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屠户一家

艳骨站在远处看着男人的举动，满意的笑了。

        她在男人身上施了术，若是出了幻境他并没有杀了领头，那他也活不成。

        男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艳骨也收回了视线，她看向靠墙坐着的老妪，轻声问道。

        “那些人处理好了，现在到你了，为何帮我？”

        还没回过神的老妪闻言一愣，怔怔的说道。

        “女子若是被他们抓了去不会有好下场，看姑娘被他们纠缠，冷眼旁观的话，于心不安。”

        艳骨不屑的冷哼一声，很显然并不信一段说辞。

        “你我无缘无故，我可不相信有人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让自己深涉险境，甚至连命都不要。”

        至亲之人都可以为了活命而舍弃亲人，更何况是毫不相关的人。

        艳骨的语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恶劣。

        老妪回过神后看着艳骨，并不在意她恶劣的语气，语气温和像是在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好，不信，既然姑娘没事，那我便可以放心离开了。”

        这下愣住的到成了艳骨，这老人怎么不争论辩解一二？

        “你在敷衍我？”

        艳骨语气微扬，她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用哄孩子的语气打发了。

        老妪眉眼慈善，看着艳骨的眼神有些无奈，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艳骨。

        老妪这副无奈的神情让艳骨觉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不由得拧起了眉。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经历的事不同，对待事物的看法自然也不同，何必执着于旁人的想法与自己不同。”

        老妪说话时声音沉稳平和，目光十分慈祥。

        这眼神看的艳骨有些不自在，面上有些僵硬，活了万年还是头一遭有人跟她说这些。

        老妪看了艳骨一眼，轻晃了下头，接着轻声说道。

        “姑娘本领通天绝非常人，想来也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那我便离开了，家中还有人记挂着。”

        说罢老妪吃力的扶着墙站起身，步履蹒跚的离开。

        “慢着。”

        艳骨出声阻拦，待老妪转回身看向她时，她面色微僵，不自然的说道。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不过是一抬手的事。”

        老妪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劳烦姑娘了，住所离这里并不远，自行回去便可。”

        被拒绝后艳骨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没在说话。

        见艳骨没在出声，老妪朝她笑了笑便转身走进瓢泼大雨中。

        奇怪的是，雨下的如此大，却没有一滴雨落在她身上。

        老妪微微扭头，便看见一只素白的手执伞撑在自己头顶，身侧站着一袭红衣的绝色女子。

        “别那么看我，顺路而已，走不走？”

        在老妪即将说话前，艳骨抢在她前面飞快的先开口。

        老妪没有在推拒，笑着道了声谢。

        艳骨微微偏过头，试图藏起满脸别扭的表情。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身上却没有被淋到一点。

        一时无言，雨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好听，雷声震耳，伞下的两人气氛却很是祥和。

        “你儿子被抓走了？”

        艳骨率先打破了沉默，随意的问道。

        此话一出，便打破了祥和的氛围，老妪神色悲伤起来，眼中满是痛心，开口时声音中都带着哽咽。

        “今日一早，一群人便冲进家门将我儿子带走了，我那儿媳前几日便惹了风寒，悲愤之下晕了过去，我家囡囡又太过年幼，此等乱世怎放心她出来，便由囡囡照顾她娘，我出来抓药。”

        眼泪在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打转儿，老妪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去了眼泪，刚刚擦干便又蓄满眼泪。

        对于老妪声泪俱下的陈述，艳骨始终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过。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王大。”

        看着不停抽泣的老妪，艳骨不由得皱起了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哭有什么用，哭了你儿子就能回来么？”

        老妪在此时停下了脚步，她抹了一把眼泪颤声道。

        “是啊，哭也没用。”

        看着老妪的表情，艳骨头一次开始想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重了。

        见老妪停在一处门前不在继续走，便知这里便是她家了。

        艳骨正欲开口询问她儿子长什么样时，便见门开了一条缝，一颗扎着两个啾啾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看见小姑娘的脸，艳骨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诧异，这下不用问老妪儿子长什么样了。

        原来是屠户一家，老妪原来是那屠夫的娘啊。

        “祖母！你回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中带着惊喜，推开门冲了出来抱住老妪。

        却又在看见她一身泥泞满身狼狈时红了眼，哭着问道。

        “祖母，你有没有事，你是不是被那群坏蛋欺负了！”

        老妪温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轻声安抚着。

        “祖母没事，人老了，不中用了，买药的路上都能摔跤，多亏这位姑娘帮忙呢，不然怕是要耽误好久。”

        老妪的说辞让艳骨一愣，正要说什么，一个团子便扑了过来。

        “是漂亮姐姐！谢谢姐姐帮了我祖母，姐姐你真是好人。”

        艳骨回过神，抬手将小姑娘扶起来，轻声说道。

        “先扶你祖母回去休息，把药给你娘熬上。”

        小姑娘懊恼的拍了拍头，怪自己忘了正事，道谢后便转回身拉着老妪的手往院子里走。

        正欲招呼漂亮姐姐也进来，一抬头却发现，哪里还有漂亮姐姐的身影？

        “祖母，漂亮姐姐呢？”

        老妪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轻声道。

        “漂亮姐姐有自己的事，我们不能打扰她。”

        小姑娘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随即拉着老妪的手走进院子。

        屋顶上的艳骨看着祖孙两人进院后便执伞离开，朝着城外的兵营走去。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雨水汇成小溪冲刷着王大的脚底。

        鞋子已经湿透，穿起来很是不舒服，王大却丝毫不在意，满心都是自己的家人。

        他和一群人被关在一起，一个个的等着登记名册，若是登记了名册，他在离开那便是逃兵，会连累家人。

        他得想办法在登记名册前离开。

        王大试了很多办法，贿赂，逃跑都试过，却都以被打一顿结束。

        此刻的他已经鼻青脸肿，可是心中有着放不下的牵挂，使他不肯放弃。

        就在他再一次逃跑被发现，即将再次迎来暴打时，一袭红衣的女子一脚踹开了门。

        女子容颜绝色手上还执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脸上的表情颇为不耐。

        王大只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直到房中的所有人倒地不起，他被女子拎起衣领，在空中几个跳跃便到了家门口，被扔到家门口时都没想起来女子是谁。

        王大还在神游时，一个白瓷瓶被扔到身前，只听甜腻悦耳的声音响起。

        “回去告诉你娘，她会长命百岁的。”

        王大一拍脑袋，终于想起她是谁，连忙跪下谢道。

        “谢姑娘！之前您便救过我女儿一次，这次又救了我，您这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王大感激不尽！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在所不辞！”

        艳骨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轻嘲。

        “你也见到了，我并非常人，若是我有什么麻烦，你又能做什么？”

        王大闻言一顿，随即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艳骨沉声道。

        “若是姑娘需要，我王大一定拼尽所能！”

        艳骨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

        “要你的命也可以？”

        “是！”

        王大神情坚定，艳骨沉默了会儿，随即轻笑出声。

        “你们这一家人，当真是奇怪。”

        艳骨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雨幕中，声音变得空灵起来。

        “好好活着吧，告诉你娘，她挡在我身前的人情我还完了。”

        话音落下，艳骨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中，王大朝着艳骨消失的方向重重磕下一头。

        王大站起身，推门而入的一瞬间，这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爬不起来时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魁梧男人。

        在踏入院中的那一刻，看着屋檐下一脸愁容的母亲和端着药碗的小姑娘，蓦然红了眼眶。

        站在屋顶上的艳骨看到这一幕后便转身离开了，她对这种大团圆的场面并不感兴趣。

        电闪雷鸣中雨下的越来越大，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艳骨手中执伞，一袭红衣漫步在街上，仿佛成了这世间唯一的一抹颜色。

        唉，她本来是想着走在这乱世中冷眼旁观人性的丑恶和他们如同恶鬼般的行径。

        怎的还多管闲事的救了人呢？

        当真是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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