧彻将青迁放在一颗落英厚重的花树下，在薄薄流雾里俯下身，小心拥着身下微湿柔软的身子，未见疯狂，却更像是疲惫极了、累极了。

        连沧彻自己都有些意外：心心念念、疯魔执念了这么久的人，此刻鲜活的拥在怀里，心竟平静无澜，更贪恋两人不再仇恨相见的难得宁静。

        青迁痛苦闭上眼，哑声：“……这么辱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沧彻脸埋在青迁脖颈间:“能什么都不要说嘛。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想失去你，更不会杀了你。”

        那眷拥了数百年的玉石像终于变成了鲜活温暖的身体，这一刻，沧彻几乎喜极而泣了。

        青迁睁眼，想起了凤栖天对沧彻的诅咒。自暗境中走来，光和暗的对峙是如此诡异:他对暗主的恐惧和恨根植内心，可沧彻让人意外的痴情却也如此惊艳。

        这爱恨情仇穿透数万年氤氲，自混沌内走来，搅的他都迷茫不清了。

        难道，这个伏在身上的男人果真对他有情？他所求的只是这么多吗？

        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像一股流质的暗自青迁心底溢出，让他浑身冰冷，细微颤抖起来。

        沧彻被青迁冰冷的颤抖惊醒，起身撑臂在身侧，霸道而温柔的凝视着身下人：“不要害怕。”

        他抬起手，抚住泪眼婆娑的人，心底的炽热煎熬着灵魂:“你原本是我的人，我的心从未变过。”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云息城曾经执手立下的誓言，雷动心鼓，沧彻终抵不过滔天爱欲，终不愿求而不得，垂下头去，将潮湿双唇落在青迁眉心，一路吻下……

        当覆上青迁唇瓣时，舌尖还未撬开私密，怀中人身子蓦的一颤，贝齿突然反击。

        “呜。”沧彻吃痛，猛的松开，下唇竟被青迁咬破了。

        青迁不可抑制的羞恨道：“再这么下去，你不如杀了我。”

        沧彻眼里翻滚着复杂情绪，嗤笑：“都是混账了，那不如好好成全自个。”

        他重新低头，自青迁唇角细细吻下:耳畔、脖颈、锁骨，一路血吻……；青迁无助揪住身旁青草，指间隐约有灵芒时现时消。

        “不要试图冲破灵封，否则我一定会让那三个人死的很惨。”沧彻眼底水汽潮红，华丽王袍飞成一片紫金黑蝶飞散，然后一丝/不挂的压向青迁。

        四周流雾受了某种扰动，一起向花树下涌来，越积越多、愈叠愈高，瞬间将密实相压的两人淹没。

        当雾气将青迁湮没刹那，犹如陷进云朵的他，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蓦的自灵魂深处惊醒，似一道薄而锋利的刀划过心头，细微却带着极清晰的痛！

        云宫、雾桥……，脑海里不可自抑的想起了沧彻暗境中那声悲哀呼号。

        ——我真的曾与他相识、相知抑或相爱过吗？

        沧彻不能忍受想更进一步，青迁身子一颤下颌猛的扬起，心里疑惑更甚：为什么先前将雁初弹开的‘情人锁’封印，这次没用了？

        这给了他无尽恐惧和恨的暗殇之主，又给了他坚强而温暖的怀抱，青迁在痛苦中又迷茫的几乎心碎。

        不断复原的凌乱破碎记忆，利刃般在脑海飞旋，割的他头疼欲裂！

        想起剪香楼内曾遭受的羞辱，青迁抬臂遮住眼眸，轻声哭了出来，伤心至绝：因为背叛雁初、因为羞耻、因为无能无力……

        沧彻正气息紊乱的埋脸在他胸口，正恨不得将身下人揉碎在骨血里，听到哭声，生生怔住了。他爱惜怜悯身下人，舍不得伤他分毫，连吻都怕弄疼了他。何况，这最能让他溺毙的泪水。

        “迁，为了守护这个‘世’，牺牲这份感情，你当时果真舍得吗？”沧彻同样痛苦无比，问出心中窒闷了数万年的疑问。

        这分明有些‘残忍’的情话，让青迁胸口又是一阵疼。

        他心中几乎没有对沧彻的感情，过往记忆破碎混乱，在仇恨和羞辱之下，还能让他说什么，回应什么？

        面前的这个男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刚刚觉醒的这点光之力根本无力抗衡！

        “如果因为这份不甘，如果这样，能让你放了他们，那么请你快点……”青迁极力压抑着哭声，泪水依然自手腕下流出。

        他终于哭着来求他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更加痛不可当？

        沧彻僵硬的眼神从青迁满脸泪水上，缓缓移到胸口淡色疤痕处，幽深的眸子渐渐暗的可怕。

        凤尾的潮红一点点退成霜白，眼里的怜悯、疼惜渐渐被怒意、恨意替代，沧彻颤指触摸了下青迁胸口的疤痕，低沉而不带好气的问道：“是护身符时，他们那些蠢货伤的你吧。……那时，疼吗？”

        然后，不等青迁回应，忽然暴虐的一把抓住青迁遮眼的手腕，狠狠的压在头顶，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怒声斥责道：“我问你，疼吗？那时！”

        青迁心里突生不安：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护身符的异动与他有关？

        青迁泪水未退的哀怨里，又惊又惧，还多了些愤恨、倔强和不甘：“就算疼死我，又与你何干？！”

        “你——！”沧彻气极了，脸色青白，一把将青迁拉起来，双手气颤的不成样，慌乱不堪的给青迁将凌乱的衣服穿好，却弄得乱七八糟。

        “你真以为这个‘世’，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沧彻心中的恨几乎炸裂了心脏，他恨青迁为了这个不堪的世不惜作践自己，他更恨这个肮脏的世将青迁逼至如此、伤到如此！

        “你真以为你舍弃所有创造的这个‘世’，完美无瑕？！”

        “你真以为这个‘世’，对你感恩戴德？！”

        “你真以为五行守住者纯粹良善，没有污点？！”

        “你真以为所有的爱和恨没有缘由！”

        沧彻一叠声的控诉，手下乱成一团麻，将青迁的衣襟系的乱七八糟；然后，气愤的甩手，胸口剧烈起伏着，久久未平。

        他愤然起身，洪荒王袍如同云雾重新覆在他身上，华丽耀眼的王袍下，神色黯然，似有不愿承受王冠之痛的疲惫和厌倦。

        青迁看着这个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暗殇之王，虽诧异无比，但很快冷静下来道：“那又如何？我创这个世本就无求无欲，无愧本心又何来怨恨？”

        “无求无欲？那食灵林和剪香楼里你又一次次为谁觉醒？”沧彻嫉妒道，“何来怨恨？那我就带你看看你亲手创造的‘世’有多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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