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完)X战警8

最终他们还是成功的甩掉了那群雇佣兵，罗根那辆租来的加长林肯已经千疮百口，最后停在赌场门口的时候几乎和废铜烂铁没有区别。

        为了躲避唐纳德和雇佣兵的追杀，他们选择了市中心赌场上面的酒店休息，主要是因为赌场附近人流量大，实验室派来的追兵在这里开抢多少会有点忌惮，至少不会像荒无人烟的沙漠里那么肆无忌惮。

        renee推着教授的轮椅，小萝莉乖巧地跟在身边，丝毫没有几个小时前野兽厮杀的凶残样子，只是衣服上溅满了血点，罗根那身衣服就更加没法儿看了，他里面的那条白衬衫已经根本不是白色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买了一堆衣服帽子，抱着上了电梯。

        进房间后罗根把教授安置在床上，renee把劳拉推进卫生间给她洗澡，劳拉洗完后穿着浴袍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和教授一起看电视，renee瞄了一眼，大概是一部有些年头的西部电影。

        尽管劳拉和她相处的时间比教授长，但是她能感觉到劳拉却和教授更亲近。

        罗根被renee拖到卫生间去检查伤口了，他大概不是很愿意，眉头皱得很深，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粗声粗气地说：“我没事。”

        renee没有说话，抿着唇径自解开他的衣扣，白衬衫下的身体伤痕累累，旧的枪伤还没有完全愈合，新的伤口甚至还在泛血，她举着蘸过碘酒的棉签一点点的清理伤口。

        罗根看不到她的表情，低头却看到她握着棉签的手在细细地颤抖，冰冷刺痛的药水一下轻一下重地擦在伤口上，可她攥着棉签的指节用力地几乎都在发白。

        罗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按在胸口。

        几乎是贴上他的一瞬间，renee就彻底地丢盔卸甲，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残肢乱飞的画面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凄厉的哀嚎和尖叫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路上的时候她还在想她不能恐惧，不能崩溃，可是在这间狭小的卫生间里，依靠着那样熟悉的胸膛，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从来没有在□□上伤害过别人，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

        罗根是懂的，所以他把她圈在怀里，抚摸着她的金发，耐心地抚平她崩溃的情绪。

        她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第一次在地下赌场见到她的情景，无助、弱小、任人宰割，一看就是被父母和生活宠爱的普通人，大概是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后来他也自觉承担起保护者的角色，把所有的阴暗和危险都隔绝在她的生活之外，即使他身处于并不太平的环境下，也不想让她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血腥。

        可是他失败了，代价是永远的失去了她。

        所以哪怕是此时此刻，即便拖着已经衰老的身体，他想做的依然是把她放在身后，为她挡去所有的黑暗。

        可是两个人知道那不可能了，在她为劳拉站出来，许下把她送到北方伊甸园的那一刻，她就踏出了那一步，走进了变种人注定充满纷争的世界。

        而renee，早在看到这个“未来”的时候，就放弃了自己曾经站在他身后的心安理得。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renee也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缓和一下，他的胸膛依旧滚烫而宽阔，可以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庇护，她攥着他的衣襟，在他无声的安慰下慢慢地收拾好情绪。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湿润，轻软却又坚定：“教授说你在攒钱买一艘船，叫逐日号，打算以后带着他从墨西哥离开去海上生活，我可不可以——”她抬眼盯着他深灰色的瞳孔：“预定一张永久的船票？”

        罗根还是沉默着，避开她的视线，眉间几道深深的沟壑。

        renee安静地等着，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口，却又忍不住踮起脚，用嘴唇轻吻他布满胡茬的下巴，没有任何情/欲的吻，轻的像是柔软的风。

        罗根深深地叹了口气。

        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他无论如何都会向她妥协的。

        renee高兴起来，无论是把劳拉送到北境伊甸园，还是变种人逐渐消亡背后的秘密，一瞬间好像未来所有的未知都不再可怕。

        他终于再次接纳了她。

        renee从来都不喜欢公路电影，单调的画面，苍凉的风景，走不完的路，无聊得让人昏昏欲睡。

        可是在这辆一路向北的车上，她的心情却是难得的轻松，罗根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身后是教授和劳拉，教授吃了药在休息，劳拉好奇地玩着手里的儿童墨镜，有种全家一起去郊游的错觉。

        暂时没有事情做的她翻开了之前加芙列拉的资料开始翻看起来。

        基因改造公司的文件封面上挂着一个绿色健康的公司商标——transigen，里面是一些基因改造实验的实验报告，被人工培育出来、肤色各异的小孩们有着奇奇怪怪的能力，基因来源那儿却有很多熟悉的名字。

        transigen，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renee很快翻完了这份文件，然后拿起下一本漫画书，画的是曾经变种人的故事，在这个未来，这些或真或假的故事早已经被孩子们当成虚构的超级英雄漫画，漫画的最后一页，有用圆珠笔标出来的一组坐标，是被称为变种人伊甸园的避难所。

        renee才发现自己都是默认加芙列拉是了解伊甸园的，可是看到这本漫画的一瞬间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上来，如果加芙列拉不了解呢？她只是从一本漫画书上看到，然后固执地相信那个地方是所谓的避难所。

        这本漫画上给的那组坐标又有多少可信度？

        可是无论真假总要去看一看的，墨西哥基因改造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变种人小孩可能都在往那个地方赶，无论如何都要把劳拉送到她的伙伴身边，她和罗根还有教授或许可以留下劳拉，可是她觉得劳拉并不愿意，她不愿意学英语，不愿意开口，她的成长需要的是同龄的小伙伴陪伴，而不是一群自身难保的大人。

        renee把东西收好还给了劳拉，劳拉很宝贝地把东西塞回她的小背包。

        车子还在平稳的公路上前行，荒野的风景在车窗外一帧帧滑过，几乎没有什么变动，大片的绿野在灰白的天空下漫无边际，前方的路也不知道伸向什么样的地方。

        赶路赶了将近两天，renee都开始担心罗根的身体了，可是他却还是坚持赶路，然而在第二天的傍晚，他们的车在公路上因为躲避几辆大卡车而差点出车祸。

        当车子停在路边，renee抓着安全带惊魂未定的时候，旁边一辆小卡车里的马匹因为受到惊吓，跳下车开始在公路上乱跑。

        车里的主人跑下车，想要拉住缰绳，却顾前不顾后，控制不住力道更大的马匹。

        “我们要帮他们一把。”教授起身，扶着罗根的座椅说。

        罗根瞥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公路，“我们还要赶路，会有人帮他们的。”

        “那不就是我们吗？”

        罗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车子开过隔离带停在那辆运输车的旁边。

        运输车里下来的男主人还在试图拉住一匹受惊乱跑的马，发狂的黑马很抵触缰绳上的力道，嘶吼着抬起前蹄，险些踢到主人，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凌乱的马蹄声穿插在其中。

        renee回头却看到教授拉下车窗，看着窗外乱成一团的局面闭上了眼睛。

        苍老憔悴的老人胡茬灰白，满脸皱纹，在那一刻却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教室，背后是庄园里的绿意盎然和阳光明媚，面前是那群笑容灿烂的学生，他的表情慈祥又悲悯。

        嘶吼的马匹慢慢地冷静下来，甚至乖巧地自己跑回小货车的旁边。

        罗根、renee还有劳拉都下了车，罗根去帮小卡车的主人推车，劳拉好奇地跑过去看车里的马，小卡车很快被推回路边，女主人跑过来跟罗根道谢。

        “谢谢你们帮忙，我是凯瑟琳，”卷发的女人指了指身后的青年，“那是我儿子内特。”

        罗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那是你的女儿吗？”凯瑟琳看到站在车边摸马的劳拉笑着问罗根。

        “……是的，她叫劳拉，”罗根尴尬地笑笑，有回头指了指坐在车窗后的教授，“我的父亲，查克，还有我的——”

        renee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着和凯瑟琳打招呼，“妻子，我叫renee，很高兴遇见你们。”

        “哇哦，你看起来可真年轻，”凯瑟琳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我想请你们共进晚餐，我们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罗根想也没想地就想开口拒绝，车里的教授却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太棒了，我们非常愿意。”

        凯瑟琳和丈夫经营着一个大农场，他们的儿子内特在附近上高中。

        夜色渐渐落幕，简单却温馨的客厅里灯火明亮，桌上的食物散发着香味，凯瑟琳一家都是虔诚的信徒，在开饭前坐在桌边祈祷：“……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阿门。”

        祈祷完后开始吃饭，这一桌简单但是美味的食物简直是对这两天旅程的最好慰藉，renee吃着嘴里玉米粒的时候也有种感谢上帝的冲动。

        劳拉从小在实验室长大，没人关心她的用餐礼仪，直接上手，罗根没办法只好把叉子塞进她手里，再用眼神暗暗地警告她不要乱来，这两个人一个简单粗暴没有耐心，一个天真无邪武力爆表，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非常强烈的喜剧效果，renee每次看到都想笑。

        “所以你们要去哪里？”男主人威尔是个五大三粗的黑人，一开口就是一口白牙。

        “北达科他州。”

        “俄勒冈州。”

        教授和罗根同时开的口，说完对面的一家子全都盯着他们几个人看，renee笑着圆了回去：“先去俄勒冈州，再去北达科塔。”

        “去旅行吗？”凯瑟琳问。

        “是的，”教授用餐巾抹了抹嘴角，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计划了很久，我们住在城市里，一直想沿着公路自驾游，看看整个国家。”

        “听起来真不错，我一直想说服威尔去度假，好几年了。”

        男主人威尔似乎有些心动，仔细想想后却又摇摇头，“我们去度假谁来打理这个地方？”

        “我们可以卖了这个农场。”

        “那我们靠什么生活？”

        “上帝会眷顾我们的。”

        “我还等着上帝眷顾我一台新的打谷机呢。”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劳拉似乎对这种情形很陌生，她笨拙地用叉子吞咽食物，一边又好奇地看着大人们笑。

        “总有一天我们会去旅行的。”凯瑟琳轻笑着瞪了一眼丈夫。

        “一定会的。”教授笑呵呵地应和。

        “如果去旅行的话，我可以退学。”内特突然插了进来。

        “别想，不可能，”男主人威尔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诡计的表情，没有商量直接拒绝了儿子。

        这次女主人凯瑟琳是站在丈夫一边的，毫不留情地补刀：“是的，内特，别做梦了。”

        内特小青年显然是对父母的统一战线很不满意，“为什么，难道你们想抛下我去自己去旅行吗？”

        气氛在一家子的斗嘴里越来越轻松，温馨得几乎让人沉溺，餐桌不大人却不少，renee和罗根挨得很近，于是她在桌底下悄悄握住他的手，他扭头瞥了她一眼，没有甩开她。

        renee用食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桌上依旧是轻松的谈话氛围，桌下罗根却一把攥住她的手，然后暗暗瞪了她一眼，renee轻笑，把盘子里不爱吃的藜麦推给了他。

        琐碎的聊天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和久违的平静，罗根一边顾着让萝莉吃相不要太凶残，免得吓坏别人，另一边要应付那个作天作地还挑食的姑娘，很快就把追兵抛在了脑后。

        “内特，你为什么想退学？”教授饶有兴趣地问小青年。

        “注意你的回答哦，你面前的人可是曾经开过学校的人。”renee朝小青年眨眨眼。

        凯瑟琳和威尔都被吸引了过来，教授不好意思地开口，带着久违的怀念：“……那是一所为特殊孩子开办的学校。”

        “这个解释不错。”罗根在给renee切牛排，全熟的牛排她咬得腮帮子疼，吃了几口就推在一边，罗根看到就把盘子端过去给她切成小块，听到教授的话调侃了一句，“我曾经也在那所学校，还被开除过几次。”

        “我也想夸你是个好学生，可是我就是说不出口。”教授一脸为难。

        凯瑟琳一家善意地哄笑起来。

        晚餐在平淡温馨的谈话中结束，充足的食物和平凡的生活琐碎不仅满足了renee一行人的胃，更是抚慰了他们这几天一直紧绷的神经。

        罗根本来想道谢后直接告辞，凯瑟琳却说他们还有一间空房间可以提供给他们休息，最近的旅店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天色已晚，开车很不安全。

        两天的路程几乎没怎么休息，只好好地吃过一顿饭，教授和renee都赞同留宿一晚，劳拉未成年没有投票权，两票对一票，最后罗根只能屈服，教授看着他板着的一张脸还对renee疯狂吐槽：

        “劳拉11岁，而我他妈都90多了，我又不是一盒牛油果！”

        renee冲了个澡后顶着一脑袋湿漉漉的头发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是问内特小朋友借来的笔记本，她在搜集transigen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的信息，google出来的公司主页普通得就像任何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挂满看不懂的方程式和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年报的数据也没有任何问题，公司每年的利润和分红非常可观。

        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她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去黑公司的内网，但是技术太次，再加上横穿三十多年被时代抛弃，暗地里涉及基因改造、军火人口贩卖的公司防火墙也绝不会是她这种水准可以进出的，尝试多次无果后，泄气地捂脸长叹。

        “怎么了？”

        身边的沙发陷进一块，renee扭头看到罗根靠进沙发，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这两天她还可以在车上休息，他却几乎不眠不休地在开车，他的身体也不像几十年前那么强悍了。

        renee把电脑挪挪让他也能看到屏幕，“在查劳拉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

        罗根侧头瞥了一眼，却发现屏幕上的字糊成一片，他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靠过去仔细看屏幕上的字，还没看多久，就发现旁边的那道视线粘在他的脸上。

        “你看我干什么？”罗根不自然地微微后退，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renee笑得像只偷吃到奶酪的老鼠，“你的老花镜，”她从来没想到他也会有戴老花镜的一天，把脸伸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最后严肃地下结论，“好可爱。”

        曾经想要陪着他变老，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实现这个梦想了。

        “别闹，”罗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却又粗着嗓子皱着眉头把她按回沙发上。

        renee像狗皮膏药一样贴过去，把电脑放在他膝盖上，自己蜷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胸口，“一起看嘛。”

        罗根扯过沙发上的毛毯盖住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劳拉和教授在楼上的房间休息，renee自告奋勇和罗根在楼下客厅挤沙发，客厅只在沙发旁留了一展落地灯，昏黄的灯光落了一地，渐暗的光圈里安静得好像另一个世界。

        renee粗略地扫着一行一行的字，脑子却好像在罢工，耳边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让她有种熟悉的熏然欲睡感，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屏幕上的字变成了一片白花花的浮影。

        她好累，蹭蹭旁边的人，还是闭上了眼睛。

        罗根抚摸着她的长发，低沉的声音飘散在夜色里，“睡吧。”

        他看着她平静的睡颜突然想起了他把教授送到房间之后他说的话，当时renee和劳拉都不在，他举着遥控器问教授要不要看电视。

        教授说不用了，却又说：“罗根，你知道吗，这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不是小心翼翼地隐姓埋名，一有风吹草动就四处逃亡，也不是靠着酒精麻痹神经却还要为生活所累，而是“一个家，彼此相爱的人，安全的港湾--就像威尔他们一样——”

        他敷衍地应了。

        教授看出他的敷衍塞责，嘶哑着声音劝他：“罗根，你还有时间。”

        罗根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查尔斯，世界已经变了，你知道我们在这里有很大的风险，伊甸园——renee她没有告诉我，可是我知道那是那个护士从漫画书上看来的，那是假的，不存在的。”

        “可是对劳拉和renee来说，那就是真实的。”

        罗根拍上电脑，把毛毯拉拉高盖好，揽着旁边的人静静发呆。

        ——家吗？

        renee突然被惊醒。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毛毯，而罗根已经不在了，刚睡醒脑子还没上线，再加上前一阵子逃命神经绷得太紧，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追兵又来了。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温柔的女声带着点歉意，renee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人家客厅里，女主人凯瑟琳在不远处的厨房倒水。

        “没有，”renee不好意思地笑笑，理理头发，“罗根去哪里了？”

        “他和我的丈夫去供水站了，”凯瑟琳抱歉地说，“附近的饮料公司想要买下我们的农场，我们不愿意他们就总是断我们的水。”

        “没有找律师吗？”renee想了想说。

        “找了，”凯瑟琳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用的，几个月前他们还把我们养的狗毒死了。”

        “是不是公司的报价不合理……？”

        “不是的，”凯瑟琳打断renee的话，“是我们不想卖，不想把土地卖给大公司种什么超级转基因玉米。”

        “超级转基因？”

        “是的，那种东西尝起来就跟屎一样。”

        “那为什么还会有人买？”

        “那不能吃，但是可以做成玉米糖浆，用超级转基因玉米可以让人兴奋，还可以提起□□什么的，很多人都很喜欢这种糖浆。”不然那破公司也不会有那么有钱到处收购农场。

        “超级转基因？”renee皱起眉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渐渐串联起来，“这种超级转基因什么时候开始推广的？”

        “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好几十年了，怎么了？”

        renee摇摇头，刚想再问却突然瞥到窗帘外车灯闪烁，漆黑的夜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潜行。

        脸色一变，renee把毛毯一掀赶紧爬起来，她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回头冲凯瑟琳喊：“快躲起来！躲起来！报警打911！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renee连滚带爬地往上跑，爬楼梯的时候撞上听到她喊叫的内特，renee来不及跟他解释，让他赶紧躲起来，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楼下传来凄厉的叫声，尖叫过后却又恢复到诡异的死寂。

        “是我妈！”

        内特一把推开renee想要往下冲，却被她死死拉住，“他们有武器，你快躲起来！走啊！”renee死命地把内特往回推，他却挣扎着想要下楼。

        楼梯上传来沉重平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死神临近的脚步踩在心脏上，压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renee没办法，把内特往房间里死命地一推然后带上门，警告地吼他：“别出来！”

        实验室的目标从来都是劳拉，威尔这一家是被他们给连累的，只要内特老老实实地躲起来不碍事，雇佣兵应该也不会浪费子弹特意杀了他们。

        不远处拐角的房间里还躺着睡觉的教授和劳拉，renee必须赶紧带他们离开，她冲到拐角还没推开房门，转角处就慢慢地显现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黑色的背心包裹着健硕的肌肉，手背上伸着几根银色锐利的金属，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烁着冷光。

        “罗——”

        不！他不是罗根！

        即使他们的脸一模一样他也不是罗根！

        罗根没有那么年轻！而且也没有那种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神！可是等renee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她因为那张脸一愣神的瞬间，锋利的利爪已经捅进了她的腹部。

        剧痛传来，renee连喊都喊不出来，和金刚狼长得完全一样的男人没有施舍她一个眼神，漫不经心地把她从他的钢爪上推下去，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renee痛得蜷缩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痛到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劳拉愤怒地嘶吼和打斗声，没有片刻那个男人就拎着被捆起来的劳拉往外走，劳拉在他手里怒吼挣扎，却像是被人拎走的猎物，可怜又徒劳。

        renee慢慢蹭进房间，看到床上的教授胸口一片蔓延的血迹时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教授……”她挪过去握住教授的手，苍老干枯的手在渐渐失去温度。

        “renee，”教授浑浊的目光空洞得没有焦距，却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他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呢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今天晚上，是我这么久以来度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可我知道我并不配拥有它……我做过一些事，罗根没有告诉我，我们一直都在逃避这件事，可是我记起来了，西彻斯特……我伤害过好多人……”

        “不要再说了，教授，”renee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那不是罗根，不是他。”

        “renee……”教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以为我们……逐日号……”

        “不，教授，你别睡，你别睡，”renee拼命地推教授，“罗根马上就回来了，我们马上就安全了，我带你去医院，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睡，求求你……”

        劳拉的嘶吼在渐渐远去，renee扶着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痛得双腿都在颤抖，咬着牙站到一半，腿一软又要跌在地上，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扶住。

        “怎么——”

        几乎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renee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是现在不是哭得时候，她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哽咽又急切，“教授，你快看看教授，他快要不行了！还有劳拉，他们带走了劳拉！”

        罗根当机立断把教授横抱起来，却又担心地看着她。

        “先送教授下去，我没事的，”renee捂着腹部，吃力地开口。

        罗根抿抿唇，扔下一句等我转眼就消失在走廊。

        房间外枪声吼叫声响成一片，renee撕了条床单捂住伤口止血，熬过一波密集的痛苦以后，在疼痛的间隙里一点点地站起来扶着墙往外走。

        而屋外，把教授放到车里的罗根也正面遭遇了拎着劳拉的x-24。

        如果说劳拉的出现让他错愕，那么x-24的出现则让他完全相信了那帮所谓的科学家在利用他的基因制造变种人。

        x-24有着比他更健硕的肌肉和更年轻的身体，可是他却不能有任何一点的退缩。

        他的身后是教授，是renee，是还小的劳拉。

        劳拉被束缚住手脚，看到教授浑身是血地被放到车厢崩溃地怒吼，x-24把她像是垃圾一样往旁边一丢，利爪弹出，迎着背后惨白的车灯，冰冷得像是屠戮的杀人机器。

        教授渐渐闭上眼睛，苍老衰败的身体被流失的血液带走了温度，罗根慌乱地把他的手按在胸口的枪伤，“快按住伤口，按紧！止血了就会好的！”

        浑浊的瞳孔开始涣散，嘶哑又疲惫的声音几不可闻：“我们的船……逐日号……”

        喑哑的呢喃消散在夜色里，衰老的老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从古巴海湾到西彻斯特变种人学院，从他和艾瑞克还不是“x教授”和“万磁王”的时候到他的学生都穿上战衣，从过去一个多世纪的纷争到现在的衰老消亡，他的一生，做过太多的事也犯过错，他的能力即是恩赐也是诅咒，赋予可他拯救种族命运的使命却又让他一生都背负着这沉重的镣铐。

        而这一切到现在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在这片荒芜的村庄里，他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罗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手掌在颤抖却还是死死按着伤口。

        他们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把劳拉送回她的伙伴身边，他和renee就可以带着教授去海上生活，躲开所有的追杀，远离所有的危险，过着像威尔一家那样普通平淡的生活。

        可是总有人在对他们赶尽杀绝！

        变种人种族几乎灭绝，剩下的不过是想他们一样到处流窜，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可就是这样这群人也不肯放过他们！一边猎杀变种人，一边又人为地制造变种人，他们不是厌恶变异，他们只是不喜欢那种特殊的基因不被他们掌控而已！

        愤怒刺得他双眼通红，罗根怒吼一声伸出利爪，朝着x-24狠狠地捅了过去。

        x-24不躲不闪，硬生生地让罗根捅了几爪，锋利的钢爪刺穿肌肉，带出飞溅的血肉，可是x-24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钢爪噗嗤没入x-24的腹部，罗根愤怒地低吼，看着那张和他一摸一样的脸眼底一片阴郁。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x-24放佛没有感觉到全身血肉模糊的伤口，朝罗根一声冷笑，像是在嘲笑他的攻击，然后转眼就把利爪捅进他的胸膛，罗根因为剧痛没有还手，x-24嘶吼一声，靠戳进胸口的钢爪硬生生地把罗根摔在地上。

        他扑过去压住倒在地上男人，钢爪朝着他的脸刺下去，却被他用手挡住，同样材质的金属在夜色里泛着冷芒，摩擦间发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

        x-24不再和罗根的刚爪纠缠，避开手上的桎梏又朝着他的胸口捅去，罗根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攻击，起身给了他几道，两个人像两条野兽一样扑在一起厮杀，用身体抵挡攻击，用钢爪去撕碎敌人。

        可是x-24有治愈能力，而罗根，他老了。

        一开始还势均力敌的局面渐渐向x-24倾斜，罗根喘着粗气，失血过多让他脚步虚浮，最后躲不开x-24的攻击的他被刺穿手臂，被狠狠地砸在车前的引擎盖上。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他干不过年轻的自己。

        模糊的视线里寒光一闪，x-24的钢爪眼看又要捅下来，罗根下意识地伸手抵挡，x-24却被突如其来的光束打断，刚抬头一辆小货车就直直得向他冲过来，把他撞进身后的推土机里，几根突兀地钢筋刺穿他的身体，径直地把他钉在原地。

        renee打开车门几乎是从驾驶座上滚下来的，看x-24那张脸就知道他有治愈能力，所以赶紧掏出枪又补了几刀，被困在推土机和小货车之间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他，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吼叫。

        renee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的手臂几乎连枪都握不住，她还是抖着手朝着他的脸和要害开了几枪，终于等到挂在钢筋上的身体一动不动了，她才丢下枪连滚带爬地跑到罗根那边。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怎么这么多血？”她腿软地跪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伤口语无伦次。

        “没事。”罗根推开她的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神情被夜色染得沉重，“把劳拉带上，我们走。”

        renee把劳拉抱进车里，腹部的伤口又是撕裂一般的剧痛，裹着伤口的白色床单已经一片鲜红，而劳拉看到后车厢里一动不动的教授，瞪着眼睛崩溃地大叫起来，眼底一片湿漉漉的水光。

        renee知道劳拉对教授有很深的感情，或许在她都不知道的很早以前，教授就在劳拉的大脑里和她建立起了纽带，罗根伸出刚爪把劳拉手上的铁锁割断，很快劳拉平静下来，她呆滞地看看renee看看罗根，抿着唇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罗根找了片临水的树林把教授埋了。

        renee牵着劳拉站在那座连个墓碑都没有的坟墓旁边沉默地看着他用铁锹一点一点埋掉了教授。

        天空湛蓝，绿树如茵，湖水泛着粼粼波光，静谧的树林里连空气都是草木泥土的香气，可就是这样宁静祥和的环境，空气却沉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浑身都是干涸血迹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举着铁锹站着，良久才喑哑着开口：

        “至少，这里有水——”

        他没有办法再说下去，视线不知道停留在哪里，眼底一片荒芜，renee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罗根，刺得她心脏都在生疼，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她的手一片血污，却想要给他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

        “……这里有水……”罗根重复了一变，声音更沉，嘶哑又带着些许的哽咽，renee依稀发现他眼底的泪水，仔细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完这句话。

        罗根低咒了几句，甩开renee的手，走回了车旁。

        renee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扰他，他一直都把教授当成自己的责任，现在教授走了他肯定自责，教授陪他走过了这几十年的起伏，眼看着变种人一点点消亡在这个世界，他们之间有的不仅是亦父亦友的感情，还有对曾经的最后寄托。

        教授的离开，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关于曾经变种人学院和x战警的故事都将慢慢消逝，再也没有人记得学院里天赋异禀的那群孩子，也没有记得他们拯救过多少次世界付出过多少生命。

        renee看着他蹒跚地走到车旁，车子故障没有办法发动引擎，他打开引擎盖，却怎么也修不好，最后崩溃地拿着铁锹砸车，嘴里是疯狂的咒骂。

        最后喘着粗气倒在地上，天蓝草绿下他却像是腐朽的枯木，了无生气。

        renee等他发泄完，把劳拉留在原地，自己走了过去，她坐在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疲惫的眼睛。

        “我一直都觉得，”她的声音轻得没有重量，风一吹就散了，“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带劳拉来找你们……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罗根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在她的脸上，她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做不到，“教授临死前一直在后悔西彻斯特的事情，我现在，也一直在后悔，后悔好多好多事情……我也犯了很多错……”

        罗根抬手摸摸她的脸，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她的眼泪对他熟悉又陌生，她总是哭，一点不顺心眼泪就掉个没完，可是即使有几十年的空白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也依旧和从前一样害怕她掉眼泪。

        “我想过好多，怎么挽回这一切……可是我发现如果没有你，我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再任性地……”她蹭蹭他温热的手掌，声音酸涩，“可是现在，劳拉是我们的责任，教授一直都担心着那群从实验室逃出来的小孩……”

        renee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了很多，粗糙的皮肤上青筋凸起，掌心却是干燥又滚烫，握着他的手指好像握着一把钢筋铁骨。

        “伊甸是不存在的。”罗根打断她的话。

        他比她更清楚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变种人的伊甸园。

        曾经的伊甸园已经随着教授的离开彻底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renee抿着唇诚实地说，“可是劳拉不会放弃的，她有一张照片，上面都是她的伙伴，他们在那里等她。”

        “那只是一个护士从漫画书上看来的故事。”他咳嗽了几声，声音粗砺喑哑。

        “我知道……可是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伊甸园，而是她的伙伴不是吗？”

        他应该比她更懂伙伴这个词的意义，就像他在乎的从来都是曾经的队友老师而不是那座古堡庄园，同样的他也不在乎是在墨西哥荒漠的水库里还是其他地方，重要的从来都是教授。

        罗根没有说话，renee低垂着眉眼，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潮湿：“教授告诉我说你不想活了。”

        罗根一声低低的嗤笑，“他还说什么了？”

        “不要让你死。”renee轻声地开口，几乎是在哀求他，“我知道你很累……可不可以再坚持一下，等把劳拉送回她的朋友们身边，我们就去那艘船上……”

        掌心里是她潮湿的脸颊，罗根深灰色的瞳孔寂静得像夜色下的海，所有的波涛汹涌都沉拢在夜幕里，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慢慢地开口：

        “你、教授、琴、□□……厄运总会降临在我在乎的人身上。”

        “不是这样的！”renee几乎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

        罗根轻笑两声，声音却苍凉得可怕，他闭着眼，几十年前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如果不是我这么多年你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琴，我亲手杀死了她，教授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也是因我而死……”

        renee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琴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其他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renee低头贴近他，声音坚定而认真：“罗根，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角是深深的纹路，深灰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教授和□□是因为雇佣兵而死，琴的死我也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而我，我从来没有消失，也从来没有恨过你把我变成变种人，事实上，我应该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跨过这么多年回到你的身边，让我有机会去纠正我曾经犯下的错……”

        她的手指划过他眼角的皱纹，声音温软下来：“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如果我在波士顿那晚没有说那些违心的话，如果我没有像胆小鬼一样自私地想要扔掉过去，如果我没有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那么现在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你没有错，你做的够多了。

        “如果，就算厄运真的会降临在你在乎的人身上，”renee慢慢地俯身，在他的眼睑落了个轻吻，“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无论我们之间隔了多少的时间和空间，我都会回到你的身边。”她脸色苍白，一身狼狈，眼神里却是温柔得像水，“我会陪着你看海上的日出日落，陪着你慢慢变老……ipromise”

        罗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身体里有东西在吞噬着他最后的生命，他坚持不到那一天的。

        可这个迟到的承诺是那么美。

        他等了半个世纪，终于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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