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年的回忆

华丽的宫殿内，水金砂。

        赫殷颓丧的斜躺在王座上，俊美精致的脸上，带着点笑意，透着疯狂，像极了希望破灭后的溺水者。

        缓缓的，他勾起唇角，扯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随后，赫殷笑得越发疯癫。像是泻愤一般，笑得像个疯子。

        他一把捞起手边的玉壶，对着瓶口直接灌了下去，清酒从唇角流出，顺着突出的喉结流至锁骨处，是勾人的诱色。

        灌道最后，他踉跄的从王座上跌下来，华贵的宽袍连带着他的墨发散落在地，如同铺开的画卷，美得令人胆战心惊。

        赫殷就势躺在了绒毯上，他眼角笑得一片绯红，却愣是没流出一滴泪珠。

        那双节骨分明的手，轻轻地搭在酒壶手柄上，继续灌。灌吧灌吧，赫殷默念道，灌到他痛不欲生，醉生梦死。

        突然“咣当”一声，酒壶落地，清冽的酒水，成股的流出，沾湿了绒毯，也染湿了他的衣摆，他费力的伸手，想再一次捞起酒壶，手指却无力的在虚空里点了一下，便颓然垂落。

        原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但赫殷还是费力而缓慢地笑了一下，呢喃道：“颜郎，我好想哭。”他的声音是那么轻，轻柔的仿若情人间的低语。

        他记得那天草长莺飞，鸟雀啼鸣，暖阳的柔光舒适，斜斜的打在少年的身上，显得他少了几分张扬与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少年的眸里全是温柔，连带着声音也是温柔的。

        而小赫殷正向少年奔驰而去，他的手里拽着一个风筝，正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儿。

        他看到，少年背着光站在他面前，浅浅的笑了一下，说：“今天不可以呢。”

        那时，小赫殷还没有察觉少年的不对劲，直到少年再次开口。

        “阿赫，我要走了哦……”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打断道：“可是今天好好啊，你陪我去嘛，不要走……不，不要走啊！”

        一股悲哀袭上心头，他的语气里混合着固执，还透着浓重的哭腔，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走啊！

        小赫殷一边哭又一边强颜欢笑的说道：“你，你再，再陪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啊？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啊！永远在一起……”

        少年蹲下来，轻轻地捧起他的脸，用最温柔的语气道出最残酷的话。

        “那些都是骗你的呗，小笨蛋，忘了我吧，乖啊！”

        少年笑得很轻，不知是嗤笑还是讥讽，小赫殷愣住了，脑中似乎有一根绷得很紧的弦“啪”的一声突然崩断。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比每一次少年带他出去玩都还要高兴。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你看我笑了，我笑了哦，哈哈哈哈……”

        泪水横流，他哭的狼狈，也笑得卑微，不要，不要啊！我……我只有你了……没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啊！

        少年皱眉，他捏了捏小赫殷粉嘟嘟的脸。

        “不许哭！”

        他便立刻笑起来，一双粉白的拳头使劲擦着泪水，一张脸擦得通红，疼啊！小赫殷已经分不清是脸痛还是心痛了。

        他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哀求道：“我……我，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啊？我会，会乖乖的，只要带上我，我求求你带上我吧，带上我……”

        但少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那道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的梦魇。

        “不可以呢。”

        少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的无情。

        但小赫殷不能哭，他的泪水堵在了胸腔里，一滴又一滴的腐蚀着他的心脏，他的心早就烂透了，烂在了身体内，同他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分不开，也不能分开。

        那个阳春三月，百花争艳时，有一个笑得跟傻子一样的男孩，他笑得那么高兴，连手里的风筝也被攥得破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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