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雀鸟卧林望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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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大殿富丽堂皇,坐上百人也不会拥挤。现在只有十来人端坐其中,难免显得有些空旷。
这时,殿外忽有一人快步走来,附在最上方那人耳旁低语着什么。
“让他进来吧。”最上方这人露出喜色。
“是。”那人领命而去。
“二哥,很少看到你这么笑了,是什么事情啊?”一旁的人好奇道。
“能有什么事呀,我们那个侄子过来看我们啦。”这人笑了起来。
“天儿么?还以为他会在小秋那里住两日才会过来呢。”旁边这人也是笑了笑,脑袋看向殿外。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上方这人笑着摇了摇脑袋,抬头向外看去,正对上门外那道身影。
上官正天快步向里走去,他眼中唯有靠近中间的三人,其余人皆不入他眼。
“三位叔叔,天儿现在才来问候你们,太过失礼了。”
“那就先按照我们商讨好的做吧。至于有争论的那些事,我们改日再行商议。”
上方那人看向其余几人,这话已经与赶人无异了。纵使有人想留下来对着上官正天冷言冷语,多少也要顾忌一下上方那人颜面。
那几人看了一眼上官正天,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一言不发,一个接一个出了大殿。
“天儿,不必理会他们。”一旁的出声安慰,生怕他心里不舒服。
上官正天看着眼前三人,坐于正中的上官雄,左右的上官烈、上官宇。这三位最亲的人正以一种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往昔种种眨眼流窜心头,一时间上官正天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坐吧。”上官烈出声。
噗通!
上官正天突然跪倒在三人面前。
“天儿,你这是干嘛!”
上官正天这突如其来的下跪令三人大为惊讶,甚至露出紧张神色。连同最上方那人也急忙从座椅上走下,要将上官正天拉起。
“天儿,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话,你这是做什么?”上官雄声音严厉,训斥道。
“三位叔叔,当年侄儿不懂事情、做事鲁莽,丢去一身责任只顾自己所欲所求。这些年三位叔叔不曾辞色半分,现在想来,侄儿心中羞愧难当。这一跪,理所应当。”
三人闻言皆是愣了一下,各自笑了起来。
上官雄不再去拉扯上官正天,脸上的笑意很快隐去,他长叹一声,低声说道“大哥,天儿长大了,真的大了啊……”
上官宇则是双眼迷离,不知所想。
上官烈更是一脚踢在上官正天后背,骂骂咧咧“臭小子,一回来就让我们哥三儿惹眼泪,和谁学的?”
上官正天也是没有想到三位叔叔反应这么大,不由说道“这些年,三位叔叔一定很苦吧。”
“你小子……”上官烈指点着上官正天,一边摇头一边笑,笑着笑着就把手盖到了眼睛上。
“天儿,起来吧。”上官雄心绪已经平顺不少,拉着上官正天起身。
上官正天这次没有坚持,顺从地站了起来。
“也是高了不少啊。”上官雄拍了拍上官正天的肩头,指着上官烈身旁的位置,“坐吧。”
上官正天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三个叔叔假装扶额、实则擦眼泪。
过了一会,三人才重新看着上官正天。
“天儿,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上官雄问道。
“是的。”上官正天点了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更想知晓我们这一脉境况如何?方才见你们正在商议什么,可是出了事情?”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提也罢。”上官雄挥了挥手,很是不在意,“说说你的事情吧。”
上官雄没说,上官正天也是不再追问,他转来话题说道“前些时日几族讨伐了大荒,在里面取得了不少东西。”
这时,上官宇开口道“确有其事,当时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有没有小秋用的到的神药,只可惜……”
“什么?”
“倒不是一样也没有,那时几族人看到了金灵果树,可惜让它逃走,不知去向,那几族不过得了些许枝桠。”
上官宇叹息着,上官正天却是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三人疑惑地看过来,上官正天笑了笑,将之前的事情挑拣着说了一下。
饶是如此,三人也是震撼不已。
“之前我还在埋怨那些人太过废物,现在倒是盼着那果树逃得越远越好了。”上官宇笑了起来。
上官正天笑了笑,没有说话,旋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他问道“我记得每年的族中比试是在春末夏初吧。”
“嗯,不错。天儿可是打算代表我们一脉出战?”上官雄问道。
上官正天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前些年我们这一脉由谁出战?排名又是怎样?”
“自你离去后,一直由仙儿代我脉出战。只是排名不那么理想。”上官雄回道。
上官仙儿,上官雄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是她呀……”上官正天脑海里跳出一个倔犟的小女孩的身影。
“那么这几年分配下来的资源也不会很好了。”上官正天心头叹息,却是无奈开口“三位叔叔见谅,小秋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侄儿实在无心久留。”
“无妨,你离开家族后,我们一脉也无人需着重培养,依靠排名所分配来的资源,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上官雄笑着说道,带着一丝苦涩。
“只是仙儿那孩子太过倔犟……”上官宇叹息道。
“仙儿妹妹怎么了?”上官正天愣了一下。
上官正天对于上官仙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年岁相仿,不过与他相差几日,让到占到了“哥哥”的便宜。两人常在一起打闹,形影相随,哪怕是上官正天修行练剑,上官仙儿也常常呆在一旁观望。
突然一个念头跳了上官正天脑海若那年是仙儿妹妹在旁,应该也会不顾一切地挡在我前面吧?
“年幼时,她把你当做榜样。你走后,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滴水未进。”上官烈叹息一声,“打那出来后,她再也没有提起过你,每日除了休息,就是修行。几年如一日。”
上官正天心中一颤,急忙问道“她在哪?”
“你以前练剑时常去的那个山头。”上官宇回道。
上官正天连告退的话都没有,当即转身向外走去。
幽幽小径在山林间蜿蜒而行,越过一条小河,穿过一片树林,停在半山腰。再往上,便是层层石阶,直通山头。
山上没有花、没有草,只有一片被踩踏得平整又结实的土质平台,一个黑衣少女正在这里持剑挥舞,一剑接着一剑,连成一片光影,如同盛开的花朵。
少女长剑收鞘,此地剑声不绝,过了三息方才安静下来。
一旁有脚步声传来,少女并不转身,只是开口说道“饭菜放在那里就好了。”
那人闻言停在那里,似乎没有离去的意图,少女不由皱起眉头,向那里看去,同时口中说道“你怎……”
话说一半,少女再也说不下去,声音卡在喉咙里,眼中有惊喜色闪过,但很快又化作平静。
来人正是上官正天,少女将脑袋转了回来,不会看他。过了几息,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比方才又冷了几分。
上官正天心中苦涩,却是不知要如何开口,多年未见,上官仙儿几乎换了一副模样,亭亭玉立、长发飘飘,伴着冰冷的声音,更是添了几分陌生。上官正天几度张嘴,最终也只是轻声唤着“仙儿妹妹……”
“这次家族比试由你参加么。”少女将长剑负起,漠然问道。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你。兴许两三日的时间就会离开了。”
“哦,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就不要打搅我了。”少女背对上官正天,长剑锵然出鞘,剑花重现少女身前。
上官正天沉默一下,径直走到少女对面,少女佯装不见,兀自挥着剑。
不曾想,上官正天一剑刺来!
“你!”少女愤然,怒目而视。
“这就是你练的剑么?”上官正天问道。
少女剑光一闪,挡开上官正天这一剑,身形飘动,向着他极速贴近,剑尖在空中画弧,直直点向上官正天眉心。
“执剑无力、挥剑太慢、只顾着优美却失了本意!”上官正天冷声斥责。
少女心头怒意迸发,剑法越来越快,剑刃带起狂风,撩动一圈尘土。
“执剑的手足够坚定,才能格挡反击;剑越无声,剑才会越快;剑本为杀而生,越明悟于此,越可感悟出剑意。”
上官正天说的每一点,他都做到了。上官仙儿只觉得手腕一震,长剑变得难以把控,随后一阵冷意贯穿全身,似白兔被豺狼围困正中,眼前更是一阵恍惚,不知何时上官正天手中利刃已经搭在自己脖颈上了。
他依旧是将自己远远甩在后面,难望项背。只是与年幼时的崇拜不同,少女满心都是委屈。
泪水再也抑不住,破了堤一般的涌出。
上官正天走了过来,神色复杂“仙儿,你可是恨我?”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少女哪里想搭理他。
上官正天摇头苦笑,他替少女擦了擦泪水,柔声说道“那年我负气离去,确实对不起你们。但是现在让我重选,我还是选择离去。我没得选啊。”
少女将上官正天的手拍来,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哭泣模样。
上官正天默然不语,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哭声渐消,看她擦净泪水,看她转过身来。
“其实……我没有恨你。”少女红着眼睛说道,语气不再那般冰冷。
“嗯?”上官正天有些疑惑。
“小秋妹妹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如果让我选,我也会和你做出一般选择。”少女顿了一下,“我只是恨我自己。”
在上官正天吃惊的眼神中,少女继续说道“你是大伯家的长子,我是你二叔家的长女。我们有同样的资源,可你能成为云中龙,而我只是林间雀……”
少女声音越发低沉,最后陷入沉默。
“或许你的天赋不是剑法呢?”上官正天安慰道。
少女挤出一丝笑意,没有说话。
“仙儿妹妹,方才我训斥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其实你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强,修行也不是一味苦修。”
少女摇了摇头“比起你们,我差了太多。年幼时我还想着在你身后就好了,有人替我遮风挡雨。现在我才明白,我是长女,我也要为他人挡雨啊。”
看着少女认真的眼神,上官正天不再说话。
稍作沉吟,上官正天重又开口“这般修行效果甚微,跟我来。”
上官正天不顾少女挣扎,将她拉下山头。
“做什么啊?”
“为你们出气、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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