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没有如期而至是因为……

那时，白瑜离开睦家，回到仙武阵参加仙试前最后的特训。

        仙武阵里的，其实都不是人类，而是妖。

        而仙武阵里一同参加特训的，还有白瑜的同族好友，白一。

        白一是妖与人的孩子，但天资及其聪颖，法术剑术皆在白瑜之上。

        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在还未幻化出人形之时，这两只小白鼠就已相识交好，从幼年挖洞偷食，到少年义结金兰，再到青年两肋插刀……

        当然，人生哪会一帆风顺。

        某日，白一的妹妹白珊落水身亡，白一为她的死伤心了一阵，即使他知道白珊死后直接在阴界当上了阎王，但总归是阴阳相隔，难以见面。于是白一便立志要成仙，成仙后就能在阴阳两界畅游无阻。同期，白瑜被小小的我救起，心生爱恋，便立下以身相许的誓言，决心要成仙，只为了能配得上我，门当户对地迎娶我过门。

        于是，情同手足的二人一拍即合，打算走上练武成仙的道路，于是一同拜入仙武阵开始习武。

        这一学便是十年。

        这十年里，白瑜不仅仅是在睦家打杂和去武堂学武，还要接受成仙前的各种考验，历经七劫，脱胎换骨，终于迎来最后一步——仙试。

        对我许下承诺后，白瑜去参加为期半年的特训。

        “待我半年特训结束后，通过仙试，就能风风光光地回睦家！”白瑜拍着白一的肩膀说道。

        虽然情同手足，但白瑜没有告诉白一他曾与我许下的一年之约，以致后来白一没有替他来告知我再等等他。这件事，在很久的未来，依旧是兄弟二人心照不宣的隔阂。

        他满腔热血，自信满满，但其实心中还是担忧自己学艺不精。

        于是急于求成，走火入魔。

        他健朗的身躯变得骨肉俱伤，就连抬一下指头也犹如刀尖剜骨。又因邪气入体，神智也变得痴傻癫狂。

        于是错过了仙试，甚至没能写一封信给我。

        “如果情根深种，你会一直被这些情丝所困扰，别说修为，就连肉身与心智都难以修复！”于是，白一向白珊讨来一碗孟婆汤，让白瑜忘却了所有，让他只知道重塑根基、提升修为。速度之快，成效之好，甚至越过他原本的瓶颈。

        与此同时，我在婚礼开始前闹了自杀。

        不久后，他通过仙试的补考，成功晋升为一代武仙，与白一并列。

        于是白瑜体内的孟婆汤被白一引出，一切的记忆回归，他才猛然记起自己早已错过了与心上人的那场约定。

        “三书六礼……凤冠霞帔……三书六礼……凤冠霞帔……”

        “白瑜？你现在回来作甚？我家小姐已经跟着别家公子游玩去了。”

        “小青姐，那你告诉我以和在哪儿好吗？”

        “我哪知道？你现在惋惜，为何当初不赴约害得她肝肠寸断？她跟着那位公子情志都开朗了许多，我劝你也别再出现了！”

        白瑜没找到我，直到后来那场满城皆知的婚礼，礼部侍郎小公子与睦家千金的婚礼。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简直是天作之合啊！”每一位宾客都如此赞叹。

        “我没有如期而至是因为……”

        “不管因为什么，我现在已经是他人之妻。”

        于是白发隐于月色中，白瑜在心中悄悄立誓：“既然你这一世已有新好，那我便不再打扰你，使你为难。我会等到你的下一世。到那时，我们重头再来，再续前缘。”

        但几年后，余曦去了仙界，登门拜访。

        “我知道你在钻研轮回之路，以及如何在下一世找寻到她。你还是放弃吧，她下一世的爱人也会是我，下下一世也是我，之后的每生每世都是如此。你别来插足，谢谢。”

        一仙一人交手，结局竟是余曦占上风。

        那时确实是自己的错，才让别人趁虚而入，于是成人之美，做出退让。没想到心上人的新好竟是这种人！这一世的豪夺强娶不够，还对未来的千百年贪得无厌！

        “不甘心……不甘心呀……”输给这种人，怎能甘心？

        于是白瑜找到白一。

        其实白一成仙后便没有再多的追逐，但心中对当年之事有愧，还是答应了白瑜的请求——

        一起去考神试。

        多了白一的照应与指导，白瑜在法术与剑术上都有较快的精进。

        只用了约莫五六十年，历劫——神试——成神！

        一切都仿佛将身处睦家的那十年再经历了一次，只是这次没有心上人的陪伴。

        成神后，白瑜本想直接去杀了余曦，不料年迈苍老的余曦却高视阔步地来了。

        不料，又败。

        “别努力了。没用的。你就算能打过天帝都打不过我。”余曦睥睨着他说道，“别再打她的主意。”

        白瑜变了方向，不再妄想杀了余曦。

        “只要在以和的下一世，赶在他之前找到她。她会重新喜欢上我的，一定会的。那时不论他怎样求爱，以和都不会再搭理他。”

        但如何清楚掌握阳界所有的信息与走向？如何在心爱的人轮回后立马就找到她？

        “天下指引者，这是天界新增的一个职位。”天帝笑着回答他，“若能坐上天座，阳界的一切你都能一清二楚，一切都由你指导。”

        “不过呢，只会有一位神坐上天座，所以肯定会有竞争的。文武智谋，各方面你都要更加努力。”

        自幼年时起，到少年，再到青年；从白鼠妖族中，到仙武阵，再到整个仙界。

        白一第一，白瑜第二。

        从小，这句话便伴随着二人，对白瑜来说，此前的几十年，它都是一句赞美，此刻却成了阻碍。

        于是从黑市里买来弑神药。

        白瑜看着虚弱倒下的白一，白一看着面无表情流泪的白瑜，二人一同回想起曾经同享福共患难的往事。

        “其实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有成仙，我怎会和你去争天座？若我真有了和你一样的想法，我绝对会让你。”

        但药效不可挽回。

        看着容貌疾速老去、面色痛苦的白一，白瑜能与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谢谢，不痛了。”

        神不会死，神只会化为千万缕散魂，落在世界各地，以神躯的陨落，为各方带去福佑。

        主散魂，是所有的散魂中唯一带有意识的散魂。

        白一的主散魂落在了阴界。

        “一……生字尾，死字头。哥哥，你恰好就囿于其中。”阎罗珊上天界求来神石，取名“生死碑”，将白一的主散魂寄养于碑中，靠神石的日月精华修养他的神魂。

        白瑜坐上了天座，当上了天下指引者，受封尊号——天道。

        他看到这一世的我垂垂老矣，看到我被送入棺中，他哭了。

        又笑了。

        当他想看看我的魂灵在轮回后要去到哪一处时，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天下一切尽收眼底，却唯有我的气息被隐去了。

        阎罗之咒从阴界传到天界：“……他所深爱的那个女孩，永远无法被他找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以天下缟素来撰写三书，用各国哀亡来作为六礼，将血流的河做成凤冠霞帔……把这一切，赠与你。”

        于是阳界战争频发，规模宏大，民不聊生。

        两百年后，阎罗珊率千妖百鬼攻上天界，只为杀白瑜一人。

        因其这两百年间对阳界的胡作非为，没有人阻挡阎罗珊，甚至在白瑜陨落时，还有人为她的壮举欢呼。

        这一次……也不甘心呢……

        白瑜的主散魂化为人形，却只有一团黑色的阴影，他身上唯一还像是人的模样的，只有那一头乌黑长发。

        是黑发，而不是能散出月辉银华的白发，也不是当年混入睦家时用法力变幻出的乌发，而是沾染了至邪至恶之气才化出的黑发。

        白瑜花上数百年，偷偷潜入各界的每座图书馆，从数以万计的科研书籍中汲取知识。

        思维创新、作出假设……终于写下时光机的制作方法。

        “虽然只是个大概，有许多模糊的地方。但我相信一定能有人将它制作出来。”

        同时，白瑜也钻研了出来，恢复他主散魂的方法。

        他在阳界苦苦找寻，终于找到了一共享心脏的连体婴儿。

        他自认不算太差，用残余的那点法力为这户人家选了命格更好的那一个孩子。

        当然，他索取了回报。

        人鬼灵魂，心脉相连，将这样的生者的灵魂作为绿洲，是修养主散魂的最好选择！

        而就在这一天，他在这户人家里，嗅察到两股能量，频率与当下时空并不一致的能量！

        “见到你们，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大抵快成功了。”

        又过十几年，上官水荷看到了阴界秘书，开始钻研创造时光机……

        ……

        这段影像于此戛然而止。我的脑海中传来时光机的声音：

        “时光机的能量绕着整个世界，转过好几光年，将我散在世界各处的每一缕散魂，带回我的主散魂身边来。”

        白瑜！

        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第二次使用时光机时，会觉得时光机的声音有些耳熟，不是因为我之前使用过一次，而是因为我第一次使用后，时光机的能量使我想起那一世……

        想起那一世里的白瑜……

        而时光机的声音，就是白瑜的声音！

        “以和，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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