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年快乐

许归期以为，只要找和纵解释清楚事情前因后果就好了，x大音乐学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许归期在学院教学楼、宿舍、琴房这三处和纵最常去的地方游荡，可是一个星期了，她没碰到过和纵一次，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一月一日。

        新的一年来临，由于元旦假期，校园里人迹稀疏，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同行，脸上无不洋溢着迎接新的一年的欢喜。许归期身在其中，却内心苦涩……

        手机猝然想起，许归期接通，“归期啊，新年快乐哟！”贺晚知没心没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新年快乐，晚知。今天不是说过一次了吗，怎么又说一遍？”许归期无奈，零点的时候，贺晚知发了一遍新年快乐，曲经年的信息也随后就到。

        “说两遍就是双倍快乐啊！”贺晚知天真地讲。

        许归期“噗嗤”一声笑了：“哪有这样算的？那我说十遍，一百遍，就是十倍百倍的快乐了？”

        “反正我就要这么算！”贺晚知“哼”了一声，然后“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的说个不停……不出意外，贺晚知很快就气喘吁吁了起来。

        手机里边响起开门声，曲经年的声音柔柔的传来：“怎么自己就喘成这样了？”

        贺晚知“唔”了几声没唔出什么来……

        许归期深觉该挂电话了：“好了晚知你这个笨蛋，都把自己喊岔气了，你今天就和曲经年好好过节吧，别担心我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经过贺晚知这么一闹，许归期郁郁的心情好了很多，回转了身，往校外走去，快走到校门口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停下脚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许归期本想挂断，却有一种冲动驱使着她，接吧，接吧……

        上滑接通，许归期莫名忐忑起来：“喂，你好。”

        对面一片沉默，许归期正想拿开手机确认一下是不是手滑按了挂断，对面就说话了：“许归期，是我。”

        熟悉的声音，几日未闻，似久违了许多年，令许归期喉头梗塞，闷声道：“阿纵？”

        “嗯……”对面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用的我姥爷的手机。”

        她回家了，她才知道。

        许归期“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气氛有点沉默，不像绝交的朋友，反而像和平分手的恋人。许归期内心自嘲地笑了。

        她忽地想起这几日的要紧事，忙趁此机会说：“阿纵，你是不是在怪我把你的家庭情况暴露了出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我本来只是找人帮你澄清的……我，我见不得他们那么诋毁你……我想保……帮你的……”声音渐渐小了，终究不想泄露出一点心思来。

        “许归期，我知道，你在帮我，我没生气。”和纵说着，轻轻笑了一声，“我还没谢谢你呢。”

        顿了顿，又说：“贺晚知，前几天找了我，她都告诉我了，她还说你发高烧，差点感染肺炎，是那天病倒的么？”

        “不是！”许归期下意识地反驳。

        只听和纵又笑了笑：“许归期，你真不会骗人。——对不起，我很绝情吧，你为了做了那么多，我却说那么伤人的话……”声音越来越苦涩。

        “不会……”许归期的声音沉重了起来。

        对面不说话了，似乎有人叹了一口气。

        “许归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顿了顿，又说，“新年快乐。”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冷风刮在她脸上，她无知无觉，隔着早已黑掉的屏幕，低声喃喃了一句：“新年快乐……”随后被风吹散，无人听闻。昨夜积落了一地的雪开始融化，温度降得很快，许归期紧了紧衣服，还是觉得好冷。

        真冷啊。

        怎么也捂不热。

        颓然地出了校门，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抓着另一个人的胳膊，仰着头，说着什么，却被拿开了手，然后另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归期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个熟悉的身影看了过来，愣了一下，低下了头。

        许归期认出了，是江远秋，她抬步过去，喊了一声：“江姐姐。”许归期先前就嘴甜地把“江老师”的称呼改成了“江姐姐”。

        江远秋应了一声，温和地笑：“新年快乐啊，归期。”

        “江姐姐也新年快乐！”许归期笑着回应。

        两人心情似乎都很低落。

        “一起走走吗？”两人异口同声道，说完相视一笑，沿着校外附近那条海棠街漫步而走。

        “江姐姐，你也心情不好？”许归期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远秋目视前方：“嗯，是不太好，归期也有心事么？”

        “是啊，新年第一天就失恋了……”许归期自嘲地笑。

        江远秋偏头看过去，许归期强颜欢笑着，眼尾红了一圈，似有同感地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甜时似蜜糖，苦时似药汤，一旦沾染，又让人无法抗拒。”

        “是了，有时我感觉她是有点喜欢我的，有时又觉得她对我与对他人没有分别……”说着，许归期认同着，歪头去看江远秋，“江姐姐，像你们这些温柔的人，是不是对谁都那么温柔啊？”

        被人夸作温柔的江远秋失笑：“怎么会，温柔久了也是会累的，所以总是有所偏倚的。”

        “是么。”许归期喃喃自语。

        “江姐姐，我总觉得她对我是有些不一样的，她总是很温柔地跟我讲话，有时又有点俏皮，起码我没见过她这样跟别人说过话，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体贴入微地为我着想……可是，我又忍不住想，或许只是她良好的教养和温润纯良的性格的缘故呢……”许归期心里苦涩，忍不住想找人倾诉，“先前我以为她只是对自身的感情不自知，我想如果先以朋友的身份守着她，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江姐姐，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江远秋转头看过去，许归期低垂着眼，整个人显得颓唐不已，轻叹了一声：“归期，不要低估了对方的感情，也不要低估了自己的分量。”她是知道许归期心里的那个女孩的，和许归期来过餐厅几次，那是个气质温和文静的女生，举止言谈文雅大方，又隐约透出一丝孤冷疏离的气息，却常看到她不经意间眼神中闪着细碎的、柔软的光来……

        “江姐姐，我们是一样的吗？”一样的是同类，一样的求而不得。许归期突然问，她想起刚才离开的那个人，明显是女人的身形……

        江远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苦笑：“一样，又不一样。”

        “——我是无可原谅。”江远秋轻柔的叹息飘来，夹杂着沉沉的哀伤，似痛苦，似悔恨……

        一瞬间许归期想到了……她愣了愣：“江姐姐……”

        “不是你想的背叛。”接触到许归期愕然的眼神，江远秋失笑，而后心下又一片涩然：“却比背叛更伤人，我让她陷入了无处可依的绝望……”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许归期抿唇不语。自古温柔刀最是伤人，因为它最出其不意，最令人难以置信，杀伤力也最大。她咂舌，像江姐姐这样温柔的人，该把人伤成什么样，才让对方舍得不肯原谅，她忽然有些同情那个走掉的人。

        江姐姐真是温柔又无情啊……

        许归期感叹着，看着江远秋哀伤极了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江姐姐，还有机会的，你们又遇见了不是么？是刚刚那个人吧，刚才她还是没忍心直接甩开你的手呢！”

        江远秋眼神亮了亮。

        “所以江姐姐，不是无可原谅！”许归期抓着江远秋的手臂安慰她。一个人能对你心软一次，就能对你心软无数次，——那么，她的阿纵是不是也一样？

        江远秋怔愣了许久，才擦了擦眼角，心情渐渐开朗：“嗯！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归期，看来我白比你活了那么多年。”

        许归期不好意思地笑了：“旁观者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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