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对峙

牙牙顿时狂吠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林子的另一头披荆斩棘地赶来，巨大的隆隆声、树枝极速折断的声音和牙牙的咆哮混在了一起。

        “弗雷德！”乔治最先反应过来把我们护在身后，弗雷德站在前面施了一个盔甲护身。

        那声音却停下来了，只有刺眼的两束光柱照耀着大家的眼睛。

        “呃，这不是那只蜘蛛的眼神光，对吧？”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你们待在这儿。”乔治按了一下我的肩膀，走到弗雷德身边，他们两个一起拨开了灌木和荆棘，然后同时大笑起来。“是爸爸的汽车！”

        那辆青绿色的汽车就像一条迎接主人的大狗一样缓缓朝韦斯莱们靠拢，罗恩虚惊一场之后听起来都有点哽咽了：“我一直不知道它在哪……”

        “怎么样，我们能不能再带它上去溜一圈，”弗雷德兴奋地用胳膊肘撞了撞乔治，指了一下几乎被树叶遮挡住的天空，“天亮前各归其位。”

        我想，如果接下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格兰芬多本来能托双胞胎的福扣掉几分的。

        “stupefy”我刚拿魔杖指着弗雷德的时候他还一脸不解。

        “expelliarmus！”哈利也补了一个魔咒之后他明白过来了，按着乔治的脑袋躲开了从树梢吊下来的那对大螯。

        “你对蜘蛛施除你武器？”我抽了个空对哈利嚷。

        “有用就行了吧！”他喘着粗气嚷回来。

        我们几个朝空地疯跑着，蜘蛛，现在视野能及的地方几乎全是蜘蛛，它们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索性双胞胎无论是攻击咒还是防御咒都学得很好，我们几个二年级只需要撒开腿跑快点就行。

        罗恩在一边欲哭无泪地晃着自己手里尖端摇摇欲坠的魔杖，我把口袋里的□□扔给了他：“等我们被抓住以后你再弄几条鼻涕虫出来，看看它们愿不愿意先吃鼻涕虫。”

        “卢克伍德，你别说话行不行！”这次他是真的哽咽了。

        蜘蛛们一步步缩紧包围圈，把我们赶到了自己背后的凹地边缘。我看见更大的一群蜘蛛挥着钳子从凹地里钻了出来，目测个头能跟我的视线持平。

        “阿拉戈克！阿拉戈克！”一只蜘蛛说话了，它的大螯依然挥个不停。

        从一个半球形迷蒙的蛛网间钻出来一头小象那么大的蜘蛛，这样的身型让它的每个器官都非常清晰，包括腿上的毛绒，口器边的粘液和每一只眼睛上的白翳。我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刚才跑在后面的乔治接住了我，不着痕迹地把我拉到了他身后。

        “怎么回事？”阿拉戈克说话了。

        “人。”

        “是海格吗？”它更靠近了一些。

        “陌生人。”

        “把他们弄死，”阿拉戈克咔哒咔哒地挥着它的大螯，显得非常烦躁，“我正在睡觉……”

        “我们是海格的朋友！”哈利冲大蜘蛛喊道，我在乔治后面拼命点头，等从这儿出去我一定努力和海格成为朋友。

        “海格以前从不派人到我们凹地来。”阿拉戈克迟疑了，凹地四周的蜘蛛咔哒个不停。

        “海格遇到麻烦了，在学校里，他们认为海格放出了一个——一个什么东西加害学生，他们把他带到阿兹卡班去了。”

        “又是这样！”那只大蜘蛛生气了，但不是对我们。“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相信我就是住在他们所谓密室里的怪兽，他们以为是海格打开了密室，把我放了出来。”

        “你不是从密室出来的？”

        “我！我根本就不生在城堡里，当我还没有从蛋里孵出来，就被一个旅行者送给了海格，海格是个好人，是我的朋友，他照顾我，让我住在碗柜里，喂我餐桌上的面包屑。后来人们要我为一个姑娘的死负责任时，是他保护了我，让我住在这里……”

        “那个姑娘，她死在哪？”我插了一句嘴，乔治赶紧把我往后挡了挡。

        “盥洗室！离我成长的碗柜远极了，况且，我出于对海格的尊敬，从未攻击过任何人！真正有罪的是那个住在城堡里的家伙——我们蜘蛛最害怕的古代生物。当那野兽在城堡里四处活动的时候，我曾恳求海格放我走。”随着阿拉戈克的回答，大蜘蛛们围了过来，咔哒声越来越响亮，我开始重新打量着我们的来路。

        “它是……”哈利还想继续问下去，我拍了他一下。

        “别问，我知道了。我们得走。”

        “走？我看不要……”阿拉戈克慢悠悠地说。

        “但是——”我钻出了乔治和弗雷德的保护圈，把手背在后面拼命冲他们打手势，“我们是学校里唯一相信海格的人，这是第二次了，如果我们不走，他会在阿兹卡班被折磨到死吧。”

        “小孩儿，”蜘蛛们还在不停靠近，我好像从那些咔哒声里听到了嘲讽意味，“海格本就是清白的，像你这样的小东西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的儿女们听从了我的命令，没有伤害海格，但新鲜的人肉送上门来，我不能阻止他们去享受。别了，海格的朋友……”

        蜘蛛们已经一层一层地在我们背后筑起了高墙，弗雷德忽然吹了一声很响的口哨，一个高亢悠长的声音回应了他。蜘蛛墙被两道强光冲散了，天女散花一般地降落下来，我默默戴上了兜帽，把牙牙罩在了袍子里面，罗恩那边发出了很恐怖的一声尖叫，我心痛地看到他用我的□□清理着挡在我们脚边的蜘蛛。

        汽车在我们面前刹住并敞开了门，哈利冲我喊了一声“带着牙牙”就被弗雷德拽进了副驾驶，罗恩是被乔治踹进车里的，我则抱着牙牙跟着乔治一头跳进了后座。车门随之哐地关上了，我们撞倒了更多蜘蛛，汽车横冲直撞地在禁林里左冲右突，几次转弯的时候乔治都快把我压成馅饼了。

        “你们捡到日记的盥洗室——是不是就是桃金娘的盥洗室？”我抓紧乔治倒向另一边的间隙时间问着哈利和罗恩。。

        “没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罗恩深吸一口气把他手上的蜘蛛甩到了牙牙的鼻子上。

        “段里，你有点硌人。”又一次急转，弗雷德很没必要地按着喇叭提醒大家，乔治试着把我从他身子底下拽出来，但是失败了。

        “赫敏，赫敏和那个拉文克劳的女生是在哪被发现的，日记是什么时候丢的？”我紧紧地抱着牙牙，以防它被甩出车窗去。

        “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们倒在自己的小镜子旁边，日记在寝室里就丢了。你想到什么了？”哈利刚刚很聪明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霍格沃兹里的东西是蛇怪，我在图书馆看的时候因为与它对视能直接导致死亡就没在意……”我注意到罗恩困惑地看着我，“受害人全都不是直接看见蛇怪的，水反射，相机，幽灵，镜子！那个放它出来的人一定——唔。”

        汽车突然一个急刹，我的脑袋狠狠撞上了前座，一副血腥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咬到舌头了。牙牙拼命挣扎着，好像迫不及待地想从车里面出去，我放开了它。

        罗恩趴到南瓜地里去吐了，我们或走或滚地纷纷离开了车子，弗雷德最后不舍地拍了拍它：“真是辆好车。”

        “那个放它出来的人是谁？”哈利还记着我没说完的话。

        “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我支着膝盖摇摇头。

        “跟着蜘蛛，”罗恩虚弱地擦了擦嘴，“我永远不会原谅海格，我们能活下来算幸运。”

        “你们都没事吧？”乔治挨个看了我们几个一遍，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笑容，“这么多来几次，我们的小罗尼一定会对蜘蛛脱敏的。”

        “脱敏，罗恩？弗雷德说你很喜欢蜘蛛啊。”我问。

        “第二个永远，”罗恩压低声音凑近了我，“永远不要相信弗雷德。”

        “好了，现在我们有五个人，但只有一件隐形衣，天亮之前必须回到各自的宿舍去。”哈利看了看我们。

        “让弗雷德带你们走格兰芬多的密道，我带段里回去。”乔治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我把手背在身后踮了踮脚。

        “好，那我们……”

        “我送小蛇回去好了，”我还没来得及被自己察觉到的笑容就这么消失了，弗雷德倒是笑得一脸灿烂，“大家都累了，是吧？”

        “我认路。”我淡淡地回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说完弗雷德大剌剌地勾过乔治的脖子，罗恩还好心过来安慰我说什么弗雷德不会把我送进费尔奇办公室去的。

        在这之前我从没有和弗雷德独处过，他和乔治散发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同，我全程一句废话都没敢说，默默跟着他在各种密道里钻来钻去——突然他停下来了，我赶紧也刹住脚。

        “你喜欢乔治，对吧？”昏暗的密道里，弗雷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离他远点。”

        “为什么？”来了，我无比熟悉而亲切的那种感觉，那种处在绝对劣势成为众矢之的感觉，黑暗温柔地包裹了我。“因为我是斯莱特林？因为我的朋友们刻薄又恶毒——啊，不对，因为开学那天你看到我去了翻倒巷，因为我的来历不清不楚，因为我报复同学下手又毒又不知轻重……不对，不对不对，是因为我很喜欢黑魔法吧？”

        “像你这种人。”弗雷德厌恶的语气就像之前他在球场念德拉科的姓一样，“乔治对你感兴趣的程度并没有超过一只费力拔烟花，他从小玩玩具就是这样，不出两个礼拜就腻味了。他是心软，但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弗雷德，”我真的很喜欢他现在的态度，如果他的声音再放温柔一点，语气再软一点，我可能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你最好祈祷我也喜欢你。”

        他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用那张和乔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像我这种人——只有可能对我的朋友心存善念，但对路人……敌人，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是吧？”我走近了他，“借过。”

        我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表情，无比轻松地和他擦身而过。

        但回到斯莱特林的寝室里，回到我自己的床上的时候，我将双手抓进枕头，无声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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